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仁赶紧上来打圆场。“您老误会了。我们是真的有急事要进去一趟。我们的一位朋友失踪了。方才我听那边的一位大叔说,看到他往这边来了。所以,我们想进去找一找。”
俞仁一面说话,一面向一旁的徐胖子递了个眼sè。
徐胖子还算机灵,赶紧从袖子里模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老头的手里。
老头子见了银子,果然脸sè便马上多云转睛了。“既然这样,你们就先进去找吧!等出来的时候,再叫我。我来给你们开门。不过,你们可的小声点,吵了主持,我又要挨骂了。”
老头说着,打开了门。
俞仁一面千恩万谢,一面领着徐胖子和卢象升两人进了庙。
三人在庙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杨举。此时,天已经基本黑下来了。庙里除去几个大殿里点着灯,其他地方都一片漆黑。所幸,天上还有月亮。三人借着微弱的月光,也还基本能辨识的出道路。
“没有啊!怎么办?”找了一圈毫无收获,徐胖子按捺不住了。
“这周围都是山,只有这儿一处可去之处。杨兄如果真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就一定在这儿。咱们再仔细找找。”俞仁道。
徐胖子虽然累的不想动了,可是却不敢不听俞仁的,谁让他是老大呢!三人于是又继续找,一面还小声的呼唤着。他们怕太大声,庙里的主持会说话。
可是,四下一片寂静,却哪有人应。
又仔细的找了一圈,徐胖子实在累了,干脆一坐在了草地上。“不行。我实在找不动了。要找你们找吧!我可得先歇会儿了。”
徐胖子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草丛里发出一阵响动。接着,便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从草丛里传出来,“独有匹夫凭吊去,从来忠愤使人伤。独有匹夫凭吊去,从来忠愤……”
三人听到这声音,不由大喜。
“杨兄,杨兄。”俞仁赶紧赶过去。
见果然正是杨举。只是,此时的杨举早已不是先前他们熟悉的风流才子模样了。此时的杨举,躺在草丛里,手里拿着一只酒瓶,瓶口已不知在哪儿碰破了一半,酒也洒了一地,连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块。杨举却浑然不觉。
大概是因为徐胖子坐下来的动静太大,这才惊醒了他。
三人叫了几声,杨举却全没反映。这会儿,连嘴里的那句诗也不念了,似乎又去会了周公。
卢象升看到杨举这个样子,不由的大为气恼。“俞兄,你看他这个样子。真是太没出息了。依我看,咱们明天的擂台也别比了。不如直接回家得了。”
俞仁此时也有些生气。他刚才主要是担心杨举不知会不会自杀。这时见到了人,心里的这一层担心没了。可是看他醉成这个模样,心里不免又生起气来。但是气归气,他还是比较理智的,知道这会儿,还是先要安抚卢象升。不然,以他的xìng子,还真有可能会一拍就这样走了。
“现在不是使气的时候。杨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可是明天的比赛,咱们俩还是得要参加,要是明天不去。不仅东林的声名会受损,就是象升你,只怕今后也很难再在科场有所建树了。”
卢象升没再说话。他必竟是明白人,方才那不过是气话,气发过了,也就算了。他知道,俞仁的话是对的。
见杨举实在醉的太利害,叫了几次都叫不醒,三人只好轮流背着杨举,出了岳庙。
此时的天空,早已是月上柳稍。虽然远远的可以清楚的看到杭州城内的灯火。但这时候城门早就已经关了,想要进城是不可能的了。还好,西湖边有几家小客栈,不在城内。
三人只好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打算次rì一早再进城。
第二天,吴山广场下的看客少了许多。因为大多数人都认为,代表东林的杨举三人,已经基本没有希望了,许多人不忍见他们输的太惨,便选择了不见。而这其中,大多数都是支持东林的书生们。
今天,唐辙几人也来的格外早。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快宣布自己的胜利了。
眼看约定的时辰就要过去,却仍不见杨举三人的影子。虽然赵蕊女扮男装,带着一班东林的铁杆,扛着面东林党的大旗早早的来到了赛场,可是却始终不见杨举三人的影子。
由于昨晚俞仁三人也一夜未归,赵蕊一大早,城门一开,便赶紧派了几路人,出城去找杨举和俞仁、卢象升还有徐胖子。可是,回来的人却都说,没有找到四人。这一下,一向镇定的赵蕊也乱了手脚。不过,她马上便恢复了镇定。
赵蕊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保全东林党的声名。今天的比赛,东林党可以输,却不能不比。杨举他们三人可以不参加今天的比赛,可是东林党却不能没人参加今天的比赛。于是,她在第一时间临时抽了三人准备顶替杨举他们三人参加今天的比试。
由于实在找不到士子愿意参加这种几近于自杀的比赛,赵蕊只好亲自挂帅,然后又从他们家茶楼里花重金临时请了两名伙伴,准备冒充士子参赛。赵蕊心里清楚,反正也是赢不了,这样的安排不过是不愿让东林党人,背上一个“怯战”的名头罢了。
没办法,到了这个时候,赵蕊只好事急马行田了。但她相信唐辙也不会太在意,必竟,他要的只是胜利。至于最后代表东林出场的是谁,唐辙不会在乎。
广场中的唐辙显然已经等的失去了耐xìng,“我说,你们东林党就尽是些像杨举这样说话不算的儒夫吗?这眼看辰时就要过了,你们倒底比不比。要是不比,我可就直接宣布结果了!”
赵蕊正要说话,站在她身边的云儿却先开了口。“放心。我们东林人虽然可能会迟到,却绝不会说话不算。更不会像某些人,明着与人约定,暗中又使些卑鄙手段。”
唐辙被云儿一下子戳到了痛处,不由的满面通红。可是心里有气却又发作不得,因为他知道云儿说的是事实。唐辙只好恨恨的丢下一句,“好,那我就看看,你们东林党人是怎么守信的!”
赵蕊眼看立在场中的沙漏已经用尽,只好轻叹一声。“算了,这次比赛就由……”
赵蕊走出来,正打算亲自上场,却突然听到远远有人大喊,“开水开水啊!让开让开!”
赵蕊突然听到这声音,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忍不住向着人群外大喊,“俞兄,这里、这里。快些!”
人群此时早已让开了一条道,果然便见俞仁领着卢象升、还有徐胖子,一路急奔着,冲了进来。
唐辙见俞仁三人出现,忍不住冒出一句,“我还当你们不敢来了呢!”
可是当唐辙看到只有俞仁三人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yīn笑,然后补了一句:“怎么?杨大才子不敢来了吗?”
“看来,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唐辙得意的想。他费尽心思设了这么个赌约,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杨举,想让杨举不能参加明年的会试。要知道,会试虽然汇集了全天下的举子们,可真正的高手,向来都是出在东南为多。必竟,东南半壁一向都是大明朝的jīng英汇聚之地。
而杨举便是这东南半壁年轻才子中的翘楚,也是唐辙最重要的会试对手。
当然,如果杨举今天不来。那么,就算东林今天这场比赛没有输,杨举将来在殿试时也会完蛋。因为,自科举制度诞生以来,历朝历代的皇dìdū对进士们的人品极为重视。如果谁的声名不好,皇上一般是不会取用的。这类人,在会试时,主考官们也基本会直接把他们给刷下来。
今天的这场赌赛,早已传遍了杭州,相信很快也会传到东南各地,甚至传遍全国。必竟,杨举与唐辙的背后,真正所代表的是当今朝堂最有势力的两个党派——浙党和东林党。
那么,如果杨举今天不来,他的名声也就从此毁了。杨大才子的头上便要从此被人贴上“懦弱、怯战”的标签。这样,就算他的才华再好,那些会试的主考官们也没人敢将他列在一甲,更不要说中状元了。
这,就是唐辙的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