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这几天召开运动会,纪汪萍没有担任具体事务,在运动场闲转了几圈,觉得十分乏味。本来给她安排了个短跑裁判,但她想到自己一定对要命的冲刺很畏惧,就推掉了。在田径赛场,那个个头高大的男生鱼跃而起,跳过一米八的高度,然后把鼻子揪了几把,很得意,像是向女孩子们出风头。纪汪萍瞧了一眼走开了,准备到邮局去取自己的包裹。
街道依旧显得拥挤。人们活得很忍耐,无数双眼睛苦苦搜寻能满足自己的观赏对象,小伙子大多盯着女孩子的裙子。有几个人在看纪汪萍,似乎在讨论她那黑瘦的脸。她急忙躲开了,打算顺便再去看看卖老鼠药的老头。但她没有找到,他或许挪了摊子,或许死了。
在邮局里,纪汪萍犹豫了好久,才把包裹单递回去。幸亏提前打过招呼,要求厂家把Ru房按摩器填写成其他品名,否则她将坚决不取。值班员是一个小姑娘,长得很丰满。递包裹时她问是什么好宝贝,惹得纪汪萍大为生气。本来很轻的东西,在纪汪萍的手中却显得沉重,她对自己购买Ru房按摩器的行动又有了新的想法。一方面,这一做法实际是丈夫和自己在强留青chūn上对她施加了压力;另一方面,先进的科学技术给人类提供了许多方便,自己有可能变得年轻一点。而且把Ru房弄得丰满一些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人类对女人的欣赏历来以Ru房为重。
靳靳好长时间以来出奇的恋母,纪汪萍知道是保姆在训导他,用孩子来充实母亲是最有效的措施。不过她很惊奇保姆的教化能力和儿子的早智,老和幼都不敢低估。纪汪萍回到家时,疲倦的步子还未跨进门,小靳靳就扑了过来,一声一个妈妈地叫个不停。纪汪萍紧紧搂住他,盯着他,她在想,不到三岁的幼子省事得这么早是不是不正常?靳靳用几乎听不清的童声问妈妈提的什么,是不是电动熊猫。这种过于幼稚的提问一下子使纪汪萍烦躁起来。她觉得儿子也在嘲笑她,是他吸干了她,使那对富于立体感的Ru房变成两个皮袋。紧接着,纪汪萍又觉得儿子酷似颜万chūn,满身的皮肤白得让人发怵,最后心灰意冷地放下儿子。
纪汪萍在完成一项漫长而艰巨的工程,已经进行了几天,还算顺利。但是这件事的开始是十分困难的,首先是会学舌的儿子对她形成威胁,好不容易才给保姆做通工作,由保姆长期带靳靳睡觉。第一次开动按摩器像开动一挺机枪,害怕得浑身颤抖,所以急忙放下那鬼玩意儿。接着她竟想起卧薪尝胆的故事,解开衣服,对着穿衣镜瞧了瞧干瘪下去的胸部,辛酸之后立即产生一种悲壮之情,她要干得痛快些。她干脆剥光所有的衣服,发现臂部也有些萎缩,因而决定加上健美cāo。现在她对一切都初步适应,并把这种治理列入议事rì程,标在时间表上。
保姆对纪汪萍的举动深感蹊跷,哄睡靳靳后,轻脚细步地走来,从门缝里偷看了足足半个时辰。纪汪萍的脸sè和举止一直很痛苦。最后保姆的心酸到了顶峰,捂着快要失声的嘴巴退回房间。她听人说过纪汪萍使用的那玩意儿,如果纪汪萍自愿那样折腾,无话可说,要是颜万chūn逼迫或欺侮所致,那真是作孽!她为一个上好的女孩子而洒泪!她因为不平而愤怒!
纪汪萍对按摩的效果很满意,常觉得胸部发胀。每照一次镜子都发现衰老后退了一步,她为终于战胜自我而快活,这种改造应继续发展到其他方面。她准备搞一次具有特殊意义的庆祝,并突然觉得也想吃那馒头和行将月兑销的咸菜。她决定去买一些和父亲共同享用。她在林荫道上漫步前行,前面忽地响起了摩托车声,老远就认出是陶惜童。她觉得没有必要总是躲避他,理直气壮地向前走着。摩托车从她身旁飞驰而过,有点威风凛凛。陶惜童戴着大沿帽,宽阔的肩膀像一座大山。或者没有看到,或者出于高傲,陶惜童没有对她作任何表示。但纪汪萍并不向坏处想,她突然对陶惜童有了另一层看法:此时如果对她产生嘲笑和蔑视是合情合理的;他的高傲更显示出男人的内在气质。实际上,如果他当初再多一些劲头,或许还有可能降服这个弱女子。总之,她觉得他以这种姿态出现在林荫道上,是合情合理的。
校长的开导xìng谈话又进行了一次,很严肃,说得也很直接:
“你的事我知道了,这种事必须正确对待,否则可能搞垮你。”
“我……”
“你过去的消沉,对自己对工作都不利。”
“请您帮帮忙,我该怎么办?”面对这位一直很严谨的兄长,她鼻子有点发酸,依赖的心理要求急剧上升。
“最近南方有个教改交流会,校委会研究决定你去参加,这对完善你创造的教学方法是个促进,也好散散心。近几天准备一下。”
……
这天上午,不,是整整一天,人们都在谈论一个话题,陶惜童最近出sè地办了一起要案,引起轰动,这个小伙子出息了。纪汪萍听了一会,觉得没劲,就离开了。从校长室一出来,便产生出隐隐约约厌世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往往不能正确对待有些世事,只好折磨自己。
下班时,纪汪萍发现靳靳似乎又长大一些,在离家更远的地方迎着妈妈。纪汪萍示意保姆回家休息,自己搂起靳靳向同仁桥走去。这座桥位于城南,造型别致,气势雄伟。桥下的水一丈有余,清澈见底,鱼儿zìyóu自在地游来游去。每到下午,这里是这座小城的人们的最好去处,或消愁,或观光,随你的便。纪汪萍让靳靳扶在桥栏杆上,自己看着桥下几个垂钓的老人,其中一个动作老练,很快就拽起一条不小的钓物。钩上的鱼在空中垂死挣扎,企图挣断垂线,但还是被关进鱼篓里,纪汪萍为此深感惋惜。接着她想到自己就是那条鱼,在交错缠绕的乱网中挣扎得累极了,不同的是还未被关进竹篓里。过去一段时间,自己的表现可能坏透了,对学生没有一次笑脸,教改根本忘记考虑。校长批评的语气却很轻,她意识到这是诚心实意的关照。交流会必须参加,机不可失,回来后得大干一场。那么到南方去,穿西装还是穿牛仔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