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被带到派出所后,已到了下午饭点。李所长将他们关在拘押室后,便顾自和汤利去找地方吃饭了。李所长一边喝酒,一边还喋喋不休地大骂四个愣头青不知好歹,恶毒透顶。汤利也趁机添油加醋地咒骂起来,说四人胆大包天,袭击jǐng察,是可忍孰不可忍。骂着,骂着就激起了李所长一腔无名之火,酒未尽兴,就急急忙忙赶回派出所,非要让他们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滋味。
二人骂骂咧咧地赶回派出所值班室,就见一脸yīn沉的市公安局局长毛光荣和在一旁陪着笑脸的临湖区公安分局局长常青山站在那里。顿时,一个激灵,酒意全消:“报——报告局长——”。
常局长见李所长嘴刚一张开,一股酒气就冲鼻而来,立即皱起了眉头:“李兵,你这小子越来越有出息了,值班期间还喝酒,看来这制服你不想穿了?”
“报告局长,今夜不是我值班。”李兵忙解释。
“那你晚上来所里干吗?提审犯人啊?”毛局长也跟着质问。
李兵本来对二位局长大晚上来所里,感觉不妙,这时见一再追问,更是怵头,忙结结巴巴地答道:“刚——刚抓了一批——小流氓,想——想连夜突审一下。”
“从那里抓来的?”毛局长狠狠地瞪着李兵。
李兵被毛局长瞪得心里发毛,越发结巴了:“在——在——在大街上,不,不,不——在ABC大学内抓——抓的。”
“学校让抓的?”毛局长声音更加严厉。
“群众报案,不,事主报案。”李兵吞吞吐吐地解释。
毛局长瞟了一眼怪模怪样地站在旁边的汤利,皱了皱眉说道:“把报案单拿来我看看。”
根据办案程序,无论是电话接报或事主报案都要详细记录,特别是事主报案记录更加详细,并需当事人签字画押。李兵这次不过是为汤利找场子,哪来的记录。常局长见他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响,更加来气:“没听见毛局长说啊?还不快去拿报案单来。”
“这,这——”李兵一脸惶恐。
“二位局长,是我报的案,二天前,我在南方大酒店吃饭,被那几个大学生打了,便报告了李所长。哦,对了,我叔叔是汤务理副省长,到时,我让叔叔请二位局长吃饭。”汤利笑嘻嘻地踱上前来,为李兵解围。他想凭他叔叔堂堂副省长之尊,还不摆平这市局局长?所以他更加大大咧咧,口无禁忌。
“对,对,汤少是事主,我接他报案才去抓他们的。”李兵好像捞到了救命稻草。
“那好,既然双方当事人都在,我们就一起审审吧,常局长你看呢?”毛光荣撇开汤、李二人,反去问常青山。
常青山大晚上被毛局长叫来,不知所以然,心里本就有些发毛。这汤利都抬出了副省长,毛局长犹如没听见,看来对方来头更大。他不想承担这个责任,便顺势推向李兵:“李所长,不会不欢迎我们一起审吧?”
至此,李兵已经无奈。几个民jǐng在二位局长参与下对当事人分别进行了问询,案情又并不复杂,不到半个小时就案情大白,汤利那经过这阵势,几下攻防就跨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并在询问笔录上签字画押。
王小波他们四人出来后,毛局长与李剑锋紧紧地握了握手,又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也不理一旁的常局长,拂袖而去。
常青山一脸尴尬。反到是李剑锋笑嘻嘻地拍了拍李兵的肩膀:“哥们,数钱数得够累吧?”
“钱?什么钱?啊——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常青山这下更紧张了,指着李青山就破口大骂。
李兵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又不能明言,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毕竟王小波忠厚,忙解释:“玩笑,玩笑。”
这边,董晨曦拦在汤利面前,不无揶揄地说道:“小子,你听好了,汤亭亭不告你则已,一告你强jiān未遂,下半辈子坐牢去吧,要不跟你叔叔商量下,事先通融通融?”
四人一阵哄笑,扬长而去。
第二天早晨九点多,四个人还在咒笑昨天汤利的干瘪样。王小波突然说道:“昨天还好有二位局长在,否则还不知被关到什么时候?青天大老爷啊。”
“哈,哈。小五真老实,老大的老子是省委书记,这公安局长能不买账?”包解放的老子是大军区的首长,当然知道老大爸爸李默认从五·七干校出来后就直接任命为南方省省委书记。只是老大低调,不像汤利那样整天将叔叔挂在嘴里,而老三也心照不宣。
王小波张大了嘴巴:“怪不得副省长也不得用。”
“其实我和毛局长本就认识,这次他去派出所也是校长通知他的,到和我父亲没有关系。只是我觉得如果我和毛局长不认识,或者说没有我父亲这层关系,我们是否能这样顺利地走出派出所?这里就牵涉到一个法大还是权大的问题。按道理讲,法大于权大家都懂,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尚且如此,而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面对权势又是何等的苍白啊。”李剑锋一边感慨,一边不无沧桑地说道。
董晨曦刚想说什么,突然门外传来谨慎的敲门声,他忙去开门,一见是李兵拎着一篮水果诚惶诚恐地站在门外,便说道:“哎呦,李所长这次大驾光临,是让我们一起去派出所,还是哪一位跟去?”
“同学们就不要取笑了,我已经被二位局长骂得狗血喷头了,今天特意登门致歉,还望大人大量,不计我小人之故啊,这点不成敬意,请四位笑纳。”李兵将水果篮双手捧着,不断地鞠躬。
李剑锋见他态度诚恳,也心软了:“好了,李所,我们不打不成交。你的事我会和毛局打招呼的,以后咱们是朋友,相互关照吧。”
李兵一听,顿时笑颜逐开,立马表态:“四位以后有事,只要在本区尽管找我,一定鞍前马后效力。”说着,还不时地鞠躬。
李剑锋毕竟年龄较大,社会经验也较之其他人丰富。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从政,黑白二道终免不了要打交道,并有心与之交结:“李所,既然是哥们,就随意点,客气了反而生疏。但有一点你得记住,交友需交心,像汤利这种人是损友损爹的角sè,以后少交为好。”
“是的,是的,都怪我瞎了眼,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以后尽管看我的表现。”李兵连声应道。
至此,李兵被他们五兄弟纳入麾下,后来他们大闹省城,李兵发挥了很大作用。此是后话,暂却不表。
到了傍晚,老大回家去了,老二、老三也猴急巴巴地去和女朋友约会了。只剩下王小波一人在食堂草草将就了一下,便回宿舍,换上老四置的行头,拎着收录机去万龙家。
到了万家,见一家子合着未过门的媳妇全在,王小波拎着收录机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老万一见王小波焕然一新,还拎着一台四个喇叭的收录机,完全是一副那个时代最新cháo的打扮,也愕然了。万家那未过门的媳妇本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却首先大叫了起来:“哎呦,四个喇叭的收录机呀,真牛啊!哦,宏伟,要是我们家也有这么一台,那真是太棒啦。”
本就显得有点局促的王小波趁机接了万家毛脚媳妇的话,赶紧将收录机递给万宏伟,说道:“哥,这是送你结婚的礼物,不成敬意,诚望笑纳。”他的中文底子,总时不时地要掉几句古。
万宏伟一脸愕然,也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要知道那个时代结婚,多送些毛巾、热水瓶之类,最好的也就送个丝绸被面,那见有人送收录机的?何况万家与他无亲无故,只是一般的朋友,何必送此重礼。
万龙见状,一把将王小波拉入内室,关上房门后严肃地问道:“小王,怎么回事?你是大学生,党和人民将你们培养出来不容易呀,我们可都是凭良心吃饭,凭良心做事的老实人,不能搞一些歪门邪道啊。”老万一副阶级斗争必须天天讲,月月讲的紧张气氛。
王小波见他一脸严肃,赶紧解释:“放心吧,是我同学给的。”
“你同学怎么有钱?还平白无故让你拿台收录机来送我们?要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啊”万龙还是一脸jǐng惕,连领袖语录都用上了。
王小波被逼无奈,只得实事求是地说道:“我同学在滨江,用一百块银元换了这台收录机,正好大哥用得着就送来了。”
老万一听,忙问:“这不犯法?”
王小波道:“万叔这你就不知道了,去年4月2rì,海关总署已发出通知,两岸已放开了,可以zìyóu交易,不征收进出口税了。这是我那同学拿银元跟对岸换的”其实,他也吃不准这是不是犯法,只感觉两岸公海交易这么热闹,也不见有人干涉,更不见有谁被抓起来。万龙一听松了口气。这几天他正愁银元如何兑现,见有这机会,大喜过望,急急忙忙从柜子里拿出四封用红布卷起来的银元,说道:“小王,你再帮个忙,这一百块是还你收录机的,其他三百块再请你同学换一些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好吗?”
老万见王小波在犹豫,忙又拉着他手亲热地说道:“小王啊,你大哥也老大不小了,一直没结婚,就是这些东西不好置办啊。无论如何请你同学帮个忙,成与不成,只要心意到就行,怎么样?”
王小波无奈,只得拿了四百块银元,怏怏地回到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