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下):那鲁山庄
林镇伟想的也是,就算周道夫真的在三弟茶里放药,亦不能说是害方明海的凶手,顶多说他向三弟寻仇而己。三弟捧自己的饮过的水给方明海,更不能说是大错,追根究底自己要负全责一点都不冤枉,说道:“贤侄言之甚理,林某该担这个罪名的。来人,取刀!”林展翔知父yù横刀自刎,以赎己过,他忠孝仁义四全,当代父抵罪,说道:“爹,不可!要偿命也得让我来。”大眼龙与林镇伟父子亲如一家,受林展翔感染,豪气骤生,说道:“大哥,展翔,其实都是我不好,我这条老命赔给他就是了。”林展翔语气坚定:“不,父债子还,天公地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周雁暗骂他人头猪脑,却很担心他青chūn就此定格,说道:“停!方公子,你的死鬼老爹遇害,林庄主是无心之失,要人家赔命实在说不过去,逼急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你老爹死只能怪他倒霉。”她走到方恒身前,小声道:“林庄主就一枝独苗,儿子死了,他还不将你们一干人等暗中给做掉,林家在本地财大势粗,要弄死你们几个简直小菜一碟,毁尸灭迹,神鬼不察,于他而言更是易如反掌。所以说嘛,做人留一面,rì后好相见,是吧?林庄主就赔个一百几十两作为抚恤,此事便笑泯揭过啦。”最后句话提高音调,在座的都听得到。她观察了一阵,瞧出方恒胆小,因之语辞恐吓,让他忌讳。
方恒头皮一蹙,林镇伟的功夫与先父相去无几,先父的本事他很清楚的,心想:“应到收网的时候了,若是浑小子一抹颈脖,我亦无借口索款,说不好林镇伟疼失爱子,拿我垫棺材底,那就大亏特亏了。”他清清嗓门,摆一副宽容的模样:“周兄说的是,林伯并不是存心要杀我爹,何况砍去你的头,先父却复生不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先父抱恙,十年来未能走镖,这个损失可不小。”钱财乃身外物,能平息干戈,倾家荡产都无所谓,林镇伟大喜,说道:“贤侄宽大为怀,林某感激涕零。贵局的损失,林某那怕散尽家财亦必如数奉上。”方恒心满意足,却不动声sè,说道:“林伯明白就好,在下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林镇伟只盼息事宁人,说道:“天sè已晚,贤侄请移步内阁早歇,明儿我吩咐帐房,清点财物,好让贤侄满意而归。”方恒目的达到,不想跟他们多费口舌,睡个好觉起来等数银票吧,说道:“那小侄先告退了。”他见钱眼开,如愿以偿后,说话便有了人样。
林镇伟叫钟伯安排方恒和他随从的住宿。
夜至子午,乌云吞噬星空,旋即雷鸣电闪,风雨同作。方明海的事算解决了,虽然掏空腰包,总算完满结束。林展翔对周雁敬服,报以一个感恩待德的目光,始才瞧清这纤瘦的书生,细皮女敕肤,吹弹可破,几乎能挤出水来,倒长了一张女孩子的脸蛋,岂知人家本来就系女儿之身乔男的。
周雁只冲他笑笑,心里甜滋滋的。周道夫见闰女眉来眼去,定是少女怀chūn了。林镇伟全仗周雁调解,这场恩怨才烟消云去,至于周道夫下药一事又无确凿的凭据,直把他父女当大恩人,谢声不止。周雁旨在救林展翔,一吓奏效,也颇为意外,推谦几句。
未了,周道夫说道:“林庄主,问题解决了,我们就告辞啦。”林镇伟十分好客,又见大雨倾盆,说道:“周兄,雨夜不宜涉行,如蒙不弃,便在寒舍凑将一宿,明rì再走不迟。”周雁轻碰父亲的手肘,眼带乞求之sè。周道夫知她堕入情网,门口望去,檐流如柱,想走都难了。
林展翔遗传林镇伟的本xìng,说道:“周伯伯,外头风骤雨急的,你们就留下来吧。”周道夫道:“这就给林庄主添麻烦啦。”林镇伟极尽礼仪,道:“周兄赏光,林某高兴还来不呢,怎会嫌麻烦。”呼瘌痢头阿九扫榻叠被,特别声明,进门是客,叫大眼龙不准兹扰上宾。
主仆散去,各自回房安寝。周雁父女被送到宾室,这是一间套房,单厅双室,陈设齐备,周道夫不禁叹息艳羡,林家给客人住的也比寻常民居要胜十倍,贫富的差距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亦不为过,从而更坚定他必取宝藏的决心。雨一直下,好像没停缓过。周道夫自得真锋破胡,事事戒严,步步谨慎,进门后检视四内。
周雁觉得林氏父子,平易近人,待客接物均很识大体,并不忧心刀剑丢失,何况也没谁知道父女两有天下神兵,但为安全,逼得例行检查,提防为主。说道:“爹,我到外边巡巡逻。”周道夫嘻笑道:“女儿长大啦。”周雁妖嗔道:“爹!你说什么呢?”周道夫喜意不减:“巡巡逻是名,会情郎是实。”周雁面颊绯晕,羞道:“爹!不要乱说。”扭侧脸,压低螓首。周道夫哈哈大欢:“女大不中留呀,去吧!去吧!顺便给你提个醒,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有钱的人公子```````”周雁剁脚抗议:“爹!人家哪是公子了,不跟你说啦。”转身夺门出来。
周雁徘徊在走廓,看着近乎变态的天气,神驰遐想:“这么晚,他可能休息了,要见面总得有个理由才是。咦,我干嘛找他?找他干嘛?我是女孩,主动找他多没面子,他应该来找我的。然而他不知道我是女儿身,为什么会来找我呢?算了,回去睡觉,找他也没用,他都不知我是女子,更加说不上喜欢我了。”捡步回走,透过雨帘,周雁望见一道身影在斜边的长廓移动,诧思:“谁?三更半夜出来,准不是什么东西?”她倒忘自己现在同样是三更半夜出来瞎晃。好奇心起,便追上去,靠得近了,已能辩清前方何人,暗道:“林展翔!他要做什么?”
此人正是林展翔,他顾自走路,没发觉到异常。跟了一段,周雁咋醒:“噢,我想起来了,小呆子去会那个叫依依的狐狸jīng。死狐狸,臭狐狸,不要面的sāo狐狸!”她不认识沈依依,只远远看过两回,一次在郊区,一次在那鲁庄的聚事厅,更不了解沈依依。缘是周雁对林展翔暗生情愫,得知林展深夜幽会的姑娘,心里打翻醋坛,把沈依依当成出气筒。哪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喜欢男人去找别的女人,即使林展翔和沈依依先相爱,周雁后来插足进去成为第三者,一样是不愿自己喜欢男人去找别的女人,此乃天xìng。
周雁气急:“都二更天了,孤男寡女,肯定做出苟且之事。不行,不行,绝不能让小呆子给狐狸jīng媚惑!”便在这时一个说话声响起“周兄,什么狐狸jīng?”吓得周雁一阵花枝乱颤,这才明白自己恍惚间,将心里想的话冲唇而出,引得林展翔的注意。林展翔也听不大清晰,隐隐好似听到“狐狸jīng”三字,就回头随口问道。周雁缓过神来,吞吞吐吐:“那个`````那个`````我刚碰到有只小狐狸,从这窜对面去了。”脑筋转的倒快。林展翔暗忖:“周兄必是见狐狸可爱,想捉来玩,但野狐狸在我庄上,他只道是我家养的,怕我责诉,所以口齿吱吱唔唔。”便道:“周兄原来喜欢小动物,明天我叫钟伯送你一对小狐狸,他的一位朋友养了几窝。”周雁为取信他,顺风放舟,假意惊喜:“真的吗?林公子,大感谢你了。”林展翔以人之乐而乐,说道:“没什么的。对了,这么晚了,你还不早歇着?”周雁平素聪明机灵,但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智商直线下降,显得是有点无措:“我是出来``````出来``````”林展翔道:“周兄是想去解手的吧?”周雁顺台下阶:“对!我本要去解手的,却遇到小狐狸,便想抓它,不知不觉追到此处,不知不觉撞到林公子,不知不觉又和公子你聊了半个时辰。”林展翔暗忖,这位周兄倒挺有趣的。说道:“周兄,那就请自便吧。”周雁设法拖住他,不让他找狐狸jīng,说道:“林公子,天sè不早啦,你上哪去呢?”林展翔如实道:“去看我表妹,我说晚上来看她的,这会她可能睡了。”周雁道:“当然睡了,你这时候敲门会抄醒她的,还是不要去。”肚里咒骂:“表妹!表妹!死狐狸jīng。”林展翔有他的原则,说道:“不管依依休息了没,我说过晚上过来就一定过来。她若是安寝了,我也不叫醒她,她没歇的话我看看她便回房。”周雁心忖:“看看便走,就怕狐狸jīng不准你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触即燃,紧接着``````不,不能让小呆子去。”说道:“林公子,请问茅房在?”林展翔道:“阿九真是的,也不跟客人交待明白。周兄,不好意思,茅厕在那边,前面左拐,一直走,从第二个出口进,再往行几步右转弯就是了。”边讲边用手指。周雁是明知故问的,又道:“多谢公子了。其实阿九跟我说过的,我追小狐狸,迷路了,你家府地大太,我分不出东南西北。”林展翔当周雁是恩人,对她的拉扯不休,亦未厌其烦,说道:“周兄,我先去了,明天见。”周雁紧紧缠住,说道:“等等,林公子,我有点害怕,记xìng又差,呆会要是辩不清方向就``````你陪我是行么?”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眼前这名书生正是鲜活的例子。与人方便,乃传统美德,林展翔楞了楞,说道:“好,走吧。”
两人并肩齐步,周雁慢悠悠的,她花痴的企望长廊无尽头才好,那就能和林展翔永远走下去。林展翔答应陪她的,没有催促。周雁一路叽喳不停,咨长询短,胡扯乱搭。行至目的地,林展翔道:“周兄,到啦。”周雁才关掉话匣,和他对笑一下,钻进一排茅房中的一所。蹲了足足一刻钟,终于完成排污运动,实质上她没解手,只弄了些声响。也亏得林展翔脾xìng温驯,有耐心,待她出来便道:“周兄,我送你回居室。”周雁在旁边木盆洗了手,说道:“林公子,你不是要找你表妹吗?”林展翔道:“送你回房我再过去不迟。”周雁蹲坑时拟好计策,说道:“我跟你一块去,反正我失眠,倒想一睹美人风姿。公子的相好必定如花似玉,国sè天香。”封建社会未婚女子不宜会宾,况且还是个陌生男人,林展翔迟疑不决。周雁想,我跟在小呆子身边,狐狸jīng就使不出媚功了。说道:“怎么?你怕我横刀夺爱?”林展翔夜访表妹是履行承诺,根本没周雁想的那么肮脏,说道:“周兄,那就请。”
此下雷息电止,雨势削减。林、周取道而行。突然之间,左上方有身影了掠过,周雁起了连锁反应,忙拉着林展翔靠墙掩好,碎道:“有人!”林展翔微窘,本常地问:“是谁?”周雁左手还牵着他,右掌摆了摆,让他别出声,伸脑袋探望刚先有异动的位置。林展翔也乖乖住嘴,由于挨得近,竟闻到她身上散发一股幽香。这种气息不属涂脂抹粉所致,而是与生俱来的体香,和沈依依有过多次紧密接触的林展翔略通这一节,心道:“好香!依依都说我们男人是臭男人,周兄却不同了。”他凑上来,顺周雁的视线望去。这样两人几乎是面对面贴在一起。
林展翔只就她是同类,因故不避肌肤之嫌。周雁一时未觉,只关注那边的情形,见一人从角落跳出,贼眉贼眼的四下观察,再回头招伙档,下一秒,转弯处走出两人,抬了一大麻袋,麻袋不知装什么。前面那人一拂手,领路而去。林展翔暗想:“他们是些什么人?鬼鬼祟祟要在我庄里干吗?会不会是方恒的下属呢?”
周雁回头准备叫林展翔跟踪,差点碰到他脸,吓了一跳,才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急推开他:“你无耻!”林展翔抓抓头皮,漠然不解,牙缝挤了一字:“啊?”周雁旋即想到自己是以男子的身份示人。推开他又感后悔,但正事要紧,握着他的手说道:“那几个家伙可能意图不轨,公子,我们跟上去看看好不好?”也不等林展翔应否,便连拉带扯打先锋。
那三人偷偷模模来到北院,进了一房。北院、西院均是客人和仆奴的住宅,林镇伟怕方恒与周道夫父子起冲突,将方恒安排在北院,周道夫父子则分到西院。
那三人进屋没开灯,也听不到什么响动,立有间,又揭门行出,麻袋却不见提,谁都猜到是放里内了。林展翔知道方恒住北院,但北院甚大,具体住哪不详,说道:“姓方的公子入寝这边,不会是他有的人才好。”周雁本不想管人家的闲事,可为了尽量不让林展翔去会他表妹,闲事就管上一管,说道:“一定有yīn谋,或许于贵庄不利,我们逮他个正着,看看做什么不可告人秘密。”林展翔武功烂得紧,只道周雁这个文弱书生更差劲,说道:“我跟你打不过他们三个的,我先叫人。”周雁眼神怪怪的望着他,心道:“爹说林镇伟挺厉害的,与少林俗家出山弟子方明海一时瑜亮,小呆子总不会很差吧?大概是他死脑筋大古板了。”说道:“不用,瞧本姑娘的手段。”林展翔听她自称本姑娘,如堕云雾:“甚么?”周雁短时间内找不到词来搪塞,忙扠开话题:“快跟上,别给他们逃了。”弓着腰追去。
那三人左顾右防,没走多远。周雁目测方位,和林展翔绕道抄在前面,候在转角,等鱼钻篓。林展翔碰了下她胳膊,咀对耳朵吹风:“周兄,这几个不法分子是亡命之徒,你万勿逞能。我本事没学好,要保护你也有心无力,咱们还是想个对策再说。”周雁食指竖嘴中:“嘘``````”林展翔便不说话,暗想如果敌人凶狠,周兄摆不平,我就大喊。
周雁高度戒慎,那三人一露出,猛捷戳点了他们的定身穴,然后朝林展翔笑笑,颇有炫耀的意思,说道:“几个跳梁小丑对本姑```````本公子而言,简直算不了什么,我还有得是手段。”这位弱不禁风的“周兄”给了林展翔不小的震撼,说道:“你一介书生,武艺倒也了得,是跟你爹学的吗?”周雁说道:“不是,跟别人学的,我这个书生不读书,练拳头的。你看,认识么?”说着,往那三人一指。林展翔细看一遍,说道:“没见过。”周雁诧道:“奇怪,不是你庄里的,怎么对这环境这么熟悉。走,到屋子瞧瞧他们放的什么东西,一会再来审。”
返还那三人进过的房间外,林展翔推开门,二人立即闻到屋里散出的血腥味。周雁jǐng觉,压着林展翔撤回两步,举掌齐胸,以备应突发情况。少时,屋内始终没有动静,便踏步移入。周雁吹亮火折子,第一眼就看见方恒被砍倒在血泊里的死状,两人瞳孔蓦大,恐惧袭身。林展翔一探他喉骨旁边的人迎穴脉胳已停止跳动,说道:“没气了。”周雁又见左首伏着一人,面朝下,死活不明。林展翔正要行上检视,周雁生怕这是杀方恒的凶手,由于来不及藏匿,就装受害者,从而引发现者靠近,猛然出击,便叫道:“公子,谨慎!”林展翔没回头,嗯了下,一步一步走去。周雁紧挨其后,只要那人一动,马上出手制敌。也在此时,门外响来急促的走路声,周雁熄掉火折子,和林展翔钻到床底,一躲好,就有人进来,打亮了火折。周、林从床底看到五双腿在室内走动,料想是找寻什么。很快五双腿集聚,一人说道:“我明明听他们说来这的,刚才灯还亮着。”讲完这句,五双腿的脚尖对着床铺,显是五人已知床下有人。周雁暗叫苦:“不好,被察觉了。”但听另一人低喝:“床底大窄,不嫌闷气么?出来!”林展翔一惊:“二叔!怎么会是我二叔呢?”无奈之下,周雁举白旗:“别乱来,我们自己出去。”爬出半身,给人一拉一堤,脖子刺凉,多了柄大刀。
林展翔跟着爬出,果见刀疤佬在其中,还有三位是周雁在走廊制住的那三人,说道:“二叔,你来正好,方兄让人杀了。”他这一开口,一人伸刀到颈。林展翔大惑不解:“二叔,你``````”刀疤佬jiān险森笑。周雁道:“林公子,你还不明白么,方恒是他杀的。”林展翔更不懂了:“为什么?”周雁道:“你问他呗。”刀疤佬侧过身去,背向他们,吐字冷冷:“全杀了吧。”周雁急中求智:“慢,你不说清楚,我们死不瞑目的。”刀疤佬踢下伏在地上那人,说道:“谁让你爹有破胡宝刀呢,我当然不会错过。那鲁庄的今天是我一手打造的,迟早我要取而代之。方恒狮子大开口,我就杀了他栽赃你爹,一箭双雕。为什么呢?为利益!该说也说了,安心上路吧。”林展翔暗忖:“原来二叔想那鲁庄和周伯伯的宝刀,先杀方兄,再将周伯伯弄来嫁祸于他。”说道:“二叔,那鲁庄所有产业,我和爹都给你,周伯伯的宝刀你拿去算,作甚还要害人?”刀疤佬仿似未闻,说道:“阿七、老梗你们还不动手!”周雁意忙神乱,就剩求生的yù望:“等等!”刀疤佬很不耐烦:“有遗言也免开口了,我不会替你完成的。”周雁心得一措,即道:“你拿到宝刀是没用的,宝刀的秘密又不知道。”传说中破俘神兵刀有个惊天的秘密,得之便君临天下,刀疤佬两眸放光,莫非她父子参透了宝刀的玄机,说道:“这么说你知道咯。”林展翔问道:“周兄,什么秘密?”周雁道:“不能讲的,一告诉他,我们就没命啦。”刀疤佬以言相激:“我活了四十六年都没听过,你个毛头怎会知道。”周雁自有教他取信的办法:“你白活了呗。顺便透露一点点,我周家世代以铸兵器为生,破胡刀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熔造的。宝刀的秘密也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相传下来的。”刀疤佬信了几成,说道:“却要请教。”语气变得温和了。
林展翔亦晓得这是道救命符:“周兄,不可以说,一说他就杀我们灭口的。”周雁一捶大腿,笑道:“是呀,小呆子变聪明啦。”林展翔一怔,曾几何时,有个某某某就这样叫自己的,此下听到,有种回味童年的感觉。刀疤佬道:“你把秘密说出来,我保证你父子二人安全。”周雁杀价:“是三人,还有林公子。”刀疤佬满口答应:“准,只要你告知刀中的玄秘,我尚彪必信守承诺。”
便在这会,外边响动一下。刀疤佬果断夺门,一女子背道而奔,一面跑一面叫喊:“救命!救命呀!快来``````啊!”那人一话没讲完,刀疤佬已然抢到,掌拍其身。看背影,听声音,林展翔始知那女子竟是依依,见爱侣中招倒地,如天雷劈顶,再顾不着有刀架自己颈项,疾冲上去。刀疤佬反手点他定身穴,提了回屋,又点了周雁,说道:“快,这两个放床里,外面这女的抬进来。”那四名跟班,把周、林叠床上,被子盖好,帘帐垂放。再搬依依入房后,已闻得院子走动声传递声渐响,刀疤佬叫他们立即刻撤,给伏地上的周道夫喂粒药丸,又扯破沈依依的外衣拉到方恒旁边,掩好门,从窗户离开。
周雁和林展翔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肉贴肉,鼻对鼻,连彼此的呼吸都一清二楚。只听到室外暴走,叫喊声越来越大。周雁让林展翔压在身下,差点儿喘不过气,暗苦:“本姑娘这么苗条,会压成肉饼的,来人哪,我们在这呀!”正想着,一滴水掉到右眼,左眼又滴一点,愈来愈急,像是下雨。被窝黑漆漆的,水打在周雁眼里,流到脸上,甚至嘴中,味道竟是咸的,这才晃悟,是林展翔的流泪,心道:“公子,你别悲伤啦,虽然表妹去了,但你不是还抱著大美人么?你再哭的话,我非淹死不可。奇怪?都二更天了,沈姑娘来这干嘛?啊,定是她也非常爱小呆子,一直没休息,担心小呆子会出事,要等小呆子去报平安,等着等着,还不见人,就亲自来找小呆子,好巧不巧,经过这,听到刀疤佬说话,给刀疤佬一掌毙了。唉,推究起来,都是我连累她了,若不我挖空心思阻止小呆子去见她,她便不用出来,不出来就不用死了。很对不住,沈姑娘,我无意的,以后不叫你狐狸jīng啦,回头姐多烧点纸钱,你安息吧,小呆子我替你照顾好的。”
林展翔伤痛yù绝,与沈依依情爱意笃,私约终生,怎奈这下天人永隔,好想大哭一场,却发不出音,只有化作哀黯的泪水。
院庭中,大眼龙指挥若定,督促家丁,打手搜院。林家殷实,保镖男佣一大堆。每人都举了支火把,挺着板刀,房前屋后,不放过任何地方。林镇伟闻风走来,连外衣都不顾穿:“三弟,发生什么事?”大眼龙道:“大哥,哦,是这样的,啊九听到西院有人喊救命,好像是沈小姐。”讲话间,刀疤佬边穿衣服边赶来,在六七步外就慌问:“大哥、三弟,怎么啦?”大眼龙道:“啊九说听到西苑沈小姐呼救,我们正在搜查。”刀疤佬伪装得丝迹不露,说道:“去西苑。”各人纷纷来报无果,大眼龙朝西面一指:“上那看看。”
去到这边,林镇伟想方恒也住西苑,整个庄里的人都醒了,却不见他在哪,忙道:“啊钟,你来一下。”钟伯应声小跑到跟前候令。林镇伟道:“方公子在哪间客房?”钟伯答道:“回老爷的话,方公子入住西苑一六号室。”大眼龙道:“这小混旦睡的跟猪一样。”林镇伟觉得亏欠他大多,不希望他在自己府上有闪失,说道:“去问问方公子有没有受惊扰?”众人搜索完毕,均报无发现。钟伯前去拍门叫唤,反复三巡,仍无人应津。
周雁暗骂:“敲个鬼呀,撞门嘛!”林展翔已然麻木,寻死的念头都有了,所以不在意是否能得救。周道夫的药力起效,悠悠醒转,却乃是昏昏懵懵。
钟伯唤到仈jiǔ遍时,回望林镇伟,等他示下。大眼龙先启口:“踹开它!”啊九自告奋勇走上:“我来帮忙。”林镇伟眼皮一直跳,心忖:“难道出茬了?”
门给撞开,又有几名家丁举火把凑上,室内一幕让他们惊叫。林镇伟、刀疤佬,大眼龙连忙抢上,但见方恒混身伤口,流出的血已凝结,月复部枕着服衫烂缕、裘衣外露的沈依依。众人均想,准是方恒夜将这女的掳到自己的房间,正要施暴。那周道夫费力站起,脑中一片空白,吱哟哎唷的叫着。见者惊退,同时认为这是杀人凶手。林镇伟喝道:“是谁?”刀疤佬纵上在周道夫肩背喂掌,这一记不是打人,而是把一股真气送到他体内,使解药能迅速化解,去掉毒素。周道夫迷毒一除,即刻清醒,生出反应,回拳还击。火光下看到那人面目,林镇伟等大惊。刀疤佬挥臂格开他的回马拳,另一手进招,说道:“姓周的,为何杀人?”这当然作戏给大家瞧的。
周道夫睡觉中给毒倒,醒来就在这,根本就一头雾水:“你说什么?谁杀人了?”大眼龙与他一直心存芥蒂,这下人脏并获,大哥也不再罩他,喝道:“好你个臭铁匠,胆竟在那鲁庄行凶,受死!”箭步跃进,发“五指爪功”和二哥联攻。刀疤佬守住床铺前,省得周道夫打斗中挨过来。
周雁从他们说话声中,已知父亲被蒙冤,并受大眼龙、刀疤佬的夹击,心底不住的骂:“林镇伟真是老湖涂,湖涂蛋,都没问清楚就咬定爹是主犯,湖涂透顶啦!”周道夫单挑刀疤佬都力有不足,还加上大眼龙,更是必败之数,现下是攻少防多,说道:“林庄主,要拿周某,总得给个理由吧?”刀疤佬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辩白,趁他开口,发动猛烈进袭,又抢在林镇前头说道:“理由,哼!方公子都说了不再追究你下毒的事,你怕他rì后查出来,所以就永绝后患。他手脚不干净,**沈姑娘,是该死,你杀他也罢,作甚却连沈姑娘一起害了?”大眼龙十指两爪急划,说道:“二哥,不用问了,他怕沈姑娘泄露他行恶的罪状,索一不做,二不休,两个一起杀。”众人均是这般的想法。周道夫于激战中看到屋里一男一女的尸首,霎时明白自己是给人迷倒送到此处成替罪羔羊,心道:“妈的王八,是谁坑我?破俘刀!我的刀呢?先逃命紧要了。”他以一敌二,本就难抵,稍稍分神,叫刀疤佬打了一掌,又中大眼龙一招。
周道夫无疑是最大有嫌犯,但诸事未明,得细加盘问,林镇伟说道:“二弟、三弟,拿住他,别取他xìng命。”大眼龙想,得狠揍他一顿,不弄死就行了。登时,周道夫吼啸一声,拳中大眼龙的胸脯,拳未回收,已让刀疤佬踹了一脚,呛退墙壁,他哪敢恋战,瞪足破窗而出。刀疤佬纵上,刚跳到窗口,嗙的一响,倒飞回来,背撞到正要冲上的大眼龙。大眼龙使个千斤力坠,扶住刀疤佬站定。林镇伟走近询候:“二弟,伤着了么。”刀疤佬纵到窗台,教伏在外边没逃远的周道夫偷袭,伤势其实无碍,但他假意伤重,留下转移周、林的藏点,当下便捂月复痛呻道:“大哥,我``````我顶得住,你们快追!”林镇伟朝家丁发令:“去,把人截回。”众人驰出庄展开搜捕,大眼龙放下刀疤佬,从窗户急追。
周雁听得父亲逃月兑,舒了口气。林展翔泪流不止,意识抽空,就算天塌地崩他漫不关心。
刀疤佬见林镇伟不走,说道:“大哥,我没事的,你要将姓周抓到,给沈姑娘报仇。啊,展翔呢?怎么没看到他,大哥,你快到他房里瞧瞧。”林镇伟心挂爱子,这才想起,出事到现在都没见着儿子,说道:“那好,二弟,你歇歇,我立马找他。”
林镇伟一走开,刀疤佬即就生龙活虎,从门口望望院中,确定已无一人,便把林、周提到自己的居室,翻开床板,竟是个暗格。将二人塞入再盖实,自己躺床上。
忙至天光微曦,周道夫没找到,连周乔男和林展翔也不知所踪。林镇伟膝下就一独子,坐立难安,发动全庄人力搜庄。刀疤佬为不引人生疑,并不阻止家丁搜自己的房间,还叫他们仔细搜。却有谁想到在他床下是另一番光境。府上找不到,林镇伟又派人往镇区查,不惜任何代价。
周雁和林展翔挤在床下,这个空格甚窄,棺材那么大。一般不正当的人都有暗室、机关格、密柜之类的私密空间,刀疤佬也不例外。幸好周雁这次在上面,不然定给林展翔压得透不着气,还让他的泪洗我的脸。想到自己是个黄花大闰女,睡在男人身上,脸红耳赤,却盼枕着小呆子直至永远。但xìng命捏在刀疤佬手里,设法月兑险才是头等要事,可手脚不能移,口不能张,万计难施也。又想,刀疤佬要想行道破胡刀的秘密,迟早会问我,等他解开穴道,我再筹良方,现在安心睡觉吧。密柜暗无见天rì,虽面对面,却也看不到,周雁心忖:“幸好幸好他没注意我背上的真锋剑,不然就全完了。不知小呆子怎样了?”于是吹风探试。林展翔哭过以后,逐渐回神,感到背底垫着什么,好不难受。咀脸一凉,闻着如兰的气息,心中一荡,亦吹一口风回去。周雁一乐,再连吹几下。林展翔只吹一下,作为答应。不知过得多久,两人渐渐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