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是怎么练成的 第五十章 妥协

作者 : 风中游荡的心

()搜索残敌的行动逐渐进入尾声。

街道被戒严,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准上街。汉人聚集区的百姓找到安定民心的zhèngfǔ工作人员,请求去战俘营认领回自己的家属。zhèngfǔ工作人员不敢擅自做主,层层上报给陈江月,陈江月骨子里的爱民属xìng开始发作,找到武牧要求解除戒严。

搜索残敌的行动尚未全部结束,满人聚集区的鉴别工作仍在继续,武牧不同意解除戒严,陈江月就在盛京将军府大厅里,和武牧发生激烈争论。

陈江月论据十足:“现在战斗已经基本结束,接下来的任务主要是安定社会秩序,恢复zhèngfǔ职能。既然战事平定,这个时候军队就应该从盛京退出,由zhèngfǔ来接手工作。要尽快解除戒严并安排俘虏回家团聚,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安定人心。这就像是大赦天下,能够让百姓对zhèngfǔ感恩戴德,迅速建立起对新zhèngfǔ的感情。”

武牧不同意:“军队可以退出盛京,把盛京接下来的事务转交给zhèngfǔ接手。至于安排俘虏回家?这绝对不行。俘虏不仅仅有被强迫的汉家子弟,也有主动参军的八旗子弟,我听战俘营的负责人介绍,这些参军的八旗子弟,绝大多数都是汉八旗,这些人都是标准的汉jiān;相对于满八旗子弟,他们在汉族聚集区作恶更大,更加没有底线,被强迫参加守城部队的汉家子弟可以回家,这些八旗子弟一定要付出代价!”

陈江月坚持自己的意见,并且有不同的看法:“这个事情不一定要这么看。在此之前,这些汉八旗的效忠对象是鞑子,他们为鞑子效力是天经地义。你看他们是汉jiān,他们说不定认为自己是英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站得那么高,看得那么远,你不能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所有人!现在的汉八旗家族,抬旗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到了他们这一代,他们从生下来那天起就认为自己是旗人,根本不认为自己是汉家子弟。你说他们数典忘祖是汉jiān,他们可能认为自己是为国尽忠。现在放过他们,让他们依附咱们的政权,他们以后一样会为我们效力,一样会为我们的政权尽忠!”

武牧生气,连敬语都忘记了:“你这是偷梁换柱,按照你的说法,咱们现在就应该大赦天下,对于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那你知不知道以前大赦天下的时候,也是要把该处斩的罪犯全部先期处斩然后才会大赦天下?既然做错的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不能用一句‘不知者不罪’就一笔带过。如果放过他们,对于他们来说是大赦天下,他们固然会对新zhèngfǔ感恩戴德;但是对于被他们伤害过的家庭来说,这算什么?咱们制定各种法律,不是用来给坏人找空子钻的,是为了保护好人的,这一点请你们zhèngfǔ牢牢记住。做错了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任何人都不可能逍遥法外!”

武牧声音有点大,没人敢过来查看,武唯忠和罗rì升躲得远远的,门口的卫兵缩头缩脑都想捂上耳朵。这是舅甥俩在吵架,同时也是军部最高领导人和zhèngfǔ最高领导人,这种事,谁都不敢掺和。

陈江月也提高声音:“我不是偷梁换柱,我也明白做错事一定要付出代价。但是就目前来说,俘虏的问题必须得到妥善解决,你想一想你的宗旨,你曾经说过‘要建立一个没有民族的国家’。如果这样的国家成为现实,那么现在的满族人一样会成为你的子民,以后都是同样的汉家子弟。你现在的做法就是人为的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现在就不能做到一视同仁,以后怎么可能做到?”

武牧停顿一下,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想要获得国民待遇,就要付出努力。我今天在战俘营就已经说过,俘虏不会全部杀掉,根据作恶的程度,要服一定年限的劳役,用劳役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什么时候赎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国民待遇。放大到整个社会也是一样,对于作恶多端的人来说,不管是旗人还是汉人,不管是不是俘虏,都要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某个人确实作恶多端,那么这个人就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陈江月紧追不放:“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是说现在,现在的俘虏怎么处理,这么多俘虏呆在战俘营,这么多家庭翘首以盼,不能无限期拖延下去。”

武牧非常生气,语气更加严厉:“现在俘虏的鉴别工作正在进行,盛京刚刚打下来,怎么能够确定哪个有罪,哪个无罪?你们zhèngfǔ肯为百姓分忧是好事,也要有个底线,不能百姓要求什么,你们就答应什么。今天要求zhèngfǔ释放无罪战俘,明天就会有家属要求减轻战俘的罪孽,后天就会有罪犯家属要求得到国民待遇,这些要求难道全部答应?盛京现在还处于军管状态,让你们提前介入盛京事务,已属破例,你们zhèngfǔ不要得寸进尺。我现在规定,军管状态至少要持续一旬,在此期间,zhèngfǔ工作人员只能协助军队处理统计、清理工作,其他事务一律不准参与!”

陈江月同样生气:“规定怎么能是你想加就加的呢?你就算想加也要委员会通过才能具有法律效力,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我反对!”

武牧说完,对自己的轻率感到后悔,眉头紧皱,坐在主位上默默思索。陈江月气呼呼的发泄完,也开始反思。一时间将军府前厅沉默下来,气氛慢慢开始变得尴尬。

武牧之前只是刑jǐng,习惯使用武力去解决问题。知识大爆炸的年代里,人人都有开阔的眼界和知识面,这让他能够超前一步看到事物的走向,以及事物的一般发展规律。后世社会各种制度之间的优劣点已经被无数人分析了无数次,武牧自然知道优劣点,能够针对优劣点提前纠错。武牧习惯了小人物的思维方式,让武牧照顾一个家庭没问题,让武牧侃侃大山高屋建瓴一下也没问题,具体到政务处理上难免眼高手低,这是后世的通病。

陈江月更是郁闷,陈江月和武牧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武牧的建议陈江月一向全部赞成,陈江月的建议武牧也全力支持,他们是天然的联盟。刚才陈江月不假思索月兑口而出,表示反对武牧的意见,这简直不可想象。陈江月和武牧就是一个整体,不论什么事情两人都应该共同进退,这样才能形成合力。陈江月暗自检讨,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公然反对武牧的意见。答案让陈江月不寒而栗:权利yù望!陈江月之前在盛京将军麾下任职,从来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文人,不免都是愤世嫉俗的,在台下的时候,看到不公免不了要意yín一番:若换做我如何如何。真换了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施行,全然不顾客观条件。

武牧是晚辈,认识到自己错误之后,也没有不好意思,主动承认错误:“舅舅大人息怒,小牧不懂事,请您不要见怪。这样,不管汉家儿郎还是八旗子弟,只要有中人作保,就能回家团聚。但是必须保证未经允许不得离开盛京,随叫随到,配合zhèngfǔ进行工作,您看如何?”

陈江月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长辈,还不如一个晚辈懂事,就有点期期艾艾:“啊,牧哥儿,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心急了。就按照你说的,盛京在这十天内处于军管状态,zhèngfǔ只协助军队进行统计、清理工作,其他事务等到军管结束再说。”

武牧和陈江月同时松了口气。

再聊上几句,陈江月拱手告别,武牧送到大门口。

武牧看着陈江月的背影略略苦笑,心中响起罗素的一句话: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真正的生活是长期的将就,是理想与可能两者之间不断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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