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西方天赫然出现一团巨大光云,遮住了月亮,盖过了星辰,光云表面一道道电蛇不断穿梭。整个大陆所有人都看见了,无论什么人,正在做什么,此刻都呆呆望着西方天空。但紧接着,那团覆盖整个天空三分之一的巨大光云,突然又如气泡般凭空消失,毫无痕迹,仿佛只是幻影,一闪而逝的幻影。尽管看上去那样的不真实,尽管很多人几乎怀疑是幻觉,但这一刻,五大帝国沸腾了!
通往dìdū天佑城的荒地上,黑白二老怔怔望着西边光云消失的天空,半晌,白衣人喃喃道:“绝暗之岛提前出现,天呐,这是梦吗?”黑衣人突然一拳捶在他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白衣人稳住身形,咬牙道:“你疯了是不是?”黑衣人道:“痛吗?”白衣人模了模微微发疼的左脸颊,恼怒道:“你说痛不痛?”黑衣人瞪大了眼,说道:“看来这应该不是梦了。绝暗之岛提前出现,天,这太不可思议了。”
白衣人望着西方天,微一皱眉,凝重道:“不过如果是提前出现,为何却又一现而逝?”黑衣人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那座岛突然抽风了,因此出现不寻常的异象也说不定。”白衣人一翻白眼,说道:“这话也只有你这家伙才说得出来。”轻轻一叹,又道:“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这什么?对大陆是福是祸?”
黑衣人道:“管他什么福祸呢,又不是世界末rì,你着什么急?”神sè一动,郑重道:“对了,刚才那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低下头,皱眉沉思半晌,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紫芸和叶默羽那小俩口。而且距离我们并不太远,大概两百里左右。”白衣人缓缓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刚才好像也有所感觉。”两人互觑一眼,黑衣人拍手道:“哈哈,没想到我们辛苦追踪那二人数rì无果,这回竟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天助我等。”
白衣人皱眉道:“我们既然同时在绝暗之岛出现的一瞬间感觉到那二人的气息,那这是否意味着…绝暗之岛突然的一现而逝与那二人有关?”闻言,黑衣人神sè不禁也凝重起来,说道:“很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更须尽快抓到他们了。”白衣人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瞬移过去,以免那二人突然隐匿气息。”随即两人身影同时一闪,消失原地。
千里之外,云岚省炎州,繁华的高楼内,大厅中,一名灰衣老者站在高窗前,默然望着西方天,良久,良久,叹息自语道:“看来我猜测的果然没错,唉,乱了,乱了…”从其容貌与气质上,不难看出,正是上次出现在灵州三区,辰夕寒死亡之地的那名老者——云岚省最高执行长老。
云岚省以北两千里处,一座整体面积约有灵州四个州区的城市巍然屹立,其周围还坐落有十几座规模不小的各个城镇,其间宽敞的官道长蛇般交错相连,各种魔兽和机械来来往往。这座屹立在城镇群正zhōngyāng的庞大城市,便是当今神火帝国首都——天佑城。此时里面一座高大如山、极尽奢华的楼房内,一名肌肤白皙、朱唇星目,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只见他紧紧望着西方天空,尚显稚气的脸上竟露出一抹悲悯之sè,清脆的声音缓缓飘荡在整个房间,“和平之世就要过去了吗…我仿佛已能望见那染红天空的血与火…”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小山谷中,叶默羽等人呆呆望着从画中出现无尽长的光柱,自上而下缓缓消散。天空那充满无限神秘的一幕,他们自然也是看见的,且因由田岳明所画而引起,兼之几人就在现场,比任何人都感受得更为强烈、震撼,是以每个人心中都忍不住骇异,极其不解。
叶默羽回过神来,脸上泛着激动,不仅是因为第一次亲眼看见绝暗之岛,更是为田岳明的成功感到由衷的兴奋、激动,走到浑身鲜血的田岳明旁边,微笑道:“田大哥,你成功了,终于实现了你的最终梦想。”
田岳明整个人仿佛虚月兑,身体一阵摇晃。叶默羽扶住他,向他体内输送内力,方不致其倒下,只听他颤声道:“我真的…完整画完了?”叶默羽道:“是的。不仅如此,真正的绝暗之岛也出现了,因为你的画而出现。”田岳明道:“是吗?只可惜我无法看见。”
这时,夏婉茹走到他身旁,抱住他胳膊,脸上挂满泪水,说道:“田大哥,你现在怎么样了?”叶默羽脸上也紧张起来,关切道:“有没有什么异常感觉?”田岳明摇头道:“虽然有些没力,不过我好高兴,十几年的努力终于还是没有白费。”叶默羽长出口气,说道:“没事就好。”
夏婉茹道:“我们进屋去,让田大哥休息吧。”叶默羽点点头,便要扶田岳明进屋,却见他忽然摆手道:“不必了,片刻后我便会死去。”叶、夏二人同时一呆,一时都有些难以接受。夏婉茹颤声道:“不会的,田大哥,你一定在骗我吧,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田岳明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轻叹道:“我画出了不该画的事物,这片天地已不再容许我活下去。况且再过一两rì便是我毒发之时,与其被剧毒折磨致死,现在回归自然的怀抱有何不妥?”叶默羽心里一惊,说道:“难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田岳明道:“当我刚才画到三分之二时,我便感觉灵魂仿佛要出窍了,消散在天地间。我在心里不甘地呐喊,不知过了多久,当时脑子已是浑浑噩噩,分不清时间概念,黑暗中,我听到了一声叹息。我不知道它是人还是神,甚至连它对我说话的声音我也分辨不出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兽。我只听见它在问我:‘为何非要坚持?’我毫不犹豫说:‘因为这是我的梦想!’它又叹息了一声,然后我意识便完全清醒了,身体再次充满力量,继续画下去。”
叶默羽问道:“然后呢?”
“当我感觉自己已画完的那一瞬间,那声音又出现了,说道:‘孩子,你的画技太过举世无双,现在你已经突破了自己,但是你终究画了不该画的,历史将被你今rì之举所改变。’那声音的话也许是我的幻觉,但当时我确是听到了。”
叶默羽道:“可是那声音并没有说要你去死。”田岳明道:“但是我却能隐隐感受到它的言外之意,大概意思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梦想便是错误的,今rì画出绝暗之岛,将会改写以后的历史。也许某种程度上是我闯祸了。”叶默羽坚定道:“不要这样想。对与错本是人所下的定义,世间万物,但有思想者谁没有追求?既有追求,自会朝之前进,这有何对错之分?一切自有天定。”
田岳明道:“但愿吧。”看向怀里抽泣不已的夏婉茹,长长一叹,轻声道:“虽然今rì我实现了梦想,突破了自己,但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所有事物都会有过去的一天,包括荣耀、梦想等,一切终将会成为过眼云烟,所以只有真挚的感情与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才是人生中唯一的永恒。”
叶默羽不禁有些迷茫,抬头望向天空,星月齐耀,一闪一闪的,喃喃道:“是这样吗…”
田岳明道:“只是我对不起你啊,婉茹,我终究无法陪你度过一生,白头偕老,到头来还是给了你伤痛。你一定很恨我吧。”夏婉茹头埋在她怀里,哭泣道:“不,我不恨你。认识你以来的这几年是我人生最美好幸福的时光,我怎么会恨你。”
田岳明拥着她,说道:“忘了我吧,这样你以后会好一些。千万不要去做傻事。无异需要你抚养长大,我也不想让你痛苦地活着。”夏婉茹听他交代后事般的言语,心里哪还受得了,双手搂得更紧,生怕他突然消失,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田大哥你要振作一点。”田岳明轻叹一声,正要说话,忽然间脸sè一变。
其时,光柱消散至身前画面,点点光粒如萤飞溅,终于完全消失,随即画上突然光芒大放。此刻田岳明也如那画般浑身发光。夏婉茹惊骇道:“田大哥,你怎么了?”田岳明缓缓道:“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无异。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将无异养大。”仰起头,喃喃自语道:“现在我终于懂了,得到的,失去的,原来都是这般…”随即他身躯由下至上一点点不断化作光点飘逝在空中。
夏婉茹紧紧抱住他,悲泣道:“田大哥,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她的声音虽充满了浓浓爱意与伤悲,却终究无法阻止田岳明身躯的消散。只见他身体不断化作银sè光点,随即便至头部。夏婉茹只觉胸前一空,整个人跌倒在地,立即抬头看去,却见身后已空空如也,顿时胸中一窒,伸出手想去握住那最后飘散而去的一粒光点,却已只能看着它渐渐飘向远空,身体一颤,倒在地面,整个人都仿佛没了一丝力气,哭声悲凄。
叶默羽黯然垂头,怔怔无言,在田岳明身体完全消散的瞬间,他听到了田岳明最后对他说的话,“叶老弟,能和你成为朋友,是我田岳明一生最大的幸事。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所以这幅画还请你收好。再见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