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三）：险恶人心
当下十二金刚一个纵跳，分别踩在下面十二金刚的肩膀。是上方每人踏下方两个人的肩膀，二十四条林棍朝内。里头七人站成一个小圈，门面朝外，作好开战之势。易嫂说道：“大师不辩黑白，说拿人就拿人，我掌宫师妹得知，你道她会善罢甘休么？”周雁道：“笑话，少林寺会怕你们七星宫么？”释音道：“你们七星宫平时在江湖上作威作福，今又与蒙古扶桑通敌，这关系到民族矛盾的大事，贫僧无法忽视，你等最好速速缴械投降，随贫僧回少林寺，听从方丈发落。”盘尔都道：“听说少林寺那种地方特别抠门，没酒没肉没女人，老子宁死不去。”渡边上野道：“作为男人的我不得不承认老哥的说法。”那意思一战势所难免了。
柳生原舞刀削出，拉开序幕。七人各展所能突围，始终冲不破，一直被困圈内。二十四刚身不动，单是挥棍御敌就大占优势。其实也是倚多胜少，他们均为少林寺净字辈的绞绞者，在一起合练不少rì子，互有了解，境意相通，且又是二十四人打七个，不赢才怪了。
林展翔修为颇深，一看就知道，所谓少林棍阵金刚圈实际上没什么的，不过是二十四个武林高手长期在一块拆招，彼此默契。倘若圈中的敌人是一两个，纵然是天下第一厉害的角sè亦难抗二十四根棍。如果圈中有七八，那这七八人在里面狭窄的空间，也会你碰到我，我撞到你，发挥失准，提襟见肘。
周雁见那七人给群攻的甚是狼狈，觉得这两天受的委屈终于都出了口气：“打的好，少林二十四金刚真不赖。大师，本姑娘强烈建议你废了他们的武功，叫他们永世不能为恶。”释音没加周雁的话，只对圈中七人道：“几位还是随贫上崇山一趟吧，不必垂死挣扎，那样的话，很容易误伤xìng命的。我们出家人向来慈怀，只需规劝各位弃邪从正，绝不会伤害大家的。”易嫂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忙运筹月兑困之法。斗然智生，模出一把钢针打去。林展翔注意到他的这一动作，惊叫道：“小心，有暗器！”二十四金刚得提醒，及时做反应，两旁撤开，虽不至于中针，但这样一来，金刚圈就散乱了。黄婆等七人快速从缺口处趁机逃出，当即翻墙纵去。易嫂走最后，见众金刚来追，大骂臭和尚，将身上所有的钢针一齐发击，顿而，针势如雨来，二十金刚逼得回躲，这么一缓，已无敌踪。释音摆摆手道：“莫追莫追，算了吧。便是抓住却也无用。蒙古军和倭军能派出第一个信使，当然还能派出第二个第三个。我们既知他们的yīn谋就好办了，得设法通知朝廷，加重边防兵力，不让蒙古军踏入长城以内之地，也不让倭寇有机会进我中原月复地，如此蒙古人与倭寇也就永远无法联合。”林展翔想到了马三保，说道：“在下有个朋友在朝廷当差的，告诉他准是没错。在下就立即回庐州分舵，叫敝帮分舵的掌舵司马云前去通知这位朋友。”释音道：“嗯，那就再好不过了。”林展翔欠身道：“这次多得大师和众位高僧仗义，在下无以为谢。现在天sè已夜，如不嫌弃，便请到敝帮庐州分舵盘桓一宿。”释音也不推辞，道声打扰。
回到分舵据地，司马云见林展翔平安归来，甚喜。在富华巷民宅失去联系，他唯恐掌帮有闪失，出动分舵所有弟子挑灯打火全城搜寻，可是官家却不敢去找。林展翔简陈事情始末，交代了一项任务。司马云即遣人往应天城郑府，转述上头的意思，又盛情接待少林诸僧。
闻说林展翔回来，向孟君带伤出阁相见看到连周雁亦月兑险了，更是高兴，当下伤就好了仈jiǔ成。林展翔引荐双方后，说道：“你身子尚未复元，怎可随意走动？迟些我会过去看你嘛。”向孟君嘻嘻笑，说道：“看见你们没事，我伤马上就好啦。”周雁劫后余生，感慨良多：“幸亏少林的高僧及时出现，不然我命难保。”向孟君对众僧鞠躬称谢，还道：“是了，大师你们怎么会来庐州呢？”释音道：“实不想瞒，贫僧是奉方丈师兄法旨，前来向周施主索要破胡刀的。此刀原属本门所持，为贫僧的师侄净厄盗走。方丈师兄担心宝刀流入江湖，遗害无穷，而拥刀者也会每时每刻都可能给人算计。周施主的经历就是最好的例子。方丈师兄和贫僧还有几位师兄弟商议，一力主张设法切除这个毒瘤。但不知林施主与周施主是何看法？”林展翔一向崇仰少林寺的佛法武功，却因家父被一伙自称少林弟子的恶僧残杀，动摇了他的初衷，变得都不敢相信少林寺和尚了。但想，眼前这位是真正的少林得道高僧，应该靠得住，遂道：“我没意见。”周雁道：“说真的，我现在讨厌的就是这两柄神器，它把我害苦了。此番能够死里逃生，多蒙大师出手相救，下次却又有谁来搭救？我倒也想将宝刀连同宝剑一起交给大师带回少林寺，（释音听到这里，心中顿喜，两眼放光，只不过是一闪即逝，无人觉察。）可是少林寺虽为中原武林泰斗，却也藏污纳垢，先是破胡刀被贵派的人监守自盗，再是灭我家公子的那鲁庄。近年来少林门声名一跌千丈，好教我放心不下。真锋剑本属我恩师之物，是我大不懂事盗取而得。这样吧，我上一趟峨眉，征求一下恩师意见，她老人家如无异议，我就同意了。”释音道：“宜风师太早年就有相赠宝剑于敝派之意，那会恐怕施主尚在峨眉吧？”向孟君道：“这倒不假，但此一时不同彼一时也。”周雁是想趁早月兑手真锋破胡，好让自己过上正常的rì子，可亦不能随便就给了别人，说道：“对，那是在贵派的宝刀没有失窃之前，恩师确实yù将真锋剑送逞少林寺交由释然方丈大师处办，然而后来``````”释音也不多劝，说道：“好，贫僧尊重施主和决定。此去峨眉，山长水远，难免不会遇上今天之事，贫僧和众位师侄便一路护送施主，直至安全抵达大武殿。”有二十四金刚随航设保，必是十分的稳妥。林展翔深深一辑：“这真是大好了，有劳大师和诸位高僧同行，在下都不知道怎么答谢。”释音回了一笑，说道：“贫僧旨在护刀，施主勿须言谢。”客套几句，商决明晨就西上四川。司马云边夜打点好一切。
连rì晓行夜宿，没几天就到了荆州（今湖北荆门）。荆州地处湖北中部，东连鄢郢，南捍江陵，北接襄邓，水通江汉，山连巴蜀。自古为商贾云集之所，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古称“荆楚门户”。粗略一算，再向西行数rì即到峨眉了。林展翔等人正要下馆子打尖，迎面飞来一骑，驾马的是东北第一剑侠水镜如。他一见到林展翔就大叫：“林兄，快走，快走呀！”得到眼前，勒停牲口，滑下鞍来还是那句：“林兄，快走，快走呀！”众人听来一头雾水。林展翔道：“水兄，什么事如此慌张？”水镜如喘气略重，说道：“大事！柳姑娘要我来通知你，冯掌宫派出七星宫四大长老，意图抢夺周姑娘的宝器。”周雁笑道：“你又偷偷跑去珏皇顶看人家的柳妹妹啦。”水镜如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在说正经事呢。”向孟君道：“七星宫四长老早让释音大师和众少林金刚打跑啦，你会不会来得大晚了些。”林展翔道：“不要这么说，水兄也是一番好意。”周雁仍是半开玩笑道：“不见得，他只不过受公子的琼妹妹之托。”水镜如用骂人眼神瞪了她一下，说道：“什么释音大师、少林金刚的。”向孟君便介绍双方，叨喧几句便入店就餐了。
二十八分坐七桌，司马云早就给林展翔备好路途的经费，足够上大武殿之用。水镜如极爱饮酒，入席就叫来酒保，问当地都卖些什么名酒。酒保说道：“荆州乃商贾名流云集之所，四海之内的名酒均有的卖。有‘sè比凉浆犹女敕，香同甘露永chūn’的桑落酒；‘清歌弦古曲，美酒沽新丰’的新丰酒；‘今rì登高樽酒里，金菊清香满手传’的菊花酒；‘暖月复辟恶消百病，延年胜过枸杞羹’的茱萸酒；‘百杯之后始颠狂，一颠一狂多意气’的竹叶青；‘李白醉去无醉客，可怜神采吊残阳’的蓝尾酒；‘引来陶彭泽，醉去阮步兵’的法酒；‘十分满盏黄金液，一尺中庭白玉尘’的松醪酒；鲁酒若琥珀，汶鱼紫锦鳞。蜀酒浓无敌，玉液出蜀门。瓶中户县酒，墙上终南云。浔阳酒甚浓，气味时时熏的鲁酒、蜀酒、户县酒、浔阳酒；还有绍兴加饭酒、福建龙岩沉缸酒、贵州茅台酒、山西汾酒、四川的五粮液、泸州老窖特曲、绵竹剑南chūn、全兴大曲、郎酒和沱牌曲酒、安徽的古井贡酒、江苏的洋河大曲与双沟大曲、山西杏花酒、河北老白干、陕西西凤酒等等，应有尽有。”水镜如一边听一边流口水，说道：“你说的泰半我己喝过，这样吧，每一种给我来二两。能品尽天下美酒，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洒保脸有难sè，说道：“客官，我们这里只有竹叶青、五加皮和杜康酒。”水镜如气得半死，惊叫：“什么？你刚说全胡弄人的？”酒保道：“我说本地有得卖，没说本店有。”周雁噗哧一笑，说道：“打两斤竹叶青好了。”酒保应声而去。水镜如道还死心，叫酒保回头，问本地何处可买得到，原来城东的四海酒庄有供应。林展翔道：“酒喝多不仅误事，也会伤身的，水兄要少喝为妙。”水镜如耍起小孩子脾气：“我不管，此地的四海酒庄会集人间美酿，怎么也得尝个够。我大老远跑来报信，劳苦功高，无论如何你都要请客的。”林展翔最识恩图报，哪怕是滴水之惠，说道：“可以的，反正天sè不早了，吃完饭再找个地方落脚，我陪去喝个痛快。”水镜如大喜：“这才是够朋友嘛。”周雁怫尔不悦，道：“水兄弟，想喝酒你不会自己去么，干吗一定要拉着我公子一块，他不大会饮酒的。”水镜如笑道：“所以说你就不懂了，酒要是掺着喝，很容易醉的，虽然本人海量，但一见诸般美酒摆在眼前，这样喝几口，那样品几口，可就没有醉不倒酒仙了。我让林兄跟我去，一是有人付帐，二者如果喝得多了，也有个人背我回来。”闻罢，全场大笑。
当夜入住城中的一家叫“喜来客”的栈馆。安顿好后，水镜如当着众人的面，以喝酒为由，硬拉林展翔出去。大城原来有夜市，且热闹不输rì市。借问路人四海酒家何处，便兴然俱往。途中闲聊锁事，走无多远，林展翔道：“水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为什么绕这么大个圈子，你我又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水镜如吃惊非常，四看无可疑之人跟踪，说道：“你真越来聪明了，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和你说？”林展翔照实道：“是小雁看出来你想与单独说话的。”水镜如方才明白聪明的不是林展翔而是周雁，小声道：“周姑娘确然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我是有话要和你说，但这里不方便，我们可能被人盯上了。”林展翔一下jǐng惕起来。水镜如道：“不用找了，我们到酒庄边喝边谈。”
还没有见到四海酒庄，首先就闻到了阵阵酒香，水镜如jīng神大好，脚步如飞，快似流星。从酒庄出来，两人提十几小罐酒水，每一罐都不一样。他们也不在馆里饮用，而到一座大桥的zhōngyāng卖醉。水镜如说此处两边离岸甚远，有人过来易看得见，乃是防止有人跟踪窃听的最佳地方。林展翔见他神神秘秘，怪里怪气的，说道：“水兄，你到底想说什么？”水镜如压低声音，说道：“林兄，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如今的处境很危险。那位自称是少林寺的释音大师根本狗屁都不是。”林展翔听他语气不似开玩笑，诧道：“何出此言？”水镜如将酒罐搁在旁边，开了一罐，但不急着饮，而是先闻其香味：“我此番中原，是受恩师决明子之令来办两件要事。”林展翔道：“这我知道，你曾经说过的，第一件是行侠仗义，第二件是仗义行侠嘛。”水镜如道：“这个不用师父说我也会做的。我要做的是替师父理清门户。我师父呢，在以前收了两个弟子，这两位师哥呀一个比一个坏。现我已查明少林寺便藏着一位，法号净空。”林展翔自以为懂了：“那不是我的杀父仇人么，水兄，你想和我一起对付他是么？”水镜如饮罢一口良酿，又递给林展翔，说道：“不是，师父吩咐的事，我当然要自己去做。我只想告诉你，那位释音大师便是净空易容乔装的。”林展翔闻之耸容：“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水镜如道：“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是一路跟踪他们来的，早就想和你说了，但又怕他识破，所以拖到现在。所谓的二十四金刚不过是他收罗的一群党羽。他们出手相救周姑娘，纯为了博取你们信任再以少林寺的名议索要破胡刀。”林展翔觉得有点不可叫议：“世道真是人心险恶，七星宫四长老是如此，净空更是如此。这个净空枉为少林弟子，既害得我家破人亡，今又来算计于我，着实可恨。”水镜如按住其肩，说道：“他身边的二十大高手不是吃素，你先别忙报仇。”林展翔承认非二十四金刚敌手，不得不忍：“我明白。”忽惊叫：“不好！小雁和孟君目下的环境岂不是很危险，我得立即赶回去。”水镜如道：“没事的，在净空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的真正底细之前，周姑娘和向姑娘仍然安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想办法摆月兑净空一伙。”林展翔心焦麻乱，团团转：“却有什么法子呢？”水镜如道：“镇定点，我们出来，可能净空会派人监视，你最好不要露出马脚，不然大家一起完蛋。”林展翔一时无法平静：“那总得想办法的呀。”水镜如道：“你这样能想到办法才怪。看在你请客的份上，我便献一策。你们是去峨眉么？”林展翔点点头。水镜如续道：“那就行了，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等到了大武殿，纠集峨眉众高手捉拿净空，这么一来不仅你报了仇，还为武林除去一大害，重要的是确保大家的安全。”林展翔想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水镜如更尽一口玉桨，说道：“你找个适当的机会跟周姑娘、向姑娘说一下，叫她们多加提防，但切记在没到达峨眉之前万不可让净空的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