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知道这金大朗这会儿肯定在打公安局长人选的主意。便说道:“关于谁来接替牛航邦的问题,因为是县委常委,我们只有推荐权,没有任命权。等请示了上级再说吧,这几天大家也可以考虑一下,也不急于一时就定下来。但下午的行动,我看还是麻烦田书记亲自负责吧。我建议设立一个扫黄打黑领导小组,我任组长,田书记和公安局副局长姜唯民任副组长,大家还有其他想法没有?”
牛老虎已经被定xìng为黑帮,那是非打击不可了。金大朗还能有什么想法?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好,有二位书记亲自挂帅,老虎帮灭亡指rì可待啊。”王进宝也跟着表态。
其他人在这大是大非面前,谁敢说“不”字。庆县历史上第一次扫黄打黑统一行动就在常委会一致通过的情况下,宣告开始了。
田先锋立即站了起来:“好,我这就去公安局指挥,我们中午十二点统一行动。”他看了一下表,又说道:“离行动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了,你们就坐在这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大家傻愣愣地看着田先锋匆匆出去的背影,都明白了,他说的坐等好消息是说的好听,其实是这一个小时内,谁也不能离开,以便通风报信。
金大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看来许书记想留我们在会议室吃快餐了。”他今天终于领教了许明凌厉的攻势。可他不明白这许明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那有时间掌握这么多第一手资料,而且准备得如此充分?难道他会分身术?
王进宝也在那里苦思不得其解。牛航邦之前还告诉他,已派人盯着许明,没见什么异常,怎么就一下子搞出这么多花样来了。突然,他明白了,是王小波,一定是这个王小波,所谓昨天刚来报到,只是一个烟幕弹,其实,他早就来到庆县,一直在暗中捣鬼。
王进宝想通了所有环节,不禁对这二人有了些许敬畏之心。暗叹道,一个明,一个暗,瞒天过海。高招啊!这时,见金大朗正拿眼神瞟着他,就顺势掏出香烟,拿烟头指了指王小波,顾自点烟,闭目享受其腾云驾雾的意境了。
金大朗与王进宝多少年合作了,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想什么。这看似虚虚的一指,他马上明白了,原来这幕后高手是这个小年轻啊。妈的,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还怕你这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愣头青?
一直顺风顺水的金县长不服气,真的不服气啊。他知道,今天,常委会上的大势由于牛航邦被拿下,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绝对优势,局面从此变得微妙起来。鹿死谁手,将会在以后的过招中逐渐明朗化。为今之计,绝不能让这小子太过于轻松,否则又会有什么幺蛾子出来。他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正想着,王小波却走过来,坐到他对面了:“金县长,我昨天刚来报到,zhèngfǔ的工作什么也不懂,以后请你多关照啊。”
金大朗气啊,你这小子,做出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还假惺惺地说昨天刚来报到?真恨不得抽他一巴掌。脸上却笑嘻嘻地说道:“你们是早晨仈jiǔ点钟的太阳,希望就在你们身上啊。好好干吧,小伙子。我相信只要你夹着尾巴做人,一定会进步的。”
王小波明白这是在敲打他了。暗忖道,让我夹着尾巴做人,不就是让我少管你们的丑事吗?只要是对人民有利的事,我一定要管到底。当然了,想管想,脸上仍洋溢着天真的笑容:“是啊,县长教导的是,领袖都说过‘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嘛。”
金大朗当他是怕了,又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是啊,领袖这是对一些好高骛远,忘乎所以的年青人的一种jǐng告,你要切切记住啊。”
王小波微笑道:“所以呀,我要向书记、县长多学习学习。那天,我去县长家专程请教。”
金大朗也开心地点了点头表示欢迎。王小波的一句向书记、县长多学习学习,使他放松了jǐng惕。这小子是书记的秘书,当然书记放在第一位,他县长只能求其次了。如果单是向县长学习,那就显得太假了。
“对了,县长是住在城西大街16号吧?”王小波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又使金大县长的心七上八下了。这小子怎么知道我的新家,难道他嗅到了什么?他感到了一种危险正在向他逐渐逼近。好小子,真有你的。这似乎在**果地威胁了,在这我经营了近二十年的地盘上,难道会玩不过你?他刚想张口说什么,却见王小波已站起来坐到武装部长曹国强旁边去了。
王进宝早就注意王小波在和县长说着什么,似乎还融洽。可最后那句“城西大街16号”,他是听到了,相信,其他人也听到了,因为,这话好像故意说得特别响。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金县长这新房建得不明不白的,肯定猫腻不少。难道他掌握了证据?那为什么不在今天大好时机同时拿出来?如果只是怀疑,那又何必打草惊蛇?他百思不得其解。
许明也当然听到了。他开始一惊,继而也就明白了王小波的用意,这小子是在逼他就范啊,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昨天晚上,他本来想把这金大朗的丑事一股脑儿和田先锋说出来,可临时改变了主意。抓住了金县长的把柄,就等于抓住了他的命脉,总比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新县长来得爽气啊。
许明看着那正垂头丧气地抽着烟的金县长,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玩笑。
十二点一过,许明宣布散会。众常委都遇大赦似地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金大朗刚坐下,王进宝就捧着茶杯跟了进来。两人对视了一下,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就默默地坐了下来。
十分钟后,金大朗将茶杯在桌子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老王啊,我不服,真的不服啊。一个愣小子竟敢在我面前如此猖狂,不给他点颜sè瞧瞧,我是死不瞑目啊。”
王进宝沉凝道:“你想怎么做?总不至于将他杀了?”
金大朗说:“杀了他,也容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给他一点教训这是必须的,否则他真还道我们是豆腐做的。”
王进宝也狠狠地说道:“那就断了他一条腿,让他留个记xìng,做人不要太狂了。”
金大朗沉思了一下:“让老狼出一趟山吧。老虎帮是不可信了,该是老狼出力的时候了。”
王进宝也点点头:“他出面也隐蔽,成事后,让他立即回山,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金大朗摇了摇头:“这次老狼出山,我想王小波是其次,我觉得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须他去完成。”
王进宝将大拇指在头颈上一抹:“干掉牛航邦?”
金大朗双眼盯着对面墙上的一点,久久不语。突然,他将烟头狠狠地弹向那一点,一只小蛾子应声落地,仿佛它就是牛航邦似的:“所谓无毒不丈夫,只能对不起老牛了。”
王进宝霎时一股yīn凉之气从心底冒出。这个牛航邦鞍前马后地跟了他近十年,最后竟落得这个下场。他感觉到了一种悲哀,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哀。就犹豫地问道:“非得这么做?”
金大朗以几近教训的口吻说道:“老王啊,政治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来不得半点慈善,否则,稍一犹豫,倒下的将是我们。”
王进宝还是有点不甘心:“能不能让老狼将其救出来,送到山里去,不就行了?”
金大朗又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你想,老牛不是老狼,他在官场混贯了,耐得住山里的寂寞?不出来才怪呢?到时,我们怎么办?再说了,老狼本事最大,也不能带一个大活人全身而退吧。”
王进宝想想也是,这老狼因当年杀了三个人,时任公安局长的金大朗见他功夫不错,就将他保了下来,偷偷地送到山里。而老狼也感金大朗的恩德,除非召见,从不下山。可老牛就不同了,说不定还真能出点乱子,搞得大家都不好收场,那就麻烦了。他苦笑了一下:“也只能这样了,多照顾他老婆孩子一点吧。”
金大朗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了震耳yù聋的鞭炮声和锣鼓声。二人忙知道窗前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