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老鬼登时止住身形,数次想张口问询叶途,数次都被小宁凡的哭泣之声打断,他满脸不耐的扬起手掌,朝着小宁凡冷喝道:
“你这小崽子再哭,老夫便将你击成一堆碎肉!”
叶途骤然转身,绝望的眼中透出一丝决然,只听他淡淡的道:
“他饿了要吃东西,你放过他,我将《九天玄元乐》的下落告诉你。”
血老鬼眼前一亮,满面笑意的收回手掌,点了点头道:
“孺子可教,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这小崽子要吃什么?”
叶途深藏了痛苦与不甘,漠然的道:
“他要吃nǎi,你最好能找到。”
血老鬼两道杂乱的白眉皱在了一处,想了半晌,却见他忽然满面喜sè,欢喜的道:
“老夫想到了,哈哈!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便将婴儿夹在腋下,来到叶途旁刚想将叶途也夹在腋下,便听叶途淡淡的道:
“我自己会走,孩子拿来我抱,你弄疼他了!”
血老鬼面sè犹豫,看了叶途两眼,却听叶途又道:
“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已无处可去了,不会逃的。”
血老鬼一想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先将剑胚交给了叶途,而后倒提着不住啼哭的小宁凡交给了叶途。
叶途眉头微皱,将小宁凡接了过来,小声的安慰了几句后,淡淡的朝血老鬼道:
“带路吧。”
血老鬼一愣,骂骂咧咧的嘀咕了几句诸如“让老夫带路,你小子不想活了”之类的话,便不情不愿的直冲天际,叶途不急不缓的跟在他身后,将小宁凡紧紧抱住,好似亲人一般。
两人在黑夜中默默前行,黑夜中飞行自然不能如白昼一般,行了大约四个时辰,天边显出鱼肚白,两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只有十几户人的村庄,早起的农户已走在了田间,见叶途两人来此,那农户竟没有丝毫异sè,而是笑容满面的赶了过来。
血老鬼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柔和,只听他对着那农户道:
“郑三,你婆子可曾生了?”
那农户满脸惊喜的跪倒在地,见血老鬼问起这事,便满面憨笑的道:
“生了!师公!生了个大胖小子哩!”
血老鬼面sè一喜,却见叶途跟在身后,便咳嗽了一声,道:
“先进村吧。”
郑三一拍脑袋,忙歉声道:
“瞧俺这木头脑袋,师公,您这边请!待会儿让俺婆子杀只鸡,给您烤个叫花鸡!俺婆子的手艺没得说……”
这郑三一路之上喋喋不休,一贯yīn冷的血老鬼竟出奇的没有一丝不耐,反而饶有兴致的听着郑三的唠叨不时还插上几句,不过这也让心如死灰的叶途提不起任何兴趣。
一行人不刻便来到一座房屋前,房屋之上炊烟缭缭,屋门微微敞开,一股扑面而来的清香让叶途不禁暗吞一口口水,胸月复之间竟也好似急不可耐一般咕咕直叫。
血老鬼似笑非笑的转过头来盯着叶途,郑三满面笑意,却因不知叶途身份也只能强忍着不笑出声。
郑三先将血老鬼请了进去,将两人安排坐下,这才见叶途怀中竟抱着一个婴儿,脸sè立时就有些奇异的看了叶途一眼,却见叶途面无表情,又不好去问,只得朝着厨房中大声喊道:
“翠儿,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厨房中一阵响动紧接着一声喝骂传了出来,只听其道:
“你这死鬼!刚出去咋又回来了!”
郑三神sè略有些尴尬,在那翠儿显露身形之时,却依旧兴奋的道:
“你看看!”
翠儿一见血老鬼登时激动的掉下了泪,立马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几个相投,方才站立起身喜极而泣的道:
“您老人家怎么来了!?这死鬼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血老鬼笑容满面的道:
“怎么?不欢迎老夫来呀!老夫这就走!”
翠儿立时焦急的赶了过来,连忙拉着血老鬼的衣角,连声道:
“师公,翠儿欢喜还来不及呢,您早该来坐坐了,我同老三都念您得紧。”
血老鬼感慨的笑了笑,这翠儿又满脸喜sè的急着出声,道:
“我去杀鸡,给您做叫花鸡去!”
血老鬼连忙摆手,指着叶途怀中的小宁凡道:
“别忙,待会儿弄也行,你先将这小崽子喂饱吧!”
翠儿方才泼辣的xìng子立时收了,满脸通红莲足轻跺朝着血老鬼娇嗔道:
“师公!你……”
血老鬼立时知晓自己说错话了,老脸一红轻咳一声,尴尬的道:
“唔,这小崽子饿了半天了,看着也有些可怜,你看……”
说罢血老鬼眼巴巴的盯着翠儿,全然不管叶途冰冷面颊上露出的讽笑,翠儿却并没有再说什么,满脸红晕的走了过来,将小宁凡接了过去,而后几步走到卧房之中,关上了房门。
血老鬼好似松了口气,脸微一侧,肃声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叶途声音透着冰寒,似笑非笑的朝着血老鬼道:
“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可就怕你不敢去!”
血老鬼面sè微沉,冷哼一声,喝道:
“你但说就是,这天下还没有老夫不敢去的地方!”
叶途嘲讽的看着血老鬼,一字一顿的道:
“祁!山!!!”
血老鬼闻言面sè立时难看至极,惊疑不定的看了叶途两眼气极而笑,朝着叶途一掌拍去!
这一掌正中叶途胸口,将其登时拍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血老鬼站起身来,杀机盈面的冷喝道:
“还敢骗我!你真不怕我将那小崽子杀了!”
叶途稍稍撑起躯壳,拭了拭嘴角溢出的血渍,双眼之中的嘲讽更甚,他想要站起身来,谁知血老鬼竟一脚踏在他胸口,将他踩倒在地。
叶途只觉胸口好似被千钧顽石压住,苍白的脸庞因痛苦扭成一团,嘴角一缕血沫溢出,腥红,刺鼻。
血老鬼黑着脸孔,咬牙切齿的厉声道:
“那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你若再敢胡言!我现在就将你杀了!”
说罢,血老鬼将脚抽了回来,叶途平躺的身躯立时侧着卷曲在一起,好似一个人形虾球,他急促而贪婪的呼吸几次,却被血沫子呛得咳嗽连连,竟将一些脏腑碎屑都咳了出来,原本苍白的面孔也因此变得一片通红。
过了半晌,他好似好受了些,卷曲的身形平躺在地,贪婪的呼吸了几口空气,虚弱的笑道:
“我、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动、动手吧。”
血老鬼闻言却坐了下来,神sèyīn晴不定的看着叶途,想来是在辨别叶途话中的真伪几何了,过了片刻,血老鬼浑身一颤,他想到了这次南陵剑派行事的诸多蹊跷之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私自下山为何搞得如此兴师动众,先是昭告天下逐出山门后又派遣四路弟子清理门户,这太不合常理。
他站起身上紧皱眉头,来回踱了几步,却没有丝毫头绪,就在他左思右想之际,叶途却在这时出声了。
“你怎的还不动手!”
血老鬼突然止住身形,豁然转身双目有如利刃一般盯着叶途,好似想到了什么,片刻之后血老鬼颓然坐在长凳上,连声叹道:
“好手段啊!好厉害,好yīn毒!将整个修真界玩弄于股掌之上,果真不愧是乾元天君!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瞒天过海!”
其后,他面sè肃然的又朝着叶途道:
“那东西真的在祁山?”
叶途此时已是心如死灰,淡淡的道:
“我没有必要骗你,反正我都被逐出山门了。”
血老鬼闻言点了点头,神sè突然一变,朝着郑三喝道:
“你这几rì先将这小子藏好,不!明天你就将他撵出去自生自灭!老夫有事先走了!来rì有暇再来看你们!”
郑三立时连声应下,血老鬼连忙身形疾走,郑三则快步跟在身后恭送他。
叶途此刻心如死灰,一心求死,只想着血老鬼早早将自己杀了,也好早rì解月兑,此时竟见他将自己丢在此处自己却走了,立时愤恨的喝道:
“你这老匹夫!将我杀了啊!你别走!快将我杀了!!!”
他匍匐而行爬到门槛处,满面死灰的看着血老鬼离去的方向,喃喃的道:
“你将我杀了再走,将我杀了……”
泪水不经意间由双颊垂下,他这一生所珍视的东西此刻无一存留,痛苦埋下昂扬的头颅,深深的埋在手臂之中,轻轻啜泣。
卧房房门一声轻响,翠儿抱着小宁凡走了出来,见叶途这般模样,心有不忍的道:
“孩子你没事吧。”
叶途好似又找到了希望,他抬起头来,哀求道:
“大姐,你是邪道吧?你将我杀了吧,你现在就将我杀了吧!”
翠儿一愣,连忙退后一步,小宁凡盯着叶途,也不知为何竟笑了起来,小手胡乱的胸前挥了挥,也不知要做什么。
翠儿看着叶途在地上苦苦哀求,一心想死,心中也莫名悲凉,蹲来,温言道:
“孩子,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事,也不好劝你其他什么,只一点,人这一辈子就一条命,无论世间百姓抑或修真名宿,你要珍惜自己的xìng命,不要随随便便说出这话,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样的事,但你苦不过这天下百姓,连年征战这世间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却也没见他们全都去寻死,还不得想着法子活下去,你是修士,更不该如此。”
叶途此时已停住了哭泣,双眼迷蒙的盯着翠儿,心中的求死之念竟在这寥寥数语被打消了,他深吸几口气止住哽咽,站起身来恭敬的朝着翠儿躬身一礼,道:
“多谢大姐!”
随后却也有些羞愧,方才心绪不宁,竟乱了心xìng,这些年修炼果真是白活了,翠儿好似看出了他的尴尬,将小宁凡交给了叶途,道:
“好,我就将你当做弟弟了,你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翠儿转身进了厨房,叶途心绪稍稳,安静的坐在长凳上,身子却已遭重创,虽有十几年修炼的底子撑着,疼痛却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