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翁吉剌部逗留了两天后,我的伤也在老人的照料下好多了,担心着扎布苏的人可能会来这里搜查,便与萧承志辞别了老人,临行前老人送了一些药物给我,还有一本书,是用女真文翻写的,据说里面记载的都是汉人的一位极有名气的学者名叫孔子的言行见解,名为《论语》。谢过老人后,我俩踏上了行程。
这下萧承志可有事干了,没事就翻看着这本书,他虽然无法完全认识女真文,却也能看个大概意思,不过据他说,这本书里的内容有些易懂,有些却想半天也想不明白。
现在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出了蒙古草原,我的语言是个大问题,每个王国都有自己的语言,金国有女真文,汉人有汉人的话语,西夏有西夏文,如何与这些民族勾通呢?人家可不一定听得懂我的蒙古话,为了今后能方便地出入中原,我暗暗决定要学习他们的语言,首先从契丹文学起,虽然辽国已不存在,影响力也大不如前,但还是有不少契丹人生活在金国与中原地区,萧承志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我的第一个语言教师,他教我契丹话以及简单的女真文。
讲了将近二十年的蒙古话,突然要学习别的民族语言,还真是不习惯,发音都觉得很绕舌,好在契丹语言与我们的话语发音上有一些共同点。
我俩走走停停,有时萧承志还得下马找一块沙地,用树枝作笔画着文字的结构,然后一个一个地教我朗读,并要求我记在心里,有时候听到自己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自己都觉得很有意思。
但萧承志在做这件事时是认真而又严肃的,他每天给我定任务,必须要记多少个偏旁部首,要熟读一定的发音字符,一开始我感觉很难,甚至萌生放弃的念头,萧承志不断地鼓励我,加之学习语言也能充实枯燥的行程,便坚持了下来。
俗话说熟能生巧,渐渐地我能熟练地记下这些语言的发音与字体结构。接下来就是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训练,我俩在空旷的草原上大声用契丹话交流着,有时说错了,自己都觉得好笑,于是索xìng错下去,乱喊一通,那些rì子,要是某个过路人看见我俩的举动,定会认为我们疯了。
萧承志对女真文的cāo控无法与他的母语相比,但他还是教会我一些简单的女真会话,这样不至于以后听到金国人说话闹个睁眼瞎。
虽然我俩离开翁吉剌部有些rì子了,不过在路上走走停停耗费的时间很多,以至于走的路程也不远,但借着这个时间,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按翁吉剌老人的说法,沿着南下的克鲁伦河就能走到金国的地盘,但我们暂时决定不进入金国的领地,先在草原上游历,一者熟悉这片大草原上的各部落,二来可以了解草原的形势发展变化,寻找机会返回扎布苏部复仇。
朝南走了一阵后,我俩改变方向朝西去,走了两天一直没遇见人家。第三天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商队,商人是最好的向导,这点我一直深记在心,于是向他们打听路况,商人告诉我们,距这里最近的部落是泰利人,一直朝西走一天路程会到达。
我与萧承志松了一口气,总算要看到人烟了,在草原深处走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遇见部落,心里都憋得慌,幸好我们有两个还能说说话,否则非得闷死。
泰利,泰利,这个词我怎么觉得有印象,沉吟了一会,猛然想起来,泰利部不就是忽都思的家吗?去年分手时他一直邀请我去他们部落做客的,想不到这次胡乱转悠竟转到他们部落了,也好,顺便看望一下这位朋友。
于是高兴地对萧承志道:“泰利部有我一个朋友在那里,这下我们的饮食住宿应该不成问题,这些天来一直吃着干粮与野味,太想念喷香的nǎi茶了。”
萧承志闻言也有同感道:“是啊,吃着那些没有佐料的烤肉,嘴里都快淡得没味觉了,缺少盐分,全身都有些乏力,看来以后出行一定要多弄些食盐带在身上。”
我点头同意,思念着nǎi茶,想着忽都思,俩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行程,催动战马朝西奔去。我现在的坐骑虽然没有枣红马的配合默契,但脚力很不错,是匹好马,扎布苏的私人马匹想来也不会太差,不过我还是怀念枣红马,那可是匹跟了我多年的马,显然它现在已成为了扎布苏的私产。
沿着无尽的草原一路向西疾奔了半天,休息的时候,萧承志盯着西边忽然对我说:“苏rì兄弟,咱们会不会走错方向了?”
我闻言忙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萧承志指着西边道:“你看看,前方不远处草原就到头了,那里是一片山脉,那些商人说要走一天路程才能到泰利部,但是那里已是山脉了,还没看到泰利人的影子,难道我们还要穿越群山?”
我忙站起在马背上直起身朝他手指的方向看,果然,不远处的草原上地势变得起伏,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山脉的影子,但是我们一直是追着太阳的影子走的啊,应该不会错,而且太阳正在朝山脉的方向落去。
便道:“方向不会错的,那些商人没必要骗我们啊,也许他们泰利人就生活在丛林里,以狩猎为生。”
萧承志哦了一声,道:“那样的话,我们需要早点赶路,尽量在天黑前找到他们,否则晚了就容易在山中迷路,那就糟糕了。”
俩人胡乱吃了些东西,继续赶路,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跑到了群山前,这片横亘在眼前的山脉呈南北走向,看样子,必须进入山中方能找到泰利人。所幸这片山脉都不高大,山势也较平缓,不过植被很茂盛,林子很密。
我俩在山前找了一阵,方才看到一条山谷直通深山内,应该是这条路没错,策马入谷,谷中的地面果然能看到一些马匹的粪便,地上的草丛也比较稀疏,走在谷中,不时会惊起两旁的小动物。
霍克很乐意这样的环境,林子里供它选择的捕食对象很多,各种鸟类,山鸡,兔子,它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喜好任意挑选对象,闹得两旁的林子发出阵阵乱响。
这条山谷很长,经常会遇到一些岔谷口,很不容易判断,所幸天sè还早,我俩得已分辨开主次道路,没有迷路。走了半个时辰,山谷变得越来越宽,应该要到头了。
果然,没多久,我们就走出了山谷,眼前是一处宽阔的盆地,四周环绕着低矮的群山,密密的树林从山顶一直延伸到盆地边沿,转过一处山嘴,地势更加宽阔,十几个蒙古包与小木屋静静地扎在不远处的盆地zhōngyāng,一圈高大的木栅栏将所有的蒙古包木屋围了起来,这里应该就是泰利部落了。
萧承志观察了一阵,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他这一说,我也注意到了有些不对劲,虽然眼前是个小部落,但从蒙古包数量来看,人口至少也有几十人。现在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在户外活动,虽是黄昏,天sè不算太晚啊,不至于这么快就停止户外活动吧。带着满腔疑问,我俩策马朝盆地zhōngyāng走去。
靠近了木栅栏,留了一个门口出入,现在也被用木门挡了起来,真是奇怪,按说这里是很安全的地方,怎么防得这么严呢。我静神听了一阵,栅栏内还是有动静传出来的,我对萧承志点头示意里面有人。
萧承志对着临近栅栏门口的一个尖顶小木屋喊道:“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请问这里是不是泰利部落?”
过了一会,小木屋的门开了,探出一个男人的头脸朝我们望了一阵,高声答道:“这是泰利部落,你们是干什么的?”
萧承志将我们的来意说了一遍,请求那男的帮忙开门。
男人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一声,开门朝我们走来,我见他一身猎户打扮,步伐很健朗,他站在木栅栏内打量了我们一下,又朝我们身后看了一阵,问道:“你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路上没碰到什么吧?”
这人问得很奇怪,我笑着答道:“我们从东边的谷口进来的,一路碰到鸟语花香,仅此而已。”
男人哦了一声,自语道:“原来如此,那也就难怪了。”
我也没理睬他话中的意思,催着他开门,男人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一下,打开了木门。我注意到围绕营地一圈的木栅栏修得足有一人多高,而且栅栏间用小树枝与木条编织得很严密,兔子都很难钻进来。
这倒是很少见,虽然围绕营地修一圈木栅栏是草原部落的惯例,但一般都修得比较稀松,像他们这样都叫木墙了,也许是这里四周树木太多,泰利人没事干就伐木修修补补才异致的吧,男人放我们进去后,重新关好木门。
向他打听忽都思的家,男人指着后面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第五个木屋就是他们家的。”谢过男人后,我俩牵着马匹朝后走去。
突然从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狼嚎声,在盆地久久回荡,我眼瞅着那个男人飞快地跑回家关上了房门,我心中暗笑,还是个猎手呢,怎么这么胆小,一阵狼叫就能吓成这样?
很快就来到木屋前,木屋比较大,全部由原木搭建,留着尖顶,上面盖着树皮,木屋旁边是牲畜圈,四周同样用密密的栅栏围起来,内面关着马匹与一些nǎi羊。泰利人很会就地取材,四周丰富的木材成为他们建筑房屋的主要材料。
我站在屋外高声喊道:“忽都思,你在家吗?”
很快木屋内传来回复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英俊壮实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上身穿一件鹿皮衣,的裤子扎着绑腿,正是忽都思,便兴奋地冲他挥手道:“我是苏rì勒和克。”
忽都思已经认出我了,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高喊一声:“苏rì大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欢迎欢迎!我太高兴了。”
言罢跳下台阶,几步跑到我跟前,我呵呵笑着伸出手去,与他拥抱在一起。
忽都思放开后,看见萧承志道:“这位是?”
“这是萧承志,我的契丹安答,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介绍道。
忽都思笑着与萧承志拥抱了一下,帮我俩把马系好,领着我们朝木屋走去,他高声喊道:“父亲,有客人来了。”
一个中年汉子出现在门口,忽都思介绍了一下,他父亲非常客气地把我俩让进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