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二夜,yīn天,有风。马厂减河桥旁的卡子房。对于王友根来说这只是他参加新建陆军后无数个当值夜晚其中很普通的一个。王友根背着自己的曼利夏五连发后装步枪站在门边,看着附近唯一的一张桥。天很黑,十几米开外的桥对岸看不很真切。周围很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王友根打了个哈欠,努力睁着快打架的眼皮。他强迫自己打起jīng神来。因为王友根很高兴自己能参加新建陆军。俗话说好男不当兵,王友根家世代农民,在他爹年轻的时候,家里还有几亩薄田,虽不富裕,但是能衣穿饭饱。可是他出生以后,大清帝国一rì不如一rì,对外割地赔款,内有太平天国闹得兵祸连年。之后便是赋税一rì重过一rì,当年的税银是每人一两银子,也就八百个铜板,就算加上给地保、衙役的打点,顶多也就一千一百个铜钱。到了他手里,同样是一两银子,却需要两千三百多个铜板,再被差役盘剥之后,就要两千六百多铜板才能完税。地里打的粮食就那么多,可缴税需要的铜钱是一年比一年多。更要命的是这粮食还不值钱了。长江上洋人的火轮船冒着黑烟,把堆成小山的细米洋面拉到大清里。那个面白的像冬天的头一场雪。这么好的面居然卖的价格比大清碾的粗面差不多,这洋人是咋整的?洋米洋面逼的中国糙米、粗面价格一落千丈,可给朝廷的捐税却不能少,后来为了平定太平天国,各地大肆cāo办团练,这些团练为大清打仗大清又不给兵饷,他们就发明个“厘金”,大肆搜刮民脂民膏cāo办团练。这些还不算,各地官府还要设置各种苛捐杂税,家里有辆大车,就要缴纳车马税,租两间房子给别人补贴家用,先得缴纳床板税,酿两坛子老酒得缴甑捐,后来居然连屎尿都要缴“溺捐”了,不知以后是不是会有吃饭税,睡觉税,呼吸税了!所以到了王友根十八岁时,已是家徒四壁,地卖了,房卖了,就留下两间茅草屋。
刚好这时袁世凯来当地招兵,新建陆军的月饷很高,每月四两。比八旗和淮军都要高很多。所以王友根立马屁颠屁颠的来当了兵。当兵两年王友根已经有了一笔不菲的积蓄。比起要交无数苛捐杂税种地那是要好无数倍。王友根想着再过一年,就在家里买上几亩地,把老屋翻修建个院落。再娶个婆娘生一大堆女圭女圭。
卡子房主要是为了防止逃兵以及那些违规违纪的士兵,可是袁世凯治军很严,月饷又高。对于违纪的官兵,新建陆军分别予以罚薪、记过、降职、军棍重责等处分,重责甚至砍头示众。袁世凯从不姑息兵目越轨违纪。所以一般很少有逃兵以及违规违纪的。卡子房过了亥时(深夜23点)就留一人站岗,其它人在屋内呼呼大睡,等着站岗之人叫醒后换岗。
王友根无jīng打采的注视着桥以及河对岸,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暗中有几条黑影正在模近。这几条黑影沿着房檐偷偷的模到了王友根的身后。王友根没来得及一点反应就被无声无息的拖入黑暗中。黑影去而又返。卡子房那几个呼呼大睡的兵丁没做任何反抗也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其中一个黑影对着身后黑暗处做了个手势,大片的黑影冲出来开始过桥。过完桥,分为几路消失在黑夜里。
二十世纪的中国夜晚漆黑宁静,没有现代的灯火辉煌,在没有月光的情况下十米内都看不见人影。龙腾带领着手下三个加强连已经模到了袁世凯行辕外。行辕建在一处高地,周围不准许百姓居住。所以行辕四周都是些农田和荒野,行辕是附近黑暗中唯一有些光亮的地方。占地几十亩的行辕里分布着参谋营,执法营,督cāo营,教习营,亲兵营等十来个营房,周围围着近两人高的围墙。行辕大门紧闭,夜晚没有突发事件是不允许开启的。边上有张小门开着,门里门外每天有四个士兵站岗。夜间如有事要进出行辕必须持袁世凯的手谕。门里还有一个岗哨亭内有一个棚的士兵。不过此时已是寅时,岗哨亭里的士兵早已经睡下了,只是每隔两个时辰出来换一班岗。而站岗的四人也已是哈欠连天,有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强打着jīng神。
龙腾蹲子,掏出手电筒,用衣服罩在头上遮着光,看了看怀表。然后对围在他身边的几个营长说:“现在开始对时,三点二十分。”几个连长把怀表凑在光亮前看看,点点头:“准确。”
“时间已经对好,”龙腾便继续说道:“前面三十米就是袁世凯的行辕。行辕门口时刻有四个岗哨,边上的值守岗亭内还有十多人休息。墙外有两棚共计二十人沿着围墙交叉巡逻,而墙内还要两棚二十人在各营房间巡逻。门口的岗哨是两个时辰一轮换,外面的巡逻是四个时辰一轮换。我们选在中间动手,上一班岗哨已经睡下而下一班岗哨还没起来。一营营长张德彪你带领你们一营在门口监视,如有异常则强攻大门,二营你们干掉右边的那一班巡逻后从围墙翻入。注意先干掉巡逻后就马上去控制右边的亲兵营,执法营,督cāo营。我带着三营从左边围墙翻入。等清除墙内巡逻后再到门口。我会派一个营顺道先控制参谋营,教习营两个在左边的营房。之后就是约定四点整我们先从门里动手,做掉门里的岗哨,你们同时在外面动手。一起控制整个行辕大门。而后留一个班把守大门,以防止有人逃走,其他人和我一起去主营抓袁世凯。”
“听明白了吗。”龙腾望向三个连长:“听明白了我们十分钟后开始行动。”
三个人点点头,开始带着手下分散开来。
武卫右军的各个营地夜间除了门口站岗的一个棚士兵外,另有两个棚的士兵在营地里四处巡逻。而只有袁世凯的行辕围墙外还有两班巡逻。不过毕竟不是战争时期,巡逻主要是防止逃兵以及预防走水火灾等突发事件。武卫右军待遇很高,成立以来几乎没出现过什么逃兵,巡逻也就渐渐流于形式了。围墙外巡逻的队列还算整齐的,不过迈步和扛枪的姿势已经没那么标准了,统一的曼丽夏步枪斜斜的挎在肩上。士兵们都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望着前方的黑暗巡走着。
“啪嗒啪嗒”周围只有统一的军靴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的沉闷声音。转过前面的围墙角应该就能看见另一队兄弟了,夜间的巡逻还真是枯燥无味。应该还有两个时辰才有换岗。还真是漫长啊!巡营棚长刘长庚心里想着。
武卫右军赏罚分明,巡逻站岗不得偷懒溜号,刘长庚这小小的棚长也就只得带着手下继续着这枯燥无味的巡逻。不过今夜的巡逻注定和平素不一样,刘长庚带着手下无jīng打采的前行时,却没有发现黑暗中几米开外的路基下趴着的几十个黑影。当如雨般的箭矢shè过来时,刘长庚这些人连惨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被上十只箭矢shè中咽喉头颅等要害。
当看着冲过来的那些黑影,“他们是什么人”。这是刘长庚最后的一丝意识。有着多次训练和模拟演练的经验,十个巡逻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干掉了。把尸体拖到僻静之处后,三架梯子被架在了特定的位置,翻过墙去是一处背光僻静的角落。有些杂物遮挡视线,巡逻队很难发现这里的情况。三营营长田大绑第一个爬上梯子,小心翼翼的探头张望墙内,见没什么异常。向下挥挥手,百多号人很快就都翻过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