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三):虚惊一场
那汉子想,这人轻功凭地了得,修为必也不差,试试看他是中原哪个门派的。便一言不发,伸爪放去。林展翔一惊,如今打不能还手,就只有闪躲。那汉子出手快且准,无论力度位置都恰好处,所使招式更是jīng妙绝伦。一门“飞龙擒拿手”,他已连施六招,却连对头的衣角都没碰到,不禁心下骇然。这项技艺当年冠誉天下擒拿手法之最,一般江湖好手,能过三招的少之又少。令那汉子不可思议的是,对方一直是以轻功避让,根本还没击呢。
其实林展翔已惊出一身冷汗,每闪过一招,等于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
那汉子十回合未取胜,斗志全失,抽身回来,拱拳道:“好神奇的步法,但不知道尊驾到我天主岛作甚?掳我妻儿是何用意?”林展翔一听就懵了,这倭人还会讲一口流利的汉人语言,并且知道此处名为天主岛,更离谱的是我几时掳他妻儿啦?认真一想,才模出点门道,难不成是他?即问:“前辈可是姓伏?”那汉子心道:“这人抓了我夫人女儿,必是我以前在中土结的仇家,他知我姓伏那有什么奇怪的。”当下森然道:“你又何必多问?”林展翔大为惊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得验证真伪方妥:“请问尊夫人与令爱姓甚何名?”那汉人明白他在确定自己的身份,说道:“内人姓李,名作应书。小女叫诗远。”
伏吟风一家三口久居荒岛,除了我跟孟君、小雁、章兄来过以外其它根本无人晓得李夫人母女两的名字,倭寇更不用说了。林展翔再无半分怀疑,激动难抑:“伏大侠,你回来啦,你真的回来啦!”那汉子正是隐海苍龙伏吟风,这时也分辩不出对头是敌是友,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妻儿在哪?是不是你捉了去?”林展翔听得有些刺耳,我怎么会捉她们了?说道:“晚辈林展翔,见过伏大侠。伏夫人和诗远妹妹都很好,全在玉真洞呢。”伏吟风暗忖:“这人轻功虽高,武功不一定行,他让我逼到此,无路可走,所以假意向我示好,得小心才是。他说夫人和诗远在玉真洞,恐怕早已在那设下埋伏,诱我过去。为了救夫人女儿,就算刀山火窟,龙潭虎穴,我伏某又惧它何来?”当下还将林展翔视作敌人,说道:“好,便请引路。”林展翔听得出他的口音含有敌意,走上来说道:“伏大侠,你大概误会了,晚辈登临贵岛,就是有事找你帮忙的``````”伏吟风哪里肯信,一记“飞龙擒拿手”中“无敌四式”的“抢彩式”出招如电,拿住了林展翔的颈背,只消劲力一吐,立有毙命之险。他一抓即中,颇感意外,说道:“原来是个脓包,说,你把我妻儿怎么样,她们若有丝毫损伤,小心你的狗命。”
林展翔没那么逊的,他是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后,已无半点顾忌,因之才给人家出手便拿住。林展翔颈背诸穴被扣,动弹不得,真是有口难辩:“伏大侠,你真的错怪晚辈啦,怎么说好呢。晚辈是义帮之人,身有伤疾,受峨眉派宜风师太和箫星竹居士指引,到此来求你医治的。”伏吟风从不偷袭别人这般无耻的,但他心忧妻儿,管不得什么卑不卑鄙,刻下又道:“胡说,竟敢冒充义帮弟子?你分明就是珏皇顶乾坤派的人,你使的‘移形换影步法’便是证据。”林展翔不懂如何跟他解释,说道:“伏大侠,我们到玉真洞,你见了尊夫人自然一切就清楚啦。”伏吟风怒道:“敢耍花样,马上结果你的小命。走!”撵着林展翔向玉真洞纵去。
那些海船不是倭人的吗?伏吟风怎么跟倭寇回来了?林展翔久想不透,但不要紧的,会合伏夫人他们,到时就有答案了。
至玉真洞外,伏吟风截住林展翔身上几关要穴,对里面唤了爱妻的名字。李应书耳闻这朝思暮想的声音,心下剧烈一震,牵着女儿冲出去,叫道:“吟风,吟风是你么?”伏吟风虽看不清,但从口音中已能断定是心爱之人,当即奔上去。一家三口紧紧相拥,哭成了泪人。章进、周雁、向孟君站在洞口,受到影响,纷纷落泪。那伏诗远道:“爹你这次去大久了,我和娘都担心死啦。”伏吟风认为自己还是幸运的:“说来话长呀,我们走,回去再与你们细诉。”伏诗远跑到林展翔跟前,摇着他的手说道:“大哥哥你没骗我,爹爹真的回来了,我好高兴。”伏吟风才知道冤枉好人了,便解开他的穴道。李应书引见众人,简单说了下他们来岛的原因。伏吟风辑拳致歉:“林少侠,伏某鲁莽,多有得罪了。”林展翔道:“没事没事,是我嘴大笨,没把话说清楚。”伏吟风笑道:“这叫不打不相识。好了,都回去吧。”周雁忙叫:“伏大侠,不能回去,岛上来很多倭寇,你没看见么?不然我们也不会躲在这里啦。”伏吟风一诧,什么倭寇?瞬自便弄明白了,含笑道:“倭寇没有,明兵倒有两三万。”这下轮到他们六人纳闷了。向孟君道:“明兵,不是倭寇?”伏吟风大笑,说道:“你们全都猜错了,停在海边的是中原来的船队,哪有什么倭寇。走走走。”
将近木屋,林展翔望见室内灯火通明,门口还有重兵把守,就疑云满天。伏吟风道:“那些均是郑大人的手下,若非郑大人出使西洋,途经于此,恐怕我永远也回不来。”待到门外,伏吟风兴奋不己:“郑大人,我找到夫人和女儿啦。”屋里走出一人,原来郑大人就是世称“三宝大监”的马三保。林展翔、周雁、向孟君一方三人与马三保一照面,吃惊不小。伏吟风更感畅怀:“没料到你们都认识呀,这就大好了。”周雁道:“岂止认识,我们跟马兄还是至交好友。”伏吟风又让她搞湖涂了:“他不是郑大人么?你们为何叫马兄呢?”林展翔、周雁、向孟君、马三保均是一笑。李应书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话。”
明永乐年间,郑和(马三保)奉燕王之命出使西洋的航海活动,前后共七次,这是第一次。郑和下西洋时间之长,规模之大,范围之广是史无前例的,对当时中国与亚洲各国政治、经济、文化的友好关系发展,有着巨大的贡献。远航队从苏州刘家港启程,穿过马六甲海峡,横渡印度洋,目的是宣扬大明国威,加强明政跟海外诸邦的联系。郑和是世界大航海时代的先驱,郑和下西洋是当代航海事业的顶峰,后世几百年中,几无人能及。有另一种说法是讲,朱棣派郑和下西洋名为出使各国,实际上是想追缉有可能逃匿海外的王迟慰和建文帝。还有就是为了迎接佛牙(佛牙是释迦牟尼佛荼毗后的牙齿舍利,由唐朝法师悟空西游时携回中土的佛教之宝。在历史上,佛牙一直是正统法权,即皇权的象征。佛牙祭祀是皇帝的专利,其地位相当于“传国玉玺”,新登基的帝王多以获得佛牙垄断祭祀权作为取得正统皇权的象征。中国的佛牙在历史长河中淹没了。以至后代的元世祖、明成祖等帝王不得不到锡兰索取佛牙,借以宣示自己的帝位受命于天。)
总之郑和下西洋是史上的一次盛大的壮举。
其时夜已入深,但大家都很开心,毫无倦意。海风呼呼,海涛拍岸之声不绝于耳。锁上门勉强能掩一二。灯光下,林展翔终于看清神交已久的人,只见伏吟风穿的是新锻子,两鬓发白,圆字大脸,给人一种沧桑之感,大概走失的这段rì子饱受相思之苦造成的吧。向孟君指着马三保对伏吟风道:“这位郑大人本来就姓马的,小名三保,他是燕王的得力捍将,燕五赐他姓郑。伏大侠,你久居于此,只怕不知燕王是谁吧?”伏吟风道:“那不一定,这些天常与郑大人说话,他把中原这三十年来发生的大事都与我说了。这燕王就是当今的圣上,洪武帝的四儿子。”马三保道:“皇上这次遣我出使西洋,是为与海外各国建立邦交,促进经济文化发展。我想此番出海意义重大,是以给自己取名一个‘和’字,希望我大明与世界诸邦能和平共处,长安久治。”伏诗远鼓掌叫好,她不知哪里好,就觉得听来有道理,又问:“郑大哥,那你怎么和我爹一起回来的?”伏吟风捻捻胡子,说起最近那些天的辛酸:“那天我划船出海捕鱼,差点捞到一条海鲨,可惜让它跑了,但也受了伤。这些年我们把岛上的动物都吃完,食物就全靠鱼,所以我想多打一些,就去捕那尾受伤的海鲨,但水是它的世界,一钻到下面我便没办法了。让我想不着的是,鲨鱼还挺团结的。过了会,一大群鲨鱼来攻击我的船,于是展开一场人鱼大战。我毙了不少鲨鱼,却弄得筋疲力尽,还好鲨鱼放弃攻击,全走了。打死的鱼人也没力气捡,人就躺在甲板上休息,船顺风而漂,不知到了哪里。说来那会真倒霉,我体力尚未恢复,海上天气又突变,转眼间暴雨倾盆,狂风大作。惊涛巨浪袭来,船只哪堪承受,被击得散了架。我估计这回完了啦,但想家里还有妻小,我跟自己说不能就这么死。慌乱中,我抓住一块木板,用腰带绑死在身上。那狂风巨浪越来越猛烈,折腾得我身骨麻软,最后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风和rì丽,我估计是第二天。幸亏我栓着一块林板,没沉下去,不然巩怕早喂鱼啦。”马三保插口道:“雷雨大风前,很多动物都会做出异常的反应。那群鲨鱼就是预感到天气有变才赶快潜入海底的。这场大风暴实则是救了伏大侠。”诸多动物能预天气,早在远古时就被人们注意到了。章进道:“听郑大人你这么说,还真有几分道理。”伏吟风轻叩首,说道:“说不幸,其实是万幸。我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片汪洋大海,巧的是后面有个小岛。于是我拼命游过去,别看离岛不远,可是游了半天仍到不岸,直至天黑才上了沙滩,累得我混身一点丝力气都没有,只好先歇息。就这样我被困在那个岛上,以野果生鱼充饥。我不甘心,我一定回来,因为我知道夫人和女儿一直在等着我。没有刀具就用这双掌劈树,取荆藤,费了几rì终于扎好一个木筏。可是海浪一冲,我的辛苦便付诸东流。想想从此不能再见到夫人与小女,心中陆隐隐作痛。既然老天不让我死,那必与亲人有相聚之rì,所以我并不灰心,每天站在岛上最高处四望,盼有过往船只出现,还真让等到了郑大人的船队。”李应书拉了伏诗远要跪谢,被马三保托住:“伏夫人不必此大礼,在下只是经过,顺便带伏大侠回来,举手之劳罢了。”李应书深深一鞠,说道:“对郑大人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就是莫大恩德。”伏诗远道:“郑大哥是好人,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马三保一笑,说道:“我救伏大哥也不是没好处的,他久居岛上,对海上的气候变化十分了解,这有利我远渡重洋,我都一一请教过啦。”
聊了下,伏吟风向林展翔道了歉,差点因小误会就搞出人命。说起为什么两人会动手,伏吟风道:“快到天主岛时,我就站在船头,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夫人小女,恨不一步飞过来。随着船越来越近,我看海边的一艘船。这里原来只有我的一条小船,已经在月前让风暴摧毁,天主岛怎么还其它的船呢?我猜不是越洋过海的船暂停在这,就是老朋友特地来看我了。再离岸近点,那条船只竟往东去了,这么说来,倒像是哪个国家出海贸易货轮,便不放在心上。待登陆后,我十步并作两步奔回住所,却不见夫人女儿。我就急了,想到那条刚往东使去船只,断定是船上的人抓走我妻儿,便立马跟郑大人借条船追去,郑大人还派了十多人专门摇桨,但也要大半天才赶上。可是我在那条船一个人都没看见,就想我妻儿去了哪里呢?仔细考虑,我认为这船起了忛,又没绑系绳,就算没人也会顺风行驶的,而坐这船来的人必然还在天主岛,说不定已捉了妻儿躲在某个地方,再用空船引开我的注意。念及于此,我火速赶回来,,上岸时,天都黑了。一位官兵跟我说,郑大人在木屋等我。正好我也要找郑大人商量让他拔点人出来帮我搜岛。但没回到木房我便想到这岛上唯一能藏身的地方便属玉真洞了,当下我直接找了过来,就这样与林少侠交上了手。”章进心下疚愧,说道:“都是我不好啦,起了忛,又忘记栓系绳就走了。”周雁嗔斥:“当然是你不好,说什么倭寇,害我们差点跳海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