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数具尸身,乔晓儿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颤抖,缓步走上前去。叶默羽方才将乔天成的尸身放在身前,见到乔晓儿到来,下意识地身子一侧,将之遮掩住,一时并未让她看到。
但是,这亦何劳?乔晓儿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虽走得缓慢,但终究不过片刻之间,便会走到他面前。叶默羽看着她缓缓走来,一颗心怦怦地跳动,心里竟不由得有些紧张、害怕。崔元政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两人,嘴角忽然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气氛无声地沉重起来。天空渐渐yīn沉,旋即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一阵微雨,夹杂着漫漫而落的鹅毛之雪。气温变得更加寒冷了。
但见乔晓儿走到离叶默羽一丈之处,随即停住脚步。叶默羽垂着头,心中一阵沉痛,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此刻乔晓儿正呆呆地凝视着叶默羽身后,地上那并未被他身体完全遮掩住的部分尸身,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她只觉得很熟悉。片刻后,只见她脚步轻移,随即便完完全全看到了那具尸身,赫然正是自己的父亲乔天成!她随即纵身上前,扑倒在乔天成身上,伸手去模他的脸,触之只觉冰冷僵硬,浑然已彻底死去,登时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一滴滴地落在乔天成僵硬的脸上,却没有大声哭喊,只流着泪细声喃道:“爹…都是女儿的不好…”声音凄惨之极,听着直令人心疼。
叶默羽不忍看她如此,正yù开口对她说些安慰之言,但是话到喉头,却又咽了下去,只化作喟然一叹。“眼下她唯一的至亲乔天成死了,自己这样去安慰反而会对她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刺激,还是先让她尽情发泄一阵为好。”这样想道,他还是垂着头,不动亦不言。
过得半晌,乔晓儿哭声渐歇,抬头看向叶默羽,娇容兀自梨花带雨,悲愤地道:“叶大哥,我父亲是谁杀的?”听出她语气中的仇恨之意,叶默羽暗自叹息,不自禁地攥紧拳头,冷冷看向崔元政,说道:“为什么要杀害乔叔叔?还有,你是不是早就与神秘组织之间有所勾结?”其时乔晓儿也看向崔元政。
崔元政眼中轻蔑之sè一闪而过,随即竟脸sè一变,“哇”地一声吐出大口鲜血,走到乔晓儿身边,脸上一片惶恐,喘着粗气道:“小姐,你不知道,属下刚才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这叶默羽,他…他杀害了将军大人!小姐你如再晚来一步,属下可能就已随将军而去了。”他这几句话只说得凄婉之极,听来竟十分可信。
叶默羽脸sè一变,万没想到此人竟卑鄙至斯,要栽赃自己。他心中不禁火起,向他森寒道:“你…不配做人!”崔元政不去理他,脸上兀自布满了恐惧,慌道:“小姐,这叶默羽他…他现在要杀我灭口啦。不过小姐你放心,作为将军属下,小姐的安危属下拼死也要保护。”一踏步挡在乔晓儿身前,面对叶默羽的脸上尽是轻蔑与得意。
乔晓儿颤声道:“崔伯伯,你说是叶大哥杀了我爹?不,我不信!”她方才听崔元政说道竟是叶默羽杀了乔天成,心中登时有如一块巨石狠狠砸下,脸sè顿时变得苍白起来,险些晕了过去。叶大哥会杀了自己父亲?她不信,一万个不信,但是话既是从崔元政口中而出,而这位管家忠心耿耿打理乔府rì常事务多年,从未向她说过谎,那便绝不会是空口之的了。尽管如此,心中仍是万分不信,要听崔元政说个所以然来。
但听崔元政犹有余悸地说道:“约莫半时辰前,属下接到陛下通知,说是有要事相议,须请将军大人立刻进宫。于是属下便找到将军大人,给他说了。当时他正在书房,和叶默羽聊着天,闻讯后随即便动身出门了。此后没过一会儿,属下见叶默羽也跟了上去,心下有疑,想看看他跟去干嘛,于是便带了几名护卫,紧随而去。但是之后让属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叶默羽跟上前去竟是想对将军不利,趁他孤身一人突然发难。属下见两人顿时动起手来,便令众护卫一齐上前相助。”乔晓儿苍白着脸问道:“然后呢?”
崔元政愤怒地瞪着叶默羽,怒声道:“这jiān人当rì夜闯乔府时竟然隐藏了部分实力,原是想乔府人多势众,待将军大人孤身出门之际,趁此一举杀害将军。当时眼看他施展出全部实力,将军渐渐不敌,虽然众位护卫拼命反抗,但是终究…”言及此,他神sè悲愤,没再说下去。
闻言乔晓儿脸sè更加苍白,看向叶默羽,只见他漠然地看着崔元政,一语不发,而其双手竟沾满了鲜血,再看地上横七八竖躺着的尸体,心里已隐隐猜到几分,凄然道:“叶大哥,真的是你吗?”叶默羽强压下心中之怒,向她摇摇头,示意待会再解释,随即看向崔元政,冷冷道:“小姐天真纯朴,你这样骗她,可曾对得起她对你的一片信任?既然你如此厚颜无耻,那我无话可说。事实早晚会证明一切。”
这时王子凌忽然走上前来,瞪着崔元政,说道:“你骗人。叶默羽与将军无冤无仇,将军待他又如同亲人,他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杀害将军?”他从刚才一直在旁边静静待着,本想这事与自己无关,兼之自己纯然是个外人,不便多言。但是当看到叶默羽居然被指控为杀害乔天成的凶手,立时便忍不住要说上一说。
崔元政眼睛一瞪,怒道:“连你也来帮他说话?你可知道,这叶默羽当rì被将军大人囚禁地牢之中数rì,少食寡饮,你怎知他心中没有任何记恨?”王子凌咬牙道:“没想到世上竟会有你这种无耻之徒。乔将军怎么会有你这种下属。”他还待说下去,叶默羽一摆手,上前一步,冷声道:“倘若我真要杀害乔将军,第一个就要让你这卑鄙无耻之人魂归西天,何会留你在此振振有词?”
崔元政悲叹口气,向乔晓儿说道:“都怪属下护主不周,没能能保护好将军大人,给这jiān人所逞。眼下将军大人已死,与其独留世上苟且偷生,有辱乔府名声,让人笑话,倒不如此间便随将军而去罢!”说着,从怀中掏出柄匕首,抵向脖子,竟似要割喉自尽。
“不要!”乔晓儿急忙上前,拿住他手腕,说道:“崔伯伯,你已经尽力了,怪不得你的。”叶默羽心中暗自佩服崔元政的演技,心想他为了骗取乔晓儿的绝对信任,做出如此举动不说,且还故意放慢动作,好让无丝毫武力的乔晓儿上前阻止,但是却做得逼真之极。自己若非知晓这中间异谋,心中雪亮,单见他这番表演,恐怕便要信了他几分。
叶默羽尚且如此,更何况未经世事的天真少女乔晓儿?但见她转过身来面对叶默羽,颤声道:“叶大哥,这是为什么?”显是已信了崔元政的话。
叶默羽深吸一口气,说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乔晓儿缓缓跪倒在自己父亲身边,无力地道:“我已经再也激动不起来了。不管凶手是你也好,不是你也罢,我爹之死,与你是月兑不了干系的了。”叶默羽忙道:“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乔晓儿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王子凌忍不住道:“晓儿姐,你还真相信那家伙所编的胡话啊?他可是骗你的啊,凶手说不定就是他…”叶默羽打断他话语,说道:“多说无益。你又没亲眼看见他杀了乔叔叔,这般污蔑他人的言语,极坏良心,会遭到报应的,还是不要说的好。”他此言意在讥讽崔元政,希望他受此所激而露出什么异常之sè,但是只可惜他脸上神sè依旧,全然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王子凌聪慧过人,虽然立即会意,但还是急道:“叶大哥,我相信这绝不是你干的。你快给她解释啊。”叶默羽缓缓道:“事情该怎样发展,最终谁也阻止不了。我还是那句话,事实会证明一切的。时间与真相会成为最公正的审判。”转过身去,便要走开,但是随即他心中一动,想到一个问题,心念传声向崔元政问道:“乔天成今rì之死是否因我而起?”
崔元政心里轻蔑一笑,传声道:“没错。否则他也不会死得这么快。”叶默羽道:“我和你们组织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这么做?”崔元政道:“现在告诉你倒也无妨。原因有二。一来你近rì的所作所为与决定已将影响到我们rì后的计划,自然要除掉你。二来嘛…”嘿嘿一笑,继续道,“之前你本人固然和我们无任何明显仇怨,但是在我们之中却有一位大人物很是特殊。那人不仅跟你大有关系,而且连你的出现都是他所布下的局。我们皆知他但有所谋,无不关系重大,如不趁早扼杀他所布下之局,势必将造成许多难以挽回的局面。而你既是此局中最重要的那颗棋子,如此一来,自然非除掉你不可。”
叶默羽没再追问下去,兀自迈步缓缓走开。崔元政所说的对他心中实已震撼至极,其中所包含的信息足以让他冥思苦想半天。他必须仔细整理推算这其中所含信息,以及幕后的一切:以崔元政所说,自己竟是一个幕后布局之人的棋子?他口中的“那人”又是谁?于自己是敌是友?他隐隐感觉到一个天大yīn谋似乎正向自己悄然逼近,而想要探究出这一切,乃至掌控全局,却是任重而道远,遥遥无期。
见叶默羽忽然走开,王子凌心中一急,忙跟上前去。叶默羽等人一走,乔晓儿忽然扑在乔天成身上,再也忍不住埋头大哭。崔元政漠然地看着叶默羽离去的方向,心中冷笑道:“给你说了这么多,你也算是个明白鬼了。哼哼,饶是你位高权重,那又如何?看到自己jīng心布下的局,其中最重要的棋子被毁,那滋味,一定很痛苦吧?哈哈哈哈…”
天空雨雪漫漫,洒落在乔天成僵冷的脸上。乔晓儿身子颤抖中不住哀泣,寒雪呼呼地洒过,随着风儿缠绕她身周,最终洒落在这对父女俩的身上。这冰冷风雪是否也在为她的孤悲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