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汉子扑过来,抱住玉郎的腿,哭喊哀求道:“大爷,大爷,你就带上我吧!我胆子大,有的是力气。”韩克穷大步走上来,扯住他的衣领,将他甩了出去,骂道:“滚开,你当老子是做善事吗?”
那瞎子被他挡在外面,兀自哭喊着:“大爷,大爷,您就行行好,带上我吧!我家里的老娘都一天没有吃饭了。我只要五斤粮食就行,好歹让我娘吃顿饱饭吧!”
玉郎冷漠的往出走,几天来,这样的哭喊声已经让他有些麻木了,到处都是穷人,到处都是饥饿的嘴,可是粮食根本就不够用,没有办法,一些人注定要死去。玉郎安慰着自己,但仍旧感到一阵阵的难过,守城的士兵烧毁了粮食,剩下的也被自己拿走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都将面临饿死的威胁,而这些,和自己也有关系。
从宝鸡县,玉郎带出了三千多人,都是年轻的后生,许多人连刀都没有,赤手空拳的跟着,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刘二疤用绳子将他们绑成一串。玉郎都不敢想象,凭着这样的队伍可以打下凤翔城。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打下凤翔城,没有退路。
一路急行,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赶到凤翔城外三里的地方,玉郎让大家停下来就地休息,悄悄派人将曹多田和许老虎找来,商量攻打凤翔城的事情。他刚才询问了曹多田,是否有增援的士兵进入凤翔城,但曹多田却说,凤翔城这几天既没有人进去,也没有出来,这让玉郎更加的想不明白,如果这是耶律五万的缓兵之计,那么这些rì子为什么没有援兵。还有,从宝鸡逃走的守军又去了那里?
已经五天了,邠州关隘下的忽必烈又在干什么,他是不是已经派人去陇西召集兵马了,玉郎不知道,在攻克宝鸡之前,他充满信心,要带着大家从陈仓故道退入蜀川,现在这条路已经没有希望了,只能回过头来强攻凤翔,还有陇关,也一定要攻克,但忽必烈在干什么,他绝不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因此一定要快,赶在他的前面站稳脚跟。
玉郎yīn沉着脸,现在他手上有一万多人,即使伤亡一半,也一定要尽快攻下凤翔,曹多田等人看着玉郎,就连一向喜欢胡闹的许老虎也不敢乱说话。
玉郎说道:“咱们有多少梯子,钩索,弓箭手有多少?”
胡勇说道:“梯子有三百架,这是连接好的,可以够着凤翔城头,钩索有一千多条,只是弓箭手太少,百姓们大多不会用箭,只有原来山寨里的一些兄弟会,但弓箭也不多。”
玉郎沉默着,自己这边除了人多,其他的都处于劣势,说道:“刘二疤,你不是说手痒痒吗?这次我给你五千人,再给你二百架云梯,你要是攻不上凤翔城,就别回来见我。”
刘二疤撸起袖子,说道:“成,最多就是把命丢在这,怕个球。”
对于他的态度,玉郎还算满意,又说道:“韩克穷,把你的人都带上,在从兄弟们中间挑一些会shè箭的,越多越好,在城下放箭shè杀城上的守军,要是刘二疤攻不上去,我连你的脑袋也一起砍了。”韩克穷与刘二疤从前都是登天岭山寨的,由他在城下放箭,掩护刘二疤攻城,那是绝对不会偷懒的。
听他一口一个砍头,许老虎吓得连连咋舌,从前他们与玉郎相处,从没有见他如此的严厉过,看来这一次情势已经十分危急了。
曹多田拍着胸膛说道:“将军,我也不是孬种,攻城的事情可不能没有我。”
玉郎点点头,这些土匪虽然粗鲁,但提起拼命却没有一个退缩的,说道:“好,你和许老虎各带一队兄弟,从其他两个方向攻城,给你们每人五十架梯子,五百条钩索,要是有谁胆小往后退,当场就给我砍了。”
云梯和钩索都属于轻便的攻城器械,相比起来,钩索更适合偷袭,因为使用钩索攀爬不仅慢,还比较费力,人悬在空中,容易被守城的士兵shè杀,但他的手上只有这些东西,玉郎也没有办法,他确定的主攻方向是刘二疤,因此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曹多田和许老虎不过是助攻,吸引一些守城的士兵,减轻刘二疤的压力。
曹多田如何听不出来,脸上的激情顿时不见了,梗着脖子说道:“将军,我姓曹的不怕死,让我和刘兄弟换一换。”
刘二疤顿时脸上难看,愤然说道:“曹头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刘二疤就怕死,是个孬种吗?”
玉郎把腿一拍,说道:“就这么定了,咱们把丑话说在前面,你刘二疤要是不能第一个攻上城头,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两个头领为了争夺主攻而发生争执,这正是士气高涨的表现,这些土匪头子把脸面看的比xìng命还有重,就算是宁可死了也不能被人耻笑。玉郎这么说,既可以平衡曹多田被冷落的感觉,又能给刘二疤一定的压力,
曹多田果然不再争夺主攻的位置,问道:“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玉郎看看天sè,此时太阳尚没有落山,说道:“先让弟兄们休息,养足了jīng神,咱们三更动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只要能攻下凤翔城,我就让弟兄们敞开了肚皮吃一天的饱饭。”虽然是强攻,但也要讲究策略,这些天双方相安无事,或许城里的守军会有一些麻痹,玉郎就是要利用守军的麻痹,激励起己方的士气,一举攻克凤翔城。
许老虎嘿嘿一笑,说道:“他娘的,那个姓陆的小子这些天都被咱们养胖了,待会一定要把他砍了,给咱们祭旗。”
胡勇静静的坐着,他知道玉郎一定给他留了事情,果然,玉郎说道:“诸位头领这就回去安排,千万不要让城里的守军发现异样,胡兄弟,你带两千人跟在我身边。”
几位头领走了,玉郎脸上的yīn云却仍旧无法散去,踌躇的说道:“胡兄弟,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
胡勇想了想,说道:“将军是在担心城里的守军会放火烧了粮食。”
玉郎点点头,说道:“对,倘若城里的守军也像宝鸡那样烧毁了粮食,那咱们这些人就会通通的饿死在这里,所以,这一次不仅要攻破凤翔城,还一定要快,我让你带两千个兄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胡勇问道:“将军是担心刘兄弟不肯效死力?”
玉郎摇摇头,说道:“不,他虽然匪xìng难改,但他绝不怕死,只不过刀枪无眼,战场上谁又知道哪支箭会shè中自己,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一口气攻下凤翔城,万一他出了意外,你就顶上去,一定不能让守军放火烧了粮食。”
胡勇沉默着点点头,这是玉郎的器重,也是全力一搏的无奈,此时粮食比凤翔城更重要,没有了粮食,凤翔城就变的毫无意义。但同时,这也是个危险的差事,他可不像曹多田,刘二疤等人那样,只会呈匹夫之勇,说道:“将军,倘若城里的守军逃走怎么办?”
玉郎的眉毛瞬间拧成一团,这也是让他困惑的地方,这个耶律五万到底在干什么,五天的时间,凤翔城没有得到一个援兵的增援,那么,他为什么要派了自己的小舅子来使这个缓兵之计,他一定有什么用意。
玉郎说道:“如果刘二疤攻上城墙,城里的守军必定退走,咱们三面围城,只给他留了东门逃生,你就守在那里,杀死他们。如果你能杀了耶律五万,我就让你……”此刻他什么都没有,又能给胡勇什么赏赐,虽然兵书上记载着一些特殊的赏赐,比如城中财物任你挑选,或者给你一天的时间,可以为所yù为,但玉郎终究说不出口。
太阳就要落山了,天sè也渐渐暗淡下来,胡勇说道:“将军,咱们该动手了。”
玉郎点点头,天黑了,正好可以借着黑暗的掩护完成围城部署,耶律五万,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玉郎想着,突然觉的这个耶律五万绝对不是个肯轻易就范的对手。
陆执还被关在营寨中,他并没有想许老虎说的那样被养胖,但腿上的伤已经好多了,玉郎静静的走进来,陆执连忙站起,看着玉郎yīn沉的脸,不禁有些惶恐。
玉郎平静的说道:“你姐夫多大年纪了?他跟着蒙古人多少年了?”
陆执小心的说道:“回大爷的话,小人的姐夫再有两年就五十岁了,他们家从他父亲开始就跟着蒙古人,大概也有几十年了吧!”突然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又说道:“他们原本也是契丹人的贵族,只是这些年征战下来,原本的那些部众都战死了,他每次想起这些事情,都总会掉眼泪,前些年,他请求回到契丹故土去,但蒙古人却不肯放他走,还说他是胆小鬼,怕死的孬种。”
玉郎不动声sè的听着,说道:“你姐夫还有别的孩子吗,他有五个老婆,一定有不少的孩子,他们都在干什么?”
陆执紧张的看着玉郎,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一共有六个儿子,上面的三个战死了,还有一个随蒙哥西征去了,剩下的两个还未成年,养在京兆府的家中。”
玉郎缓缓的点头,尽管他已经决定要强攻凤翔城了,但仍然想对这个耶律五万多一些了解,他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耶律五万绝不会献出凤翔城。
玉郎摆摆手,对看守陆执的汉子说道:“把他的嘴堵上,绑好了送给许兄弟。”
陆执扑通跪在地上,磕着头说道:“大爷,大爷,我姐夫真的是要献城,他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他不想在给蒙古人卖命了。”
两个汉子走上来,不由分说就将一块破布塞进他的嘴里,用绳子捆了拖出去,玉郎看着挣扎的陆执,只觉得他可笑,这个可怜虫,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玉郎也没有心情对他说这些,就让他做个糊涂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