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三):解身峨眉
王迟慰学杂不多,只求一门jīng,“催心夺魄手”在随朱元章打天下时便有所成就,再经多年的浸泡,越发纯熟。林展翔同兼数技,无一不是武林绝技,比之宜风可能尚有不足,比之王迟慰却是有余。两人愈斗愈激,愈斗愈猛,招式肉眼难辩。宜风道:“王公公,带着你的人走吧,你不是展翔的对手,打下去于你无益,何苦再打。”王迟慰边斗边道:“师太武功不怎么样,原来唬人才是你的真本事。”伊梦盈心下有气:“若非偷袭,任凭你三个王阉人也不是我师父的敌手。”林展翔想为宜风争回点面子,说道:“须教他见识下峨眉派的神功。”当即使出萧星竹所传的“大yīn绝神手”——“必杀三式”,三招连放,拿住了他的缺盆穴,掷了出去。王迟慰栽倒在墙根,帽子掉了,头发散肩,狼狈不堪。林展翔见殿上打成一片,敌我均伤亡惨重,心中不忍,说道:“王公公,收手吧。”王迟慰要的是成功,不惜代价,甩甩乱发,再行索战。林展翔唯有用拳头跟他说话了。正斗酚斟,一厂卫来报:“禀告督主,大事不好,徐铁卫失手杀死了周姑娘和向姑娘,宝刀没啦!”林展翔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如脑门给人重重地砸了一记,一慌神,手脚素乱。王迟慰趁势送了一拳两掌,飞腿将其踹房屋的尽头。
伊梦盈奔过去,拉起林展翔,说道:“展翔哥,展翔哥,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垮呀。”林展翔斗志全无,身上的伤痛远不及心里的。王迟慰箭步冲来,怎会放过能杀掉林展翔的这样大好时机?无常子等人与敌混战中,分身不得。林展翔推开伊梦盈,迎战王迟慰,由于中招受创,再是心绪不宁,勉强打个平手。却在此刻,又一厂卫来报:“回禀督主,付铁卫将向姑娘和周姑娘的衣服扒了个清光,他说有可能宝刀的线索就在她们身上,一定找出来献给督主。”林展翔闻得周雁、向孟君死后还受辱,一颗伤了的心死再次击粉碎。王迟慰揪准机会,猛下辣招,招招不落空,只打得林展翔半死不活,殷红狂吐。伊梦盈痛呼,整个人扑上去。无常子三兄弟一同抢来联合阻击王迟慰。话讲华山三大剑客也是时下武林顶尖的高手,论单打独斗敌不了王迟慰,但三剑齐出又自不同。几番角逐下来,王迟慰招架不住,他想到对付宜风这个绝顶高手的办法,想到铲除林展翔妙计,却料不到无常子、白敬秋会与吴左晴一块出现在大武殿。
伊梦盈心如刀割,慌急无措,袖子都染得通红还抹不干净仍在吐呕的血。少倾,于怀人领了百几弟子由后门杀入,见无常子、白敬秋在场,分外惊奇:“掌派师伯、白师叔,你们也来啦。我们查到害死陆师妹的凶犯了,就是付经纶、徐锦云这两个狗贼。陆师弟他们跟向姑娘和峨眉派的朋友把那两个狗贼围困住了。”伊梦盈留意他话中提起的向姑娘,东厂的番子刚才说向姑娘被杀了,现在怎么又与陆皓等人围攻徐锦云、付经纶?莫非番子说谎来着,于是出言求证:“于师兄,我师妹周雁和孟君姐姐可好?”于怀人已加入杀敌行列,说道:“她们没事呀,就是赵``````赵关关赵师妹受了点皮毛伤,但不要紧的。”林展翔听到周雁、向孟君没事,立即jīng神了三分,胜过服食了九转还魂丹,进一步核实:“于师兄,小雁跟孟君真的没事么?”于怀人飞脚踹开一个厂卫,朝林展翔的方向吐了口痰,以示对他的忿恨。这一幕让无常子看见,说道:“怀人,怎么不好好说话?”于怀人想,可能师伯还不知内情,以致仍对林展翔客客气气,yù将说明,又恐师伯听后心神不宁,不利于现状,只得好好说话:“向姑娘和周姑娘会有什么事,你小子咒人家不是?”伊梦盈激动道:“展翔哥,孟君姐姐、师妹没死!没死!该死阉贼骗人的,累你白伤心一场。”林展翔热泪盈眶,顿时混身是劲,盘膝坐正,自闭神藏、天突、华盖、中庭诸关大穴止血,调息疗伤。伊梦盈cāo剑守护在旁,不教敌人来犯。
林展翔气走周身,方圆六尺内均能感觉到一阵阵暧气。他习成的奇功“神照素心诀”、“鬼冥**”和“少真诀”,修为已及化境,不管来势多凶猛,始终无法加害其身,有如风过无痕,月去无迹。宜风面呈喜sè,喃道:“展翔功力之强,只怕要比老尼高明得多。”不一会,林展翔站立起来,伤也好了七八成。那王迟慰应付三剑,已自不暇,再看到林展翔咸鱼翻身,恐慌更甚,这一疏忽,左臂、肚皮均给白敬秋与无常子的剑划破,却仍然十分捍强,越挫越勇。林展翔自侧边迸中指发手厥yīn包经“厥yīn剑”,这无形剑气去得又快又急。王迟慰疲力招架,实在没办法闪避,胸脯中了那道剑气,飞跌至门槛。当下哪敢再战?飞也似的逃去。吴左晴道:“想跑!没那么容易。”发足yù追。宜风噗地一下,於血吐信。华山三剑回看伤员情况,便不再追了。
王迟慰一走,东厂更是兵败如山倒,死伤愈半,幸者窜逃。这一役峨眉派遍体鳞伤,但还是保住了。宜风声声言谢,其余宜字辈的师父亦同感大德。无常子推谦了几句,训起于怀人来:“怀人,东厂番子攻打大武殿,你既然知道,为何迟迟不来救援?”于怀人不好回答。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大武殿遭到东厂袭剿时,于怀人与巩四光均想峨眉和本派向来同心结力,便主张出面支援。可陆皓不同意,说周雁杀了他姐姐躲在里头,峨眉派就有包庇之嫌,我们犯不着冒死搭救他们。又说不如趁现在大武殿大乱,我们从后门溜进去,杀了周雁便走人。于怀人劝不动他,只好随大家绕到后面,远远就看见向孟君、周雁和她师姐妹们边打边撤出。陆皓正要上去斩杀周雁给姐姐报仇雪恨,又发现徐锦云、付经纶带领一小队阉党赶来,心想周雁身边人多,自己就这百几号人不一定能取周雁的xìng命,让徐锦云一伙与之先拼个你死我活,再拾便宜。盘算得妥就叫众师兄弟隐匿,坐山观虎斗。付经纶带人堵截了去路,礼前兵后:“闲话就免讲了,周姑娘作个表态吧?”向孟君道:“宜风师太宁可赔掉整个峨眉,也不让你们得逞,你问的不都是白问?”周雁道:“从边涯水阁到这,你们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真是难为两位了。”徐锦云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道:“辛苦的这些天总算值得,你到底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乖乖地跟我们走呢,还是让我们用绑的?”周雁看看师姐妹,道:“跟你们走没什么紧要的,但有一事索怀,每每想起,常感心中不安,死了也是个冤鬼。”徐锦云道:“能否效劳?”周雁无奈轻摇头,道:“就是华山派那帮蠢蛋硬是咬定我害死陆湘羽,你说冤不冤?反正华山派的人不会放过我的,倒不如我一剑自己了结!”付经纶还真怕她做傻事,说道:“周姑娘,此举万万不可。实话与你了,那陆姑娘是我杀的,所以你不必内疚,跟我们走就是了。你要是反抗,就会多几位峨眉弟子枉送xìng命。”
一直避在旁边的陆皓听到这里,如何不怒?站起来吼道:“狗贼!拿命来!”率众兄弟冲出,与向孟君等前后夹击。一番激战,徐锦云、付经纶被困圈中,所带的人马均已阵亡,幸好他二人武功了得,一时之间竟奈他无何。于怀人想既然周雁是清白的,那峨眉就不存在什么包庇之嫌了,遂领部分弟子从后门杀入,相助宜风退敌。
是以于怀人给无常子一问,不知怎么作答,他总不能说之前是陆皓不准他来相救的吧。宜风道:“莫怪莫怪。我们快到后山去看看。”这一说各人才然想起,当下一齐赶去。
林展翔等赶到现场,他们便停止了打斗。一碰面,大家欣喜不己,相互道安。林展翔见向孟君、周雁安然无恙,回首刚刚听到她遇害的消息,就像做了一个恶梦。陆皓目光一落在林展翔身上,火气就冒:“姓林的!你还敢回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无常子低喝道:“皓儿,休得无理。”陆皓道:“师伯,你老人家可知道,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大逆不道,弑师灭祖!”白敬秋道:“先料理他们两个再说。”陆皓心想也是,有掌派师伯和白师叔在,还怕他林展翔飞了不成?
付经纶、徐锦云拼死突围未遂,心下惊慌,这会又来那么多的高手,不由得惶恐更甚,暗想今rì就是大限了。林展翔长声说道:“湘羽的死是不是和你们有关?”付经纶供认不讳,却理直气壮:“是我们做的!”又问:“坦白交待会不会从宽处置?”林展翔黯然神伤:“为什么?湘羽她碍你什么了?为什么?”徐锦云道:“这是你害的,你屡坏我的大事,所以就让你痛苦一辈子。这只能怪她命不好,爱错了人。”林展翔泪水夺眶而出,呜呜哀呺。周雁倒转剑尖,就朝自己月复间刺落,这一下毫无预兆,又刺得干脆,大出人意料了。旁边的白敬秋反应甚快,伸手一推,但还是迟了一点,那剑穿月复而过。也多得白敬秋推一把,才刺偏了。向孟君急忙半托半扶着她。无常子道:“姑娘何苦如此作溅自己?”周雁道:“是我害死陆姑娘的,是我害死她的。”白敬秋道:“姑娘不必自责,就算你没点陆侄女的穴道,这两狗贼轻易也杀得了陆侄女,所以错不在你。”林展翔速点周雁月复侧伤口周边的章门、大横、月复结、维胞四穴,拔出带血的长剑,说道:“白师叔原谅你啦,以后可不要这么傻了。”
无常子冲徐,付二人道:“你们两个自行了断吧。”说完别过脸去。遥想当年华山七剑聚义,何等快事,今rì兄弟相焦,让他情何以堪?徐锦云、付经纶对视一眼,迟疑不定。陆皓冷森道:“待我来送你一程!”一招“青玄剑法”中的“五挥八撩”舞了上去。无常子唯恐陆皓制敌不住,反丢xìng命,忙道:“皓儿,回来!”徐锦云猛然间一跃而出,拔打陆皓的剑,再运掌拍来。林展翔快如一阵风,咻的一下抢至,按住陆皓背心,将真气渡入他体内。徐锦云这一掌打在陆皓身上,给林展翔那股浩大内劲反震,倒飞出去。他想不到林展翔会这么快,竟后发发先至,连忙拿桩站稳,说道:“再接我一掌!”双手舞了几下,真气运至巅峰。林展翔看得出敌方这掌非同凡响,扳了陆皓回来,扎好马准备对掌。可正当徐锦云推掌之际,忽尔jīng神分裂,就地打滚,乱吼乱叫,看样子像是挣扎在垂死边缘,极为痛苦。向孟君道:“林大哥,他又发羊癫疯啦。”林展翔心里明白,说道:“和上次一样,他走火入魔了。大家退后。”原来围着他们的人向外扩大,谁也不想做秧池鱼的。
宜风咳了两声,道:“展翔,却是怎么回事?”林展翔简说主因:“他偷习本派禁地碧翎洞玉华壁上的心法,那些口诀已让我涂改过了。”白敬秋鼻孔一嗔,说道:“这就叫咎由自取,活该他有今rì。”
类似情形,付经纶屡见不断鲜了,可是这也大不合时宜啦:“徐兄,大敌当前,你别玩了。”上去试图按住他,以助其稳定情绪。岂料徐锦云那厮神智不清,真气逆走经脉,将付经纶当成肉靶,拳掌相送。
宜风道:“我们平常修习功法,差个只字片语,均有可能气入岔歧,轻者偏瘫,重则身亡。徐锦云贪图华山派神功,却不知正一步步走向深渊。
付经纶企图挽救同伙,却连吃他几记,混身痛疼难当,暗道:“早就叫他不练了,死都不听。每次一大动真气便是这般,而且一次更比一次严重。眼下我们的处境九死一生,可莫怪做兄弟的顾不上你了,自求多福吧。”旋即恶念心生:“徐兄成了神经病,敌友不分,但功力尚在,我何不引他去攻击敌方,哪怕乱打一通,我逃命的机会也会大一点。”筹算完毕,转至其身后,想把正与空气格斗的徐锦云推到林展翔那堆人中。可就在他出手触及徐锦云时,徐锦云发狂般扭转身来,抓住他双臂,如绞绳那样,“格格格”骨折之声可闻。付经纶痛得死去活来,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徐锦云再双掌齐击,他人是意识失常,但武功没失常,并且内力甚强,却因练了错误心法,变得亦正亦邪。付经纶当场毙命,到底是多行不义,自尝恶果。
那徐锦云拍死付经纶,还不停挥打空气,嘴里嚷叫不止,也不知叫些什么,又似是在咆哮。无常子感于昔rì兄弟结义之情,心中不忍,可是想不出办法来。宜风善心大发,说道:“展翔,去帮帮他。”林展翔应了声,施展得意步法游走。徐锦云乱抓乱打,总是碰不着他一点衣角,久之,体力接济不上,动作渐慢,喘气如牛。宜风指点道:“展翔,用大yīn绝神手废他武功。”林展翔想也是时候了,猛地从后纵上,使开“必杀三式”,或拿或扣,以内劲崩穿徐锦云的气海穴。这几手绝招虽名为“必杀”,却不一定用来杀人的。气海穴位正是真气储蓄之所在,一经冲破,就像打开了大闸,顿时喷撒而出。徐锦云冲天狂呺,片刻间,声音嘎然而息,昏迷过去。林展翔不知自己的方法是否有误,但这种人死有余辜,就算真的死了,大家也不会责怪的。一下间,徐锦云苏醒,神智已清,明白命是保住了,一身武功却也荡然无存。他慢慢爬起,动作吃力,再无颜以对,一步步往山林去。
众人见他步伐生硬,神情呆滞,披头散发,落魄至斯,已得到该有的报应,便不为难他了。无常子轻轻一叹,华山派叛徒除掉了,杀害陆湘羽的凶手也已伏法,可是竟无半分高兴的样子。继而想起徐锦云刚才拍付经纶的那一记,酷似“力劈华山掌”,他走到付经纶伏尸之处,要看个清楚。其余人等不明所以,围拢过来。吴左晴道:“大哥,怎么啦?”无常子撕开付经纶的上衣,观察几下死者胸脯有两个略为发黑的掌印,说道:“奇怪,徐锦云的这一掌跟‘力劈华山掌’大相径庭,但又不像‘力劈华山’。师太有何看法?”宜风也细检一阵,道:“想必是他练了让展翔撰改过的心法有关。”吴左晴就近查视伤口,霎时之间明白了什么:“大哥,四哥和子庆中的也是这种掌法,那么害死四哥和子庆的凶手``````”无常子道:“四弟现在何处?”
检验完秦桑海及吴子庆的伤口,无掌既悲又痛:“果然便是徐锦云所为,你们都错怪展翔啦。”徐锦云依玉华石壁上的心口诀修习,虽然练不成真正的“劈神掌”,却练成了另一种与劈神掌相似的古怪掌法,导致吴左晴误认凶手就是林展翔。白敬秋对着树干挥拳,终是无法再唤醒秦桑海了。吴左晴跪倒在无常子跟前,说道:“吴某带罪之身,一心想多做点什么来弥补过失,不意反而冤枉展翔,差些酿成大祸,恳请大哥生重重责罚。”无常子道:“你没学过‘劈神掌’,只是见先师曾经使过几次,你误认为四弟是中了劈神掌法而也属平常。起来吧,这根本怪不得你。”林展翔扶起吴左晴,说道:“换作是我,也一样会犯此错的,因此师叔不必耿怀。”
陆皓更是懊悔不己,全是他怂恿大家来四川,间接害死了秦桑海、吴左晴。无常子知道他报仇心切,又兼年少冲动无知,宽从处理,罚他回山后到百尺峡去面壁思过,为期半年。陆皓觉得大轻了,要求加刑。无常子驳下请求,维持原判。
朱棣的探子回报,王迟慰命悬一线,躲起来养治,诸铁卫死于大武殿,东厂元气大伤。朱棣大喜,即rì开师应天,永乐军势如破竹,当晚就夺下应天,最**起火,建文帝不知去向。长达四载的靖难之役终以朱棣胜利结束,于公元一四零二年登大宝,年号永乐,庙号明成祖。西山怪佛孤残延大师封为国师,赵钱孙李、四大坏人、鬼斧神棍等人均有封赏,并一齐编入大内英雄阁。马三保战功丰硕,朱棣赐其姓郑,世称“三宝大监”,也就是七下西洋的舵海家、外交官郑和。
王迟慰cāo掌大权以来,多方排除异己,致朝中上下人才丧失,剩余的几本上是一些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之辈。朱棣兵临城下,建文帝再无能将可用,这也是皇位不保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