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心中也是惊诧不已,出乎意料的,长枪没有想象的沉重,明明片刻之前还是重愈千钧,可是现在却只是在枪身本来的重量上加上了对生命的慎重而已,那却不叫沉重,而是沉稳了。
不过这样的惊诧只是瞬间,酒jīng跑的疲软的身体不可能因为jīng神的清醒就立马恢复到最佳状态,靠着这样身体就算能够拿起武器也不会是刺客的对手,更别提小女孩的状况没有给张风太多的时间。
“这孩子是黄巾中活下来的孩子,你是替惨死的黄巾复仇的话,那么这场复仇与这孩子无关!”
气运丹田,张风朝着刺客吼道。当然不是脑子短路了认为刺客会放过他,因为对方显然不会留下被抓到的隐患,张风也不认为践踏法制的人会有多好的心肠,哪怕他的行为有着在道理上正当的出发点。
但是只要对方有迟疑就够了,这座宅院里可不止张风一人。
如张风所料,刺客停下了动作,不过张风猜测是自己叫破了小丫的身份让后者不得不停下来狡辩,而后者的声音却说明了张风的猜测有误。
“能够拿起武器,还知道出声叫人,看来真的是酒醒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喝醉?”
张风睁大了眼睛看着刺客拿下了面巾,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明非!!?”
巨大的声音让刘辩皱眉一闭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伤了耳朵。
“酒醒了是醒了,不过依旧那么笨,你觉得这样呼喊会有人来吗?这天下可没人能够瞒过史阿的耳目进行潜入,换句话说你想叫来史阿却是白费功夫。”
揉了揉耳朵,刘辩语气平静的说道。平静地让张风重新回到了现实,回到了被刘辩追杀,甚至小丫因此濒死的现实。
回到了现实后却更加的混乱,张风来回的看着面前的人和怀中的小人,嘴里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哈,现在的表情应该不会是这样笨蛋的表情,而是应该一脸惊怒的指着我破口大骂吧。”
刘辩叹了口气说道,心里却微微的烦躁,为什么会是这样白痴的表情刘辩自然明白,无非是相信着刘辩,所以才对这样的现实反应迟钝,变得像个白痴一样,而这样的信任才让刘辩烦躁。
纯利益的交换更符合刘辩想要构建的关系,而所谓情谊也是利益的一种罢了。
但是张风几乎一度被害还是这般信任,却让刘辩烦躁得意兴阑珊。
看着仍旧目瞪口呆的像个笨蛋的张风,刘辩再度叹了口气,对着黑暗中说道:
“可以了,史师兄,出来吧。”
夜墨中凝聚出一个人影,史阿出没得无声无息。
张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事态发展,木木的把怀中的女孩交给了带着上药前来的史阿,在后者开始上药之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啊”的大叫了一声,手指来来回回的指着院中几人却又成了哑巴。
轻轻揉着太阳穴,这是刘辩第三次叹气了,明明事情发展还是在掌握之中,可是总有一种月兑力感。
“所以,有什么想问的吗?”
放弃了话题的引导,刘辩直接对着张风问道。
“呃,嗯……你是明非?”
张风也不是真正的笨蛋,回过神来之后自然也想到了许多,所以皱眉问道,语气却略显迟疑。
“明非……呵,这字倒也不错,既然冠礼被黄巾之乱毁了,用这作字倒也不错,反正父皇从来也不会反对。”
沉默了一会儿,刘辩突然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却是让张风吓了一跳。
父皇,还有冠礼。
张风猛然想到了数月前万世永昌楼前大汉太子的冠礼。出乎意料的,这个联想却没有让心中波澜起太多的惊讶,仿佛早就有了猜测一般。
可是没有惊讶却不代表能够平静接受,张风目光复杂的看向刘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女娃的伤有点重,上好了药,但是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吧。”
两人沉默间响起了史阿的声音,在征询了张风的同意后把小女孩抱回了屋。目光送走了两人后,张风把目光转了回来,口气却是倏然变冷。
“今夜之事为何?”
张风到没有为被刺一事生气,其实从史阿拿着伤药来看张风就知道了刘辩的打算,只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小女孩的重伤。张风仍记得刘辩毫不犹豫的追杀小女孩的情形,心中难免泛起了怒火。
“听说你沉溺于废人状态不可自拔,所以来看看。”
没有直视张风的视线,刘辩收起长剑做到了被捅了一剑的石桌旁,回答了张风表面的问题。
张风没有继续追问刘辩追杀小女孩之事,刘辩回避话题的做法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注定不可能从刘辩口中得到答案。
走到石桌旁,张风坐下来,看着石桌上的酒香蔓延,涌上的却不是饥渴,而是感觉喉咙烧疼的一阵厌恶,将酒具放下了石桌,才继续问道:
“那么为什么要把我叫醒?”
“……因为是朋友?”
“刘议的话或许会是这样,不过大汉太子应该有另外的打算吧?”
刘辩顿了顿,挑着眉有些奇怪的看着张风。不是因为刚才那话听着像是嘲讽,而恰恰是因为说出那话的张风,语气中没有半分嘲讽,只是目光平静的探寻。
“的确是稍微有点事……”
被张风请澈的目光注视着,刘辩犹豫了下,放弃了故弄玄虚的谈话,开诚布公地说起了西园八校尉之事。
“所以说,希望我能出任下军校尉么?”
“正是。大汉无将可用了,汉室声望衰落至此,也无人敢用了。”
手指搭在长剑剑鞘上翻弄着长剑,刘辩的声音却没有听出汉室衰落的伤感。
“皇甫将军、朱将军……怎么死的?”
说起大汉之将,张风想起了不久前殒命的两人,而张风突然的问题让刘辩玩弄长剑的动作一顿。
“我杀的。”
沉默了良久,刘辩承认了杀戮。张风哑然,心中复杂难言,却不是愤怒,凭心而论,张风与两位将军也没什么交情,只是在经过了一场梦魇之后,对两位将军当初夺兵权的做法也有了理解,所以多出了一分感激而已。
但也不会因此而做什么,张风心里也觉得现在死于刺杀比硬扛着数十万冤魂活下去更是一个解月兑的办法,特别是这样死于刺杀却也可以让人们转移屠杀黄巾的视线,也算一定程度上挽回了两位将军的名声吧,虽然两位将军不见得希望这样。
只是不知道两位将军死前知不知道刺客身份,若是知道,为了大汉放弃了一切却被大汉所杀,就难免有些悲了。
摇了摇头,将纷杂的思绪甩开,张风手上模着放在石桌上的长枪,眼睛直视着刘辩,回答了刘辩的征辟:
“抱歉,虽然现在不是拿不起长枪,不过却不想再挥舞了。”
张风的回答不出意外,刘辩也没想过张风能够轻易地度过心里瓶颈,毕竟那是数十万人命。
但是张风担不起不代表刘辩,或者说大汉不行。
“是因为城外的那些么?”
刘辩没有明言,不过张风也知道城外的是什么了,抬头望了一眼,视线却被高墙所组,但仍能看见直冲云霄的怨念。
“嗯。”
“那么就无需担心了。”
“嗯?”
张风愕然,不明白为什么刘辩会这么说。
“我的意思是子虎你不需要背负这数十万人的债。”
从地上拿回了酒具,刘辩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张风皱眉看着刘辩动作,脸上的表情要求刘辩作解释。
“要背负这数十万,不,黄巾之乱以来所有的杀戮的人是我。”干掉了杯中之物,刘辩脸上浮起一抹cháo红:“因为黄巾之乱本就是我一手策划的。”
“!”
难以形容张风听见这话时的惊诧,黄巾之乱以来,死者又岂止山谷数十万,那是神州大地上一道磨灭不了的伤痕。可是现在却有人说自己是持刀之人,而说出这话的人却是最大的受害者。
惊诧过后就是愤怒了,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理由,众多生命的消逝总会让人感到愤怒。无论这样的愤怒是出于兔死狐悲的假道义,还是感同身受的真xìng情,总是会让人愤怒的。
“看来不讲清楚,你无法接受啊,那就稍微讲讲吧。”
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看着霍然站起的张风,刘辩嘴上笑道。
故事有点长,主要当一个原想做个千古明君的太子发现就算自己成为贤人明君也终究只能昌盛一世后,就像是始皇求长生一样追求万世永昌之法。始皇帝求长生而不可得,太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找到了答案。只是一步步迈出后发现自己与明君之道,乃至于常人之道都渐行渐远,思考偏激的像是个疯子,但是这个世道也确实像个疯子般在渴求着翻天覆地的改变,所以也就孤注一掷了。
自己找不到答案,就让百姓自己来选择吧,就算最终是大汉民族消亡于这片土地,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张风看着有些醉了的刘辩,怒火却渐渐消退。刘辩虽然有些醉了,可是言语间却将天下大事剖析的清清楚楚,清楚的让张风知道,即使没有刘辩的推波助澜,黄巾起义也会爆发,至少在刘辩的话语间,大贤良师张角就不是刘辩计划中的人物,而是天下间对这世道产生不满的其中一人罢了。
怒火消退后就只有纠结了,虽然有人接过了重担固然有一种轻松,可是屠杀黄巾之事张风自觉也不是没有一点责任,而且至少一场梦魇之后也看清了这条路走下去终究会杀戮缠身,就像童师当初预言的一样,或许终会后悔的。
哐当
刘辩倒在了石桌上,打翻了酒具。酒壶中没有漏出酒水来,张风这才注意到酒水已经全部被刘辩喝完了,而张风用来消愁的酒显然不会少,而且也很醉人。所以刘辩喝醉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太惊讶的事。
“没事的……我的责任……我会担,你的责任……也让我来吧……但是我担不了多久的……所以,你要成长起来……成长到不会被这责任……压垮……击……溃……”
酒醉的刘辩喃喃自语,手指撑着脑袋,目光浑浊的显然已经醉到了深处。而这时候说的话却只能是肺腑之言了。听见了刘辩的醉言醉语的张风沉默了半晌,终究轻叹口气笑道:
“什么成长,刘明非你可比我还要小啊,魂淡。下军校尉是吧,我答应就是了。”
拿过了刘辩放在桌上的长剑,缓缓抽出了鞘,长剑泛着冷意,剑锋边上还有丝丝血迹泛红,剑脊处书写着一个“汉”字,大汉的汉。
张风认得那书法,却是刘辩的字。
“我会守护大汉的,放心吧。”
ps:今天是两章,算是补上昨天的吧……好像有点热伤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