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请完李军发,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林友伯让郑达把李军发送到了附近的香格里拉酒店,自己则打了个车,直奔滨江戏剧学院。一路上他不停地给林依彤打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始终关机。
滨江戏剧学院晚上没有宵禁,所以再晚学校大门也不会关。不过为了避免门卫的盘问,他在门口等了会儿,看到有几个学生进门,这才混在几人中走了进去。进了校门,他又直奔林依彤的寝室楼。
女生寝室他自然上不去,没有办法,他只得在楼下一边等一边不停地拨打林依彤的电话。若是从前,以他对林依彤的了解,这丫头虽有脾气但隔天就会雨过天晴,他也不至于大晚上跑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经历过生死后,他对林依彤在意程度几乎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也许自从兄弟和未婚妻背叛后,他觉得更孤独了吧。如今他没有朋友,没有过去的一切。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没什么是确定的,甚至没什么可以证明他的存在。
林依彤是他唯一的jīng神寄托,“林依彤是我的妹妹”是他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唯一可以确定并且深信不疑的事情,从某种角度来说,林依彤也是让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有联系的唯一凭证。
让她开心,让她过得好,这也是除了复仇之外,唯一一个能让他努力活着的原因。
他的世界,他的国,似乎可怜到只剩下这个女人了,只剩下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为了他改了林姓的女人了!
所以,无论他是怎样孤傲、冷静、雄才伟略的投机家,无论他在商场如何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在林依彤面前,他永远都只是弱小的可怜虫。
“请问下,你认识林依彤吗?她就住在这个宿舍楼,麻烦你帮我叫下她好吗?”林友伯拉着一个正yù上楼的女生问道。
“林依彤?你不会也是来跟她告白的吧?”这位女生很开朗,咯咯笑了起来,“看你长得蛮有气质的,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没戏。林依彤最烦男生用这招了,你换别的招吧。”
“不是,我是她……哥哥,我找她有事儿!”
女生顿时换了一副鄙夷的神情说道,“同学,我看你是校外的吧?全校谁不知道林依彤的哥哥就是大名鼎鼎的股神林友伯?而且她只认这个哥哥!难不成林友伯复活啦?你撒谎好歹也稍微做点功课吧。”
林友伯被说得接不上话,眼睁睁地看着那女生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正当他越发着急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传来一阵刺眼的灯光,他仔细一看,是车灯。车门打开后,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林依彤。紧接着,从驾驶室又出来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殷勤地拎着一袋东西递到林依彤手里。
林友伯顿时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一种强烈地愤怒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正要冲过去,却见那男子迅速钻进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
“你怎么来了?”林依彤见了林友伯,有些惊讶。
林友伯没有回答,而是沉着脸问道,“为什么关机?”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林依彤本能地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哦,没电了。”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学校?那个人是谁?”林友伯又低沉地问道。
林依彤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哥哥,没必要配合他的盘问。
“跟你有关吗?”她反问。
林友伯声调高了几度,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刚刚的问题,“他是谁?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吗?能告诉我你哥哥是怎么教你的吗?”
林依彤知道林友伯在想什么,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我承认我对你生不起气来,因为你太像我哥了,对你生气让我有种在对他生气的错觉。但是我要告诉你,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我哥那样的人,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学他说话的声调、学他生气的样子、学他抽烟姿势。不管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总之我不想再见到你。”
林友伯的心就像被尖锥狠狠地刺了下,“我只是想关心你。丫头,这个世界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你以什么身份关心我?你敢看着我,大声地说你就是林友伯的弟弟么?”林依彤突然问道。
林友伯知道这个谎话在向来聪明的林依彤面前,已经撑不下去了。
林依彤继续说道,“你连我哥一半的聪明都没有。如果是我哥,看到那辆车不过是辆宝来,就不会有你那么yīn暗的想法。如果是我哥,看到我穿着的这身还没来得急换掉的衣服,就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如果是我哥,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怀疑。你太愚蠢了,而且也太低估我的自尊心了。”
林友伯仔细地看了看林依彤的衣服,发现这件衣服虽然剪裁时尚,却在胸口赫然写着“爵士咖啡”四个字和一个大大的LOGO。他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对林依彤的过度在意让他失去了一个投机者的观察本能。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对不起,丫头,我只是有点……”
林依彤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道,“行了,我再说一遍,‘丫头’这两个字,不是谁都能这么叫我的。还有,你等我下,我有东西给你。”
林友伯看着林依彤上楼,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刚刚自己的举动,无奈地苦笑了下。
如果现在碰到一个投机对手,对方只要从林依彤身上下手,那自己应该必输无疑了吧。
恐惧,害怕失去她的恐惧,让他又触犯了投机者的头条大忌。他没想到,重生对自己心境的改变会如此之大。
看来,要重新赢得这丫头的信任和依赖,需要好好花点功夫。或许,这比投机更难,不过这比任何投机都重要。
冷静下来的他不用想都知道,林依彤上去后肯定会把十万块钱拿下来还给自己。对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信任的她,宁可去做服务生,也不会再留着那笔钱。
“这丫头,什么都要学我,连要命的自尊也学得一样。”
他自嘲地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楼里那些亮着灯的房间,却不知道哪间是林依彤的,就如他站在林依彤面前,林依彤却不知道自己就是她最想见到的哥哥一样。他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丫头,原来,哥哥也终究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有方寸大乱的时候。”
“丫头,别难过,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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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友伯回到家,找来郑达,跟他交代了接下去要做的事情。郑达掏出笔,仔细地做了笔记,生怕漏掉一个字。
第二天一早,没等林友伯打电话给李军发,李军发就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李书记,昨晚睡得还行吗?”
“复生老弟,这么贵的房间,我再不好好睡一觉,可就太对不住你的盛情厚意啦,哈哈。”李军发看起来心情大好。
林友伯也哈哈一笑,说道,“李书记睡得好我就放心啦。对了,有个事儿我得跟你告罪啦!
“哎呀,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嘛!什么告罪不告罪的,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痛快说的?”
林友伯又爽朗一笑,说道,“李书记说的是。是这样的,昨天大晚上接到个电话,说dìdū那边有点重要的事情,我必须立即亲自过去处理下。你看这,我还没好好招待你呢,真是过意不去。”
“嗨,招待什么呀。老弟你是做大事的人,忙那是应该的。尽管去。”李军发爽快地说道。
“对了,您不是还没参观过我们公司吗?我想您一定不放心,这样,我跟郑达都安排好了,一会儿他去酒店接您,让他陪您啊好好参观下我们公司,顺便指导指导。”
林友伯有意无意地在话里加上“您一定不放心”六个字,听上去极其客气,但是这个邀请就有点别扭了。李军发本就对林友伯深信不疑了,这“莅临指导”是可去可不去的,但是有了这六个字,就变成了如果去参观,就是对林友伯的“不放心”了。
毫无疑问,这六个字彻底断绝了李军发去“莅临指导”的可能xìng。
而李军发此时的关注点也根本不在去不去参观公司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他更关心的是两人昨晚的约定,于是立即说道,“老弟哪里的话,我还有啥不放心的?这种事也就走走过场,我县里还有一堆事情呢,就不过去打扰了。倒是想问一句,老弟你何时回来啊?”
林友伯知道李军发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两人昨晚的约定,于是说道,“李书记放心吧,这边我都安排好了。具体事项,我会让郑达和你们县的开发办联系的。”却也没说自己何时回来,言语中仿佛这不是什么自己在意的大事情。
但这对李军发来说可是大事情,他又说道,“那行,既然老弟有安排,我就放心了。对了,招标会在周五,时间可能有点紧,你们的标书,还有投标保证金,可得都及时到位啊。”
“没问题。保证金我今天下午就打过去,标书我后天就让郑达送到贵县去。李书记,县里的工作,可得辛苦你啦。”
“哪里的话,应该的嘛。你放心,那边的手续我回去都会给你办好。”
“好!那就这样,我一会让司机把您送回去。”
“哎哟,客气啦。”
挂了电话,林友伯出去吃了点早饭。回来的时候,只见郑达正满面愁容地坐在客厅里等着自己。
“怎么了?哭丧个脸干嘛?”
“师父,我刚给上苏县开发办打过电话了,他们说投标保证金竟然要1500万!这么短时间,我们上哪去筹这么大笔钱啊?”郑达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这要是筹不到,咱们这么多努力可就白费了啊!”
林友伯哈哈一笑,说道,“才1500万啊?我原本还以为要两三千万呢。”
郑达看着林友伯淡定的表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么说,师父您有办法?1500万啊,您哪来那么多钱?”
林友伯拍了拍郑达的肩,说道,“走吧,带你去见位老朋友。”
他的说的老朋友,就是之前帮他注册“复生置业”的金牙张。
金牙张是道上小有名气的金融掮客,主要从事地下贷款、融资的营生。这种金融掮客在滨海、苏江省、之江省等地十分活跃,有“地下银行”之称,鼎盛的时候,号称“万两黄金一句话”。不过自从之江省“吴英案”(不知道的书友可百度查询)之后,就收敛了许多。其中有zhèngfǔ打击的原因,也有自身风险防范的原因。比如现在对于陌生的借款者,除了利息要比熟客高不少外,还只限于对公账户发款。
比如之前林友伯注册“复生置业”,跟他们借了2000万,但是这钱是注册资金,发到公司账户即被冻结,谁都不能取。同时,林友伯又必须把公司账户交给他们保管,等验资完毕,他们会立即将钱转到自己账户。这样几乎没有风险,而回报则是惊人的。
同样,这回保证金也是发往对公账户,过去后也会被冻结,和注册资金是一个cāo作流程,所以金牙张对这样的生意,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办事的效率也十分惊人。林友伯说明来意后,没抽几根烟的功夫,他就让人把资金划过去了。
划完款,金牙张向林友伯出示了汇款凭证,然后坐下来和他闲聊了起来。
“看来林老板最近生意做得很大啊,连上苏县‘标196’地块都要拿。”金牙张客气地递过来一根烟,说道。
林友伯接过烟,笑道,“哦?张老板也知道这块地?”
“我们做这行的,各地的信息多少都要有些了解嘛。恕老哥我多嘴,这块地我看老弟的希望不大。”金牙张继续说道。
“哦?何以见得啊?”林友伯明知故问道。
“兄弟,你可知道这块地为何只有那么几家公司参加招标啊?告诉你吧,业内谁都知道,这地是留给他们县国资委旗下‘丰云置业’的。你说这么好的地,它肥水能流了外人田吗?”
林友伯抽了口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流不流外人田,不到最后谁知道呢?给,这是利息。”说着,他将15万现金放到了金牙张面前。
金牙张接过钱放到一边,继续说道,“老弟,我看你呀,要混这行还得再练练。这回这15万呢,就当是交学费啦。下回你再来,老哥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林友伯灭了烟,说道,“交学费好啊,人要长进,不学习怎么行?哪天我要是学有所成,没准张老板还要上我这来学习呢。”
金牙张哈哈一笑,“没错没错,兄弟倒是希望有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