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一袭白衣宛如仙女下凡,胸前用五彩丝线绣着一朵盛开的鲜花,花朵硕大而且妖艳,头发挽成发髻盘在头顶,脸上带着一副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对眼睛,高贵冷傲的看着众人。
刚才众人都在全神贯注的看沙果砍人头,谁也不曾留意身边会突然多了一个女子,而且这女子戴着面具,一副神秘的样子,似乎与沙果奇怪的死有关。
十夫长霍然站起,手持大刀杀气腾腾的走过去,咬着牙说道:“是你杀了我的儿子?”
女子一言不发,静静的站着,丝毫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脸上的黄金面具在夕阳下闪着迷幻一般的光泽,让人觉得高贵圣洁。只是那目光仍旧平静如水,让人高深难测。
等到十夫长走到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女子突然抬起手臂,轻轻一挥,一段细长的草茎从她衣袖中突然飞出,如箭支一般,向十夫长的咽喉激shè而去。十夫长也不躲避,他自幼在草原长大,从没有见过杂草可以伤人,但那细长的草茎却比箭支还有锋利,轻易的将他喉咙刺穿,鲜血喷溅而出,十夫长‘呕呕’几声,倒在地上。
其余的蒙古人大惊失sè,他们都是勇敢的战士,可以在战场上冒着刀枪箭矢浴血厮杀,就算是敌人的刀在他们的眼前落下,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血流满地,尸横遍野也都是司空见惯的。但这样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人,却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除非是长生天降罪,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种恐惧,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铁佛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惊喜,他知道这些人有救了。这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她几次把垂死的逃难者从蒙古人的屠刀下解救出来,安全的送入山谷中。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行侠仗义,扶弱济贫,铁佛想着,心里突然又是一阵阵悸动,真希望自己也能够像这个女人一样。
蒙古人作战向来军纪严明,长官被敌人杀死,其余的人就算是逃了回去,也一定会受到惩罚,说不定还要株连到妻儿老小,左右是死,不如死的勇敢些。火里图笑格大喊一声,抽出腰刀,策马冲了过来,其余的蒙古人这才如梦方醒,也大喊着冲了上去。
几人相距原本就近,又是纵马疾奔,马蹄几个起落,蒙古人已经扑到面前,举起手中的刀,奋力砍下,那女子却一动不动,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眼看着刀就要砍在她的头上,几个蒙古人的眼前突然一花,女子突然不见了,无数条细长的草茎却向他们的胸前,脸部刺来。几匹马带着惯xìng向前冲去,马上的蒙古人纷纷落在地上。
火里图笑格捂着脖子站起来,他的一只眼睛被刺瞎了,脖子上的血管也被刺破,鲜血汩汩而出,但还没有死。
女子仍旧站在原来的地方,好像从来就没有动过,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四周八方同时传来,“回去告诉你的王子,你们的长生天住在寒冷的北方,这里是我护佑的地方,我是这里唯一的神。快些卷起你们的帐篷滚回去吧!否则,你们将接受神的惩罚,所有的人都将死在这里。”这声音无处不在,如同头顶上滚动的闷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火里图笑格嘿嘿的笑着,骂道:“去你妈的,老子先砍了你。”再次冲过来,女子背对着他,也不回身,只见衣袖飘动,火里图笑格突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撞来,胸口像被巨锤击中,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逃难的人纷纷跪伏在地上,磕头膜拜。
女子用手指着铁佛的山谷,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这里唯一的神,只有在我的庇护下,你们才能够活下去,否则,你们将被蒙古人杀死,那里是铁佛的山谷,你们暂且在那里等待。有一天,我会派一个身穿白sè盔甲,骑着白sè骏马的英雄来解救你们,他将带领你们击败蒙古人,夺回你们失去的家园。”
声音落下时,女子已经飘然而起,脚步移动,踏在杂草之上,柔弱的杂草并不弯折,仿佛坚硬无比,足以托起她的重量,逃难的人不由的大声惊呼:“神仙下凡了,神仙来搭救我们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女子踩着半人高的杂草,身体却越升越高,渐渐的飞离地面,身体漂浮在了空中,虽然仍旧脚步移动,但却毫无借力之处,衣衫摆动,隐入密林之中。
铁佛说道:“大师,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明镜大师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以慈悲为怀,宁可割肉喂鹰,也不愿妄动杀机,外界纷纷扰扰,乡间神汉遍地,心存嗔念,非妖即魔。”他劝导众人信仰佛祖,一生行善,纵然此生艰难无比,也只是逆来顺受,只要坚信佛祖,死后就可进入西方净土,对于这女子所言绝不相信。
山林里,一个英俊的少年焦急的期盼着,旁边的树下还坐着一个身穿长衫的书生,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的画着,一脸的平静。
女子从树顶飘落地面,竟然有些微微的气喘,少年连忙跑过去,将她扶住,责备的说道:“姐姐,你怎么又吃那个药丸了。”
女子取下黄金面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额头上也有许多汗水渗出,有气无力的说道:“不要紧,姐姐这次只吃了一颗药丸。”这张脸原本娇美无比,如同盛开的鲜花,现在却因为用力过渡,而显得苍白憔悴,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这女子正是隐娘,这些年她刻苦练习化剑之法,早就练成了高深的武功,即使是当年的韩非远和金刀圣也不是敌手,但要想施展神功,还需借助神仙草的效力,只不过她常年服食神仙草,早已产生了依赖,且每次药效一过,就会浑身无力,冷汗直冒。
玉郎也已经长成英俊的少年,他本就心地善良,不忍心隐娘如此辛苦的为他积蓄钱物,收服人心,对于她为自己规划的那个割据一方,自立为王事业越发反感,几次劝她放弃,情愿重回山林,过那种悠然恬淡的生活,只是隐娘执意不肯。
书生也走过来,关切之情似乎比玉郎更甚,揽着隐娘的腰肢将她扶着在旁边的树墩上坐下,轻轻的替她揉捏着肩膀,说道:“隐娘,下次就别吃那药丸了,不过是几个蒙古莽夫,用不着下那么大的力气。”
隐娘说道:“我哪里只是为了那几个蒙古人,我是要这里所有的人都信奉我,这样我就可以号令他们,让他们为我而死。”休息片刻,隐娘的脸上有了一些血sè,突然扭过头,冷冷的看着书生,说道:“如今山谷里已经挤满了人,你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书生说道:“别急,我已经得到了消息,蒙古大汗贵由召集宗室长子西征,蒙哥也在被召之列,到时候蒙古大军一走,咱们就可以行事了。”
隐娘点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书生又说道:“不过,杜家小姐的事情也该尽快cāo办了,杜崇文手握三万兵马,倘若玉郎能与他成亲,再加上那些相信你的人,事情就容易成功了。”
玉郎脸sè一变,说道:“不行,他是我杀父的仇人,我怎么能娶他的女儿,我能让他多活这么多年已经是不孝了,要是娶了他的女儿,这仇还怎么报。”
隐娘说道:“你若是娶了他的女儿,报仇岂不是更加容易。”
书生轻轻一笑,说道:“要想一刀杀了他,那还不是小事一件,别说他只有三万兵马,就算他有十万兵马,又如何能够拦的住。但杀父之仇乃是深仇大恨,一刀了事,岂不是便宜了他,应该让他受尽世间所有的痛苦,蒙古人的英雄铁木真曾经说过,男人最大的快乐不仅在于砍下敌人的头颅,还要霸占他们的妻女,让他们受尽凌辱。”
玉郎倔强的说道:“不,我只要杀他一个人就够了。”
隐娘说道:“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你吗?你想想看,这么多年来,姐姐什么事情骗过你,你难道连我都不信吗?”
玉郎说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样做,太下贱了。”
隐娘突然脸sè一变,瞪起眼睛,厉声的说道:“下贱!连你也这样说我。”她从小就被潘策叫做贱奴,受尽了侮辱,现在一听到有人说起这个‘贱’字,都会不由自主的发怒。
玉郎连忙辩解道:“我没有说你,我没有说你。”
隐娘的脸sè缓和了些,但声音仍旧严厉,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喜欢那个姓邓的丫头我不管,男人三妻四妾金屋藏娇的事多了,只要你有本事,就是把全天下的漂亮女人都娶了也没什么。但杜崇文的女儿你一定要娶,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就算你把她放在家中供起来也行,但你一定要把她娶过来。”
书生说道:“你先忍耐些,等到大事成功,他们的生死还不是在你一念之间。”
玉郎低下头,轻声说道:“姐姐,我先回去了。”
这些年来,玉郎看到了太多世间的疾苦,让他善良的心无法承受,他只想光明正大的报仇,然后飘然而去,隐居不出。但隐娘却不同意,每次总要替他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她比潘策更加的严格,又像极了一个母亲不可冒犯,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形,玉郎只能选择逃避。
书生看着少年的背影,摇着头叹息一声,说道:“玉郎的心地太善良了,要想成就大事,还需要狠下心才行。”
隐娘冷着脸,玉郎的善良让她在那段苦难的岁月中得到许多温暖,但现在,这善良却成了绊脚石,束缚住了他的手脚,让他和自己几乎格格不入,姐弟之情也有些疏远了,恨恨的说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那个姓邓的丫头,让他彻底的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