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新闻报道中总是走在前边的《汴京报》,这次的报道倒是一直比较低调。因为米兰考虑到,对于正在成长的小树苗来说,过多人的打扰肯定对其成长不利,这是一,第二点更严重,游人的素质毫无疑问良莠不齐,攀折花枝的现象在所难免,已经有些小树因为攀折过度而濒临枯死。我们植树造林,不是一锤子买卖,是千秋大计,照这个速度毁坏下去,用不了两三年,这里又会成为一片不毛之地。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后果的产生,会严重打击那些认购树苗的人,乃至全体开封市民的植树积极xìng,以后再开展这种活动,响应者会是个怎样的情况,是可以预见到的。刘萍因为有更重要的“研究”工作要做,自然更不希望别人去打扰,所以在她的报道中总是有所保留的。例如说游人多,她会加上一些分析,如旅游景点环境的改善,服务质量的提高,而不仅仅是因为有了一千棵槐树开花带来的。她这些分析应该是比较深刻的,是对这一事件的更深层次的报道,但是,好多看新闻的人喜欢看热闹,这就使得《汴京报》在此段时间的报道中显得有点滞后,还被上边不点名的批评了一下。
槐树开花以后,福nǎinǎi还像往常一样经常去那里。因为她总是在打完拳就去,时间早,游人还都没有到,所以她仍可以坐在那里细细地观赏和品味。福nǎinǎi心里像明镜一样。她知道,槐树开花和香气袭人,都和自己那九棵槐树有关。因为只是这九株槐树开花太离奇,所以才有了千棵槐树一起开花的奇观;因为只有这九株花的香气浓郁会引人注目,才有了千株槐花香飘十里的美妙。但她不能说,也不会说,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了。这不是福nǎinǎi骄傲,而是事实确实如此。这九棵树上的花,白得晶莹透亮,像是能工巧匠的杰作;这些花的香味,是一种说不出的香:不仅香、不仅甜、不仅醇、不仅雅,而且能让人心情舒畅,过滤出不必要的烦恼。陶醉在这花香里,福nǎinǎi觉得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啾啾好像也很为自己的努力自豪。每次随福nǎinǎi一起来到这里,它总要欢快地飞翔“绕树三匝”,而且,只要啾啾一飞,好像所有的鸟都知道似的,也都飞来了。一下子这里成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大花园。虽说知道的人不多,但刘萍应该知道,米兰大概也知道。至于还有谁知道,就不好说了。因为这些鸟曾经为种树出过力,福nǎinǎi自然看它们很亲切,常常会带好多食品来喂它们。所以,也很难说,这些鸟儿是因为觅食而来还是为啾啾而来。刘萍又偷偷拍了一些照片,但因为这说不清的原因,她也没有想发表出来。
有人提着篮擓着筐捋槐花来了。这好像是一种情趣。因为现在市场上,一元钱就可以买到足够全家人吃的槐花,但人们仍然想吃自己亲手捋的。遭殃的是这些小槐树,因为它们实在太小了,树矮枝女敕。如果说游人的攀折只是断了它们的筋骨的话,捋槐花的后果是给它们带来灭顶之灾。严禁摘花采果的标识牌竖在树边,而且不止一块,但却禁止不了所有的人。认养树苗的人自然心疼,几次在《汴京报》上撰文批评这种现象,但效果不是很明显。为此,附近化工厂的退休工人自发地组织了护树小分队,分成几班轮流看护,才把那些在小槐树上找情趣的人的yù念给遏制住。刘萍曾采访了小分队的组织者柳师傅。柳师傅说得很感人:“原来,因为我们的房子离化工厂比较近,常有一些刺鼻的气味钻进屋子里来,让老人特别是孩子深受其害。居民们常常门窗紧闭还躲避不了。但自从槐树开了花,屋子里现在充满了花香,大人小孩都感到心情舒畅了许多。我们现在护树,从小的来说是为自己,从大的来说是为开封的环境改善,所以我们这么做没啥值得炫耀的,也不要在报上夸我们,我们只是为自己的幸福在努力。”刘萍当然还是把采访笔记整理发表了出来,这些话,也足以让那些找情趣的人脸红,所以那些小树苗才得以存活。而且,市府也为此将搬迁化工厂的rì程表向前提了。
福nǎinǎi当然更高兴了,每次看到那些小树苗遭蹂躏,她都要心疼好几天,在报上写文章批评这种现象的就有福nǎinǎi。她还让女婿画了一组漫画发在报纸上。但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现在附近的人们都行动起来了,情况就有了很大的好转。福nǎinǎi发现,由于采摘过度,一些小树苗已经枯死,还有些小树苗枝残叶碎,需要养护和补种。但奇怪的是,自己栽种的九棵槐树却毫发未损,没有一朵花成为某些人的盘中餐。并不是这九棵树的花开得不多不艳,这九棵树上的花比其他树上的花更大更白更晶莹,不用说也更香。要不,福nǎinǎi怎么会认为这一片的花香是这九棵树的功劳呢。如果是个细心人,你就会发现,每一朵小花都是一件艺术品:晶莹透亮,小巧玲珑,炫耀似地伸展着每一片花瓣。
想打这九棵树上花的主意的人自然更多,但不久这些人就发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将花枝折在手里了,可手里就是什么也没有。有人拿着安有钩子的竹竿儿来够,不但够不着花,而且碰不着枝。有些人生气了,觉得自己不至于这么笨,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抽打枝条,不但打了一个空,还把自己整了个仰八叉。这让那些人莫名其妙,但又没法儿往别的地方想,只能怪自己掌控能力差,自认倒霉而已。但也有人不是这么想的,像刘萍和米兰。她们把这一切看到眼里,虽然暗暗称奇,却也没有声张,她们甚至没有问福nǎinǎi。一是她们认为问也是白问,二是她们想福nǎinǎi未必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们只是把这一切记了下来,她们觉得有一天谜底会揭开的。这样,花季过后,只有少数一些树完好无损,而福nǎinǎi的九棵树反而越发jīng神了。王会长知道福nǎinǎi常来这里后,经常会拿个相机在这一片转悠,遇到福nǎinǎi就寒暄几句。福nǎinǎi也没有在意:这是个公共场所,谁都能来,碰到熟人一点也不稀罕。中山路院子里的人也都互相去看过对方的树,回到院子里有时还会争论一下谁的树种更适合种在城墙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