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宝刀何在
下了飞来峰,众人更不敢多搁,各取道而散。陆湘羽随华山派归三清行院,伊梦盈也跟师叔伯、师姐妹登上回大武殿的路途,林展翔与周雁、向孟君伴同义帮弟子觅路返边涯水阁。
回到总舵,何掌堂跟乔行者的伤也好了七八成。某rì义帮聚义厅大会,向孟君讲述无底谷遭遇,诸法老按老掌帮之遗命,拥林展翔为掌帮人,余其弟子均无异议。完成接位仪式,林展翔和全帮弟子在向丽琪、掌律法老曾铁穆与飞来峰死难史弟的灵前跪叩。
拜毕,林展翔交咐了两件事,一是让义和堂掌堂何塞飞病愈后即上三清院,给无常子道歉,并诚心向李永灵位拜祭,以重树华山、义帮之间的派交。事情早已水落石出,乃马平川等玩弄yīn谋,而非陆皓所为。何塞飞胡涂之极,错手打死李永,事后他懊恼万分,莫说赔礼,就算赔命也无怨言。同意亲上华山,负荆请罪,不管华山派弟子要打要杀,决不讲一句话。林展翔知道大师伯定不会拿何塞飞抵命那般无情的,并修书一封,叫他带去,面呈无常子。
另一件则是破胡刀的问题,那天为东厂阉贼围攻,场面一片恐慌,人人只顾怎生避难,倒忘了宝刀不知教谁乘乱中顺手牵了去。林展翔忧心忡忡,就怕落入jiān人手里,风波迭起。
千行者咬定是少林寺的人干的,因为当时除了林展翔和几女外,数少林寺的僧众离破胡刀最近。
公孙眉猜说是蒙古那班人做的,理由是先前雅马湘抢过一回。
从中笑却说有可能给七星宫的人拿走,原因是柳琼站的地方靠近宝刀,且七星宫弟子无恶不作,远赴飞来峰就是为了神兵。
林展翔相信柳琼是关心自己才来自己身边,并非别有用意,但这话没有说出口,怕大家讲他包庇邪派妖女。
何塞飞却道,凡是当rì在场的都有嫌疑。
任道远顶了回去:“你这话就不对了,难道我会拿了,难道掌帮也有嫌疑?”
乔行者说事情在不没明确之前,切记乱猜瞎指,以免中伤自己兄弟。
林展翔想何塞飞说的没错,人心难测,怎看得出哪个是贼,哪个是寇?转而着令三行者着手查探。
林展翔入住掌帮的居所四全院。另有会宾社是接待客人地方,校场东道院供弟子练武习技,三行者的驻宿是中继楼,义和、忠信两堂分列在侧,此外边涯水阁内尚有田纪室、开阳殿、白梅庄、水仙坊,这些向孟君通通作了一番说明。林展翔只记得一部分,心想住久自然会熟悉的,忽道:“孟君、小雁,你们有看到那位箫前辈么?”周雁不认识姓箫的,便问是谁。林展翔道:“箫前辈就是前次救陆皓和公孙先生他们的人,名叫星竹。这位前辈与老掌帮原是故友,峨眉派弟子也是她去大武殿请宜风派来的。我在追东方宇遇到了她,幸亏有箫星竹传了几招,我才夺回义杖的。”周雁顿然,道:“我知道啦,穿青衫的那个姑姑对么?你叫过她箫前辈,我道是谁哩?”林展翔难掩丝丝失落之态,道:“大家匆匆忙忙就走了,我没注意看。她为何不告而别?我都还没道谢呢。”向孟君沉思半晌,道:“林大哥,你说这位箫前辈是我娘的旧交,我却一点不知,证明箫前辈淡名溥利,山中隐士,行事十分低调,是以不告而别。”林展翔道:“他确定是山中的隐士,也唯有下次见面时再讲声谢谢了。”
聊无多久,一侍女来报,有姓朱的公子造访。林展翔细数结识的朋友里,也没姓朱的呀?周雁眼珠一转,便料到登门的是燕王朱棣。林展翔晃然想到,深觉受宠若惊,即从椅子跳起,急叫侍女通知诸**老迎接贵宾。侍女说客已在会宾社等候,客人有话,此次私访我帮,乃是密秘之行,不宜声张,尽量莫惊动他人。林展翔暗忖:对了,燕王是朝廷的死敌,东厂耳目众多,每回外出都非常隐秘,我怎能够大张旗鼓地去迎接?
林展翔交待侍女,朱公子上门,不许跟任何人吐漏,就和周雁、向孟君径去会宾社。朱棣正在品茶,马三保、孤残护立于旁。见林展翔三人进来,朱棣也不摆架子,主动起身,谦谦有礼,给大家的第一印象是那么平易近人。林展翔与之问好道安,并引荐二女。
当朱棣看到向孟君时僵住了,原来他的结发妻苏妃长得酷似向孟君。他极爱苏妃,婚事是朱元章促成的。朱允文上台不久,开始削潘巩帝位,苏妃就死在这次削潘政策中,因此朱棣恨杀朱允文,以“靖难”的口号南下。
周雁见朱棣看向孟君时两眼发直,老爹老娘姓什么都忘了,暗道:“是个老小子呀,兼且还是个好sè的老小子!”孤延刻意地咳了咳,他认为王爷是万金之尊,将来要做皇帝的,怎能迷恋江湖女子?朱棣才知失态,连忙还了一辑。林展翔请众人上座,又向孤延致谢飞来峰解围之恩。孤残道:“这都是王爷的功劳,我有甚能耐救天下英雄?”
马三保道出事情的经过,原来朱棣查到东厂购买洋枪的目的,便设法营救群豪。若叫人去通知大家,怕那些人财迷心窍,根本不信,只好使围魏救楚的计策,兵分两路。一路由朱棣率师,驻军豪洲城外,一路让马三保领头,从连云港入海,绕到应天城背后,在长江口登陆,直接攻入应天。王迟慰离京到飞来峰觅宝,派重军把守豪洲城,让永乐军过不了豪洲城,就威胁不到京师应天。岂知马三保走水路,由应天的城背进袭,如果将豪洲城守军抽回来,那朱棣必然乘机攻打豪洲城。正是月复背受敌时,那时王迟慰得探子报此讯,当即就撤队了。
闻毕,林展翔道:“王爷这招真是高明。”孤残道:“王公公早有弑主之心,不过天下是朱室天下,他想取而代之,须要个借口来服众。所以他得先保住建文帝,挟天子以令诸候。”周雁读过《三国志》,月兑口而出:“曹cāo。”林展翔脑门一热:“这阉贼狼子野心,定没好下场。飞来峰一役,我中原武林已视东厂为大敌,看他们能横行到几时。”马三保道:“建文帝登基后,王公公兵符在手,权倾朝野,便开始欺凌幼主,笼络百官,许多大臣良将不肯依附,被害的死了,遭贬的发配边疆,致使朝中能人尽失,剩下的就只会拍马溜须之辈。正因如此,我永乐大军自北平开师南征,才屡战屡捷。王公公这是要把自己送上绝境,聪明反教聪明误。”
朱棣心不在焉,得了中年痴呆妄想症,眼线不离向孟君。任谁都看得出朱棣发chūn了。向孟君早把心掏给林展翔,更不想攀上枝头变凤凰,拉了周雁告退,不打搅他们谈正事。
有点不舍,但朱棣又来由留下人家,只好目送向孟君离开,直到人不见还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盼佳人去而复返。马三保忧主沉溺女sè,荒废大业,怎生拟一方法劝阻得妥。良久,朱棣方知佳人一去不会复还了,便把心思转过来:“三保,说到哪啦?”马三保府首道:“回王爷,我们正说东厂的王公公呢。”朱棣道:“哦,对,王公公这般做法,是断自己后路。可惜这次能救众家英雄,却没能拿下应天,连宝刀也不知去踪。”孤残接着道:“听讲此刀身系一个大宝藏的密秘。”林展翔一怔,道:“大师也相信这个谣传?”
朱棣大费周章,解救中原武林群雄,只想让大家将破胡相赠,如真掘得宝藏,用于军需和扩充兵力,对南伐就非常有利。孤残道:“老僧早有耳闻,真锋破胡乃南宋抗金神将岳飞所铸。当年岳将军抗金十载,缴获大批战利品,他知道宋真宗听信秦桧馋言,猜忌自己,是以没上交朝廷,便私藏起来,留作抗战之用。我们说的宝藏即是岳将军埋的财物。我永乐义师从北平打到信阳,耗费极大,若有此宝藏,讨建文、灭东厂指rì可取。”林展翔发觉破胡刀也有利国利民的一面:“倘是寻回宝刀,我定赠予王爷,希望战斗越快结束就好。”朱棣就爱听这句话,却道:“岳将军遗留的宝藏是要用在保家卫国,安定民生,本王决不敢随意挥霍。”
打仗须要谋略,更要兵强马壮,财力物力无一不是钱买来的,林展翔如果早想到这方面,兴许破胡刀已送给了朱棣,说道:“只是宝刀去向未明,成了我现在最头痛的问题。务必得尽快找到,一教落在歹人之手,不知又会出什么乱子。”朱棣道:“本王也会遣人刺探的。不过我们远道而来,一是为结交你这个朋友,二是要讨怀酒水喝的。”
林展翔叫柴伙工备了一桌。席间,燕王别的不谈,就咨询有关于向孟君的事。林展翔知无不言,权作打发时间。此后,朱棣有事没事都爱私访义帮,成了边涯水阁的常客,慢慢就跟向孟君聊得熟了。
有一回朱棣送了件雪蚕宝甲给向孟君。宝甲又柔又轻,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是防身保命的绝佳物品。取材于西北天山苦寒之地的野雪蚕。这些小动物生长在冰天雪地里,与家蚕一般大小,通体晶莹剔透,银光如冰,每年产量很少。一到腊冬就有人爬雪冒寒到深山摘茧换票子,有钱的则收拾蚕茧织衣,往往要二三十年才齐集一件衣物的材料,从而现得其甚是珍贵稀罕。孤残大师在西域时花重金托人购来两份,均赠了朱棣,以讨他欢喜。朱棣自己披了一件,余下那件转送向孟君,稍表溥意,其中也若有若无地暗示着某些意思。
客去后,向孟君随手扔桌上,觉得索然无味。周雁视作奇宝,捡起来捧着:“这么好的你也不要,枉费人家朱公子一番情意。送我话就大妙了。”向孟君喝罢闷茶,说道:“你喜欢的就拿去,反正我是不要的。”林展翔奇道:“为何不要?行走江湖,难免遇险,穿上它百利而无一害。”向孟君拒绝朱棣的礼物,即是拒绝朱棣的追慕,她心里装另一人,料想这个人会支持,谁知这个人不解风情,气得她说不出话,只好又喝闷茶。
林展翔懵了,就是不懂哪惹怒她,yù讲句抱歉,却无从讲起。周雁眼明脑亮:“那位朱公子隔三差五来窜门,已经看上我们的向姐姐咯。可是向姐姐有了意中人啦,怎会接受朱公子的盛情。偏偏就有的人还浑然未觉,能不生气么?”林展翔听出来了,但既和陆湘羽下亲约,岂可再误人青chūn,说道:“孟君,我看你的意中人有意中人了,你该为自己着想。王爷是大志之士,有惊世之才,来rì必登大统,怎会是你的意中人所能以拟的?”他尽量说得委婉些,但以他的聪明才智也只能到这个水平了。向孟君苦着脸笑了笑,眼眶泪水在打转,她别身去,忍住没哭:“林大哥,你可否说说我意中人的意中人是谁?”这事迟早要告诉大家的,林展翔道:“是三清院的姑娘。”向孟君仍是涩然笑了笑:“我``````我早预料到了。”言止,掩面奔出,钻进自己房间。周雁也早猜得,却真正听他讲出,心里还是很不畅快:“公子,感情不能勉强的,我希望你娶陆姑娘并非为了责任。”林展翔弄不清是责任是爱,既亲口答应陆湘羽,岂可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