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亭的四角刻成龙首,涂漆紫金,颇为贵气。每方龙口垂下一只小小风铃,金sè的流苏,在微风中轻悠荡漾,传出脆耳之声。
亭的四面装饰浅绿sè的帷帐,此时皆已挽到亭柱之上勾起,也在微风中稍稍扬起,显得飘逸。
轻舟缓缓靠岸,待洛白上得岸来,两个婢女对着九公子稍稍作福,便又驾着轻舟往回路而去。
洛白上岸之后才发现,这亭子四周无一块泥土,是建在一块削平的巨石之上。巨石上部平缓粗大,下部尖细如锥子,呈一个倒三角状,俨然一张巨大的石桌。透过清澈的池水,还可见许多鱼儿绕着巨石底部嬉戏。
这块巨石直径近二十丈,少说也有几万斤,能将其移至此地,已然非凡人所能及。又在其上建一座风亭。洛白真怀疑下面的那个尖锥小脚能否承受得住。
九公子看出了洛白的忧虑,笑道:“三弟不必担心,此地被高人施加了阵法,绝无坍塌可能。”
“多谢王爷关心!”洛白知道此事说话需要分寸,不好不给九公子面子,也不好将自己卷进他的一方。
九公子听见洛白称自己“王爷“,脸sè微微一变,旋即恢复正常,依旧笑道:“快入座,就等你了。”
洛白走到自己座位,抬眼瞥了一下卢蝉风,却见这个老家伙也在看自己,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几人且吃且聊,酒过三巡,九公子举杯而起,开口言道:“这第一杯酒,敬卢先生,谢他这么多年来jīng心照顾,才使我如今还得以活命。”
洛白在座位上不动声sè,心中却想道:“看来这主仆俩要先打一通感情牌,我且边吃边看。”
卢先生亦具备,那双布满皱纹的老眼有些婆娑,转过身用衣角轻拭,才转身举起酒杯谈了一口气道:“这是分内之事,都怪老朽无能,让王爷每rì担惊受怕。”
洛白坐在座位之上,没有看主仆两人,也没有任何举动,就这样静静听着,心中却道:“老家伙真会做戏,你若是再强些到达动神阶,如今恐怕也只能待在‘镇国院’,还怎么保护九公子。”
“先生过谦,你我半父半子,半师半徒,何必说这些晦气话,来饮过这杯。”九公子将杯中酒仰面饮尽。
“第二杯敬大哥和笙箫,在山寨几天是我十七年来最开心的rì子,以前想不到外面有如此美好zìyóu的rì子,想也不敢想,是你们让我这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愿望实现,在此敬你们一杯!”九公子说的声情并茂,又将一杯一饮而尽。
易凡和易笙箫感慨唏嘘,将杯中美酒饮尽,他们对于九公子的催悲命运也是同情不已。
九公子又斟满自己的酒杯,对洛白举杯道:“三弟,最后一杯敬你。这一路上四次相救,才能使我安全到达盛都,这份情谊做兄弟的就不多说了!”
所谓四次相救,第一次是在柔然草原上误伤地残,第二次乃锦州麓山寨shè杀李元路,第三次则是挡下徐金柳的暗箭,第四次便是以六柄飞刀击偏黑龙环。
洛白心中很清楚,除了第一次误伤地残外,其余几次卢先生都有办法解围,而九公子却还是将这一功劳推到了他的身上。自然也明了九公子这样做的目的,便是将两人的关系拉得再近一些。
洛白知道这个决定今天必须给出,缓缓起身,举起酒杯笑道:“多谢二哥,小弟只是误打误撞而已。”
然后转向卢蝉风,稍稍将头一倾,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卢老说过之话可作数。”
卢蝉风轻点头道:“老朽说过之话自然算数,七虫腐骨丸的解药现在便可给你。”
卢蝉风长袖一挥,一粒淡绿药丸出现在洛白手中。
洛白看了一眼这个老头,知道此人动动手指便可将他碾死,绝无以假药相骗的必要,仰头服下那颗药丸。
四人且吃且聊,说的都是此行一路之事。
“老朽听说你们路上遇到天地门的袭杀?”卢蝉风装作对路上之事一无所知,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们在路上一共遇到两次天地门的人,第一次是个叫李元路的,残忍嗜杀,我差点死在其飞旋刃下,幸亏洛白及时将其shè杀。那个徐金柳太卑鄙了,用暗箭偷袭,幸亏洛白飞刀无双挡开那箭!”易笙箫说着,美眸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洛白。
“这个天地门乃天地双残手下一个分支,手段残忍yīn毒更甚其师,你们杀他两人,rì后必要小心防范!”卢蝉风点评道。
“还有那个升云宗是怎么回事?”卢蝉风继续问道。
“那俩货想调戏我妹妹,我打不过他们,不知哪位高人用一截筷子shè杀其中一人,另一人被三弟的飞刀穿喉而过。”易凡说得龙飞凤舞,拍了拍洛白的肩膀表示感谢。
“升云宗是‘百里修林’中一个大门派,还有太子在背后为其撑腰,极其难惹,这口气他们应该不会罢休。”卢蝉风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洛白。
“再加上魔庭的金邙,洛公子,你将轩辕城明暗中最强大的两股势力都给得罪了。”卢蝉风提醒道。
洛白嘴角苦笑,又怎会不知道老狐狸说这些话的用意,无非是要他替九公子效力。
但是,事实好像真如其所说,此时的轩辕城,这两股可怕的势力都想要他的命。
“三弟,我们三兄弟一条心,一定所向披靡,到时我做王主,你们便是我的左右手。”九公子劝道。
“荣华共享,磨难同挡,不求同生,但求共死,皇天在上,武神为证,天地沧桑,此誓不变!三弟,难道你忘了?”易凡也劝道。
“洛白,留下吧!”易笙箫抚模着怀中的小糊涂,轻声软语,希冀望着洛白。
洛白苦笑,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二哥,我留下!”洛白环望四人,有的真心,有的假意,却同样希望他留下。
五人欢饮一宴,酒酣而散。
“王爷,你们三人一起,我与洛公子一船。”
一叶小舟最多只容三人,卢蝉风出人意料地提出这样一个安排。
若按熟识程度而言,卢蝉风应与九公子一船,而现在他却要求和洛白一道,未免有些蹊跷。
不过众人皆没有提出异议。这个老头手段高明,无人敢反驳,唯一敢反驳的九公子则十分信任他。
洛白没有说什么,相信老狐狸现在绝不会对他下杀手,就将心放回肚子里,等待接下去发生之事。
卢蝉风与洛白对面而坐,面sè平淡,还带着一些微微笑容。身上牵出一缕真力,将船身包裹,无声无息中驱动轻舟缓缓前进。
一炉檀香放在这叶小舟中间的jīng致木桌上,此刻没有微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将两人的视线隔开。
“说吧!”洛白隔着烟雾盯着卢先生问道。
“你觉得命运是天注定还是人自己开创?”卢蝉风仰望蓝天,声音清淡,出尘高士模样。
“我命由我!”洛白不解其意,如实回答。
“可惜,你命如今由我!”卢蝉风仿佛无意,依然略略微笑,其中分明夹杂一些yīn险。
“何意?”洛白心头一跳。
“你与易凡兄妹不同,并非心甘情愿效力王爷。”卢蝉风轻抚花须,轻描淡写:“为了防你半路逃跑,老朽只好瞒着王爷对你做点约束。”
洛白没有说话,此人必然留有后手,不过方才他既然不动手杀人,那么现在应该将这个后手说出来了。
而在老家伙说出后手之前,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
“你还记得方才吃的七虫腐骨丸的解药吗?”
“莫非那不是解药?”洛白额上已有细密汗珠,若那不是解药,那这个老头便是言而无信,对付这样的人,他自问无法可用。
“那是解药,也是毒药!”
“为何如此,不给解药不就完了吗?”洛白弄不明白卢蝉风此举用意。
“老朽不会言而无信,只会解后再施。”
“十花冰丹,一枝生十花,一朵毒药,唯其余九朵可解。一年为期,毒发全身冰冻寸裂,九年后自解。”
轻舟慢慢飘进溪口,重新进入了小溪。
两旁的风被树木遮挡,吹不进来,却从溪口吹进片片清风,将那条笔直的檀香烟丝吹散开来,环绕在两人周侧,飘飘若雾。
“恶毒!”
洛白陡然从小舟上站起,劲风冲散周身檀香薄雾,将这叶轻舟摇的几乎翻覆。
卢蝉风没必要骗他,两人的档次差的太多。
此花毒药与解药并生,如此一来,他这九年都要受卢蝉风挟制。
不过他还是迅速冷静下来,强压下心头怒气,并没有失去理智对老狐狸出手。
舟已到尽头,水波微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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