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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虽有幸受宠一次,终究及不上康妃盛宠,她也希望如此,这样既可避其锋芒,又不会招来其他人的怨怼。因此,西六宫依旧维持了往日的平静,倒是东六宫里生出了事端。僖嫔的宫女莺儿偷了她的镯子被她知道,又打又骂的想要撵了去浣衣局,禀告了皇后,皇后于这些事上不大管,按照从前的旧例,道:“既然手脚不干净,自然是留不得的,籍没入浣衣局便罢。”僖嫔回来正要撵人,恰好顺妃在皇后那里听了一耳朵,有意过来瞧瞧,却见那宫女哭喊着抱住僖嫔大腿:“奴婢冤枉,奴婢当真没有偷娘娘的镯子啊!”僖嫔本就生气,此时见顺妃来看热闹,更是气得直哆嗦,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呢!那镯子放着一会儿工夫就没了,却是从你包袱里抄出来的,不是你偷的又是谁?我劝你快些松手跟公公们走吧!别在这里丢了自己的颜面不算,还要累及我!”莺儿仍哭着不肯撒手,僖嫔怒极,拿起剪刀就往她身上扎。顺妃见了,喝道:“僖嫔,宫人不懂事,你也不必下此狠手啊!”僖嫔正在气头上,皱眉说:“我教训我的宫人,娘娘何须置喙?说到下手狠毒嘛,阖宫上下谁又比得上您呢!”顺妃岂是好相与之人,冷冷一笑,问那宫女:“你到底有没有偷僖嫔的镯子?”莺儿连连摇头:“真的不是奴婢偷的!奴婢也不知东西怎么就在自个儿的包袱里了,奴婢着实冤枉!”僖嫔骂道:“你还嘴硬!指望我会信你么!没想到我宫里竟出了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叫我怎能容你!”莺儿忽然怔住,呆呆的看着僖嫔,僖嫔却别过脸,满面怒容。顺妃冷笑道:“也不好胡乱冤枉了人,若真不是她,僖嫔岂不是错怪了好人?依我看,不如把她送去宫正司,也好早日查清。”僖嫔神色大变,厉声道:“不必!”语毕又觉不妥,强笑道:“我已禀明了皇后,皇后也已准其籍没入浣衣局,就没有再送去宫正司的必要了。”看莺儿一眼,又道:“何况宫正司那样的地方,十分可怖,少去为妙。”她前后态度变化过大,顺妃虽愚顽,却也不是太蠢。当下道:“皇后不知她喊冤,若知道了岂会如此武断?来人,把这宫女送去宫正司,再叫人禀明皇后,本宫相信皇后自有决断!”一使眼色,她身边的宫人素来勇猛,早已堵上莺儿的嘴架着去宫正司。顺妃见僖嫔神色变了又变,冷笑一声,甩手走了。刚出景阳宫,就对芍药道:“派人去宫正司盯着,看看能不能从那宫女的口中挖出僖嫔的事。”她早想除了僖嫔,若是能借此事发难,倒是意外之喜了。看方才僖嫔的神情,多半那宫女知道些什么,否则何故如此畏惧?宫正司那地方,若要你开口,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僖嫔正暗自着急,什么偷镯子自然是障眼法,本想悄悄处理了莺儿,没想到顺妃会横插一脚!为今之计,是不能让莺儿在宫正司吐出实情!又想到卫敏华在宫正司,心中略安,即刻去找卫敏华,让她帮自己这个忙。大喇喇的去宫正司找人太过打眼,僖嫔叫贴身宫女翠缕把敏华从宫正司请出来,到御花园里说话。敏华见了僖嫔行礼,僖嫔忙客气的扶起她,笑道:“你我姐妹,就不必如此多礼了。”敏华心下诧异,正色道:“不知僖嫔娘娘叫我前来,有何要事?”僖嫔嗔道:“姐姐真是的,都说了无需多礼,你怎的还和我这般客气呢!”敏华暗叹,心道这必定是有事相求了,否则以她今日的地位,何必装乖扮巧?便道:“你有什么事就说罢,我若能做到一定会帮你的,毕竟,还有过去十几年的情分在。”她这样一说,僖嫔也不好再矫情。咬了咬牙,道:“是这样,今儿顺妃绑了我宫里的一个宫女去了宫正司。”将前因后果说了,又道:“我倒不是担心旁的,只那宫女素日里笨手笨脚,不是打翻了茶碗就是碰到了玉瓶,被我打骂过几次,我生怕她怀恨在心,到宫正司里胡诌。”若是当真没什么可说的,她又何必害怕?身在后宫这么多年,该沾染的只怕也沾染了不少!敏华又是一叹,望着御花园里即将焕发的新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她只是偷了你的镯子,既进了宫正司,就由不得顺妃做主。放心,这事儿不会惊动宫正大人,我会亲自处理那人,不会落下任何口实。”僖嫔仍不肯放心,叮嘱道:“她若说了什么,,你也不必信。”敏华肃然道:“这个自然,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僖嫔尴尬的笑了笑,说:“那就有劳姐姐了,若是那宫女不好了,也请姐姐告知一声。”敏华神色一凛:她竟是要灭口!那宫女到底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回到宫正司,问过那叫莺儿的关在何处,宫正大人还未审讯。这类偷盗的案子很少会惊动宫正,多是底下的典正处理。于是,敏华便提出要问询那宫女,倒也没人阻止,照例有一个女史要从旁记录。见了莺儿,她已被缚在椅子上。敏华站在她跟前,拆了她口中的布团,问道:“你可有偷盗僖嫔宫中的镯子?”莺儿自进了宫正司就开始害怕,此时已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摇头。这样的人敏华见了不知多少,便道:“你不必害怕,只管说出实话来,如若不然,吃苦的只有你自己。”宫正司的刑法那是连刑部大堂都比不上的!莺儿吓得哭起来,抽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只是想除掉我,说什么我也难逃一死了……”敏华皱眉,对女史一摆手:“你先出去。”女史为难:“大人,这不合规矩。”敏华却坚持说:“无妨,若是宫正大人问起,我自有主张。”女史无法,只得出去。敏华又看着莺儿,道:“你所说的她是谁?为何要除掉你?”莺儿瑟缩的颤抖着:“我、我不知道……”敏华默默看了一眼四周的刑具,道:“待会儿若是有别人进来,可不会像我这般好说话了。”莺儿怔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前前后后想了几遍,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既然已存死念,有些话自然不能带到棺材里去!抬头看她一眼,低声道:“大人,我便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所以才会有人想我死!大人就不怕自己知道了,也有人不会放过你吗?”敏华冷冷道:“在宫里生存,知道的多死得快是谁都明白的,可是有些事,我不想知道,却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原来她在试探自己!若是自己打死都不说,指不定还有条活路!可是现在自己透出想要说出来的意思,她不会放过自己的!不,她必须搏一搏!不用敏华再开口,莺儿就一口气说了出来:“我知道大人和僖嫔从前是好姐妹,和另外一位和嫔也很要好,可是若大人知道你的好姐妹把另一个姐妹害得凄惨无比,你会如何呢!”白宫正得了顺妃的嘱咐,预备亲自审问莺儿,不想到了关押莺儿的房间外,见是刘女史站着,喝问:“谁在里面?”刘女史忙道:“是卫典正……”白宫正立刻道:“开门!”门从里面打开,敏华脸色惨白的走了出来,白宫正疾步上前,却见莺儿已经气绝,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敏华双手优在颤抖,缓缓道:“她不肯招供,我只好用刑,却不想用刑太过,把她给勒死了。”白宫正气急败坏,道:“这叫我如何跟皇后和顺妃交代啊!你……来人,把卫典正绑起来关押看守,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随即又去给顺妃请罪,顺妃虽可惜没能挖出什么消息来,但也很快就不理会了。僖嫔更不知敏华已为她双手染血,只听说莺儿已死,便觉高枕无忧。这日傍晚,踩着时辰去孙太后那里定省。孙太后见了她面色淡淡的,从康妃进宫便是如此,只是今日格外冷漠。说了两句话,孙太后就叫春雨屏退了一干宫人,冷笑着问僖嫔:“听说你身边有个宫女偷了你的镯子,打发去宫正司,死了。”僖嫔知道她的事瞒不过孙太后,便说了实情,孙太后听了大怒,斥道:“糊涂!这样的人早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竟然惊动了宫正司!”僖嫔忙道:“太后息怒,宫正司的卫典正是我同乡,已帮我处理好此事,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孙太后冷笑更甚,道:“不会再有人知道?那这个卫敏华呢?”僖嫔怔住,孙太后哼了一声,说:“若莺儿临死前什么都没说还好,若是什么都告诉了她,你当如何?”僖嫔后背发凉,额上一阵阵冒冷汗,磕磕巴巴的说:“可、可是……可是卫姐姐她……”孙太后立即打断她:“什么姐姐妹妹的!从前你把和嫔当姐妹,不也害了她好几次?这种事,驾轻就熟了吧!”目光狠狠定在她脸上,幽幽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只要荠菜籽儿那么大,就会不知不觉的死了。”僖嫔还在愣神,孙太后已不耐烦,将瓷瓶塞进她手里,转过脸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