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是京城人氏?”
“呵呵,在下是密州人,初到此地。七七小哥是哪里人氏?”
“我们兄妹从河西来。不知公子来京城寻亲,还是访友?”
“呵呵,长辈交代,游历天下,增广见闻。”
“哈哈,带着条小狗游历天下?”
“呃,猛将是在下从密州路上捡来的,很凶,在下怕它伤人,就一路带着了……”
“啊?咯咯咯……它看起来确是很凶。”安安闻言掩嘴笑道。
“汪!”猛将似乎不满,冲着苏公子又吠一声。
“闭嘴!”
“哈哈哈……”
……
三人一路边走边东拉西扯,让小七稍微安心的是,这个奇怪的苏公子对他们俩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测图谋,听起来也确是从密州来的,所聊的一些密州趣闻不时引得安安发出清脆的笑声,他言谈中虽然显露出广博的见闻,xìng格却极其怪异,一会儿如孩童般纯真率直,一会儿又愤世嫉俗不可一世。
小七对他略微放下了些戒备,只是初到京城就遇见个不知深浅、举止怪异的修士,不免觉得太巧了点,还是隐隐感到不妥。
又走了一阵子,一座巍然大城渐渐出现在视线之中,京城已然在望。
三人不觉都变得沉默起来。
前方那一大片同样沉默峙立的灰sè城墙,如一片大得看不见边际的乌云,随着三人的走近,越来越呈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而等三人站到城门前,仰面看向左右绵延不尽的城墙时,人若蝼蚁的感受更是倍增。
小七抿唇眯眼盯着高大幽深的城门,忽然叉腰大吼了一声:“小爷我来了!”其实他心里想喊的那句话,还要多一个字——小爷我回来了!
他身侧的苏存真一愣,随即八字眉一展,扯着嗓子紧跟着也怪吼一声:“你公子爷我也来了!”
“汪!”
“咯咯咯……”
“哎哎哎!喊什么喊!你们想挨棍子是不是?”两个守城门的军卒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大声喝止。
……
进了城,时候尚早,小七也不急着找客栈,带着安安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乱逛,看见什么有趣的店铺,就钻进去打量一番,没过多久,两人手里就抱满了东西,什么天香楼的飞雪饼、灵州产的小玉饰、楚州产的团扇、兰馥chūn的胭脂水粉……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反正怀里靖王留给他们的那几张银票数额不算少,买这些东西怎么花都是花不完的,只喜得安安小脸蛋都变得红扑扑的。
奇怪的是,苏存真也一直跟在两人后面,一路探头探脑,寸步不离。小七也不管他,爱跟就跟着吧。
rì渐西斜,站在京城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小七看看自己与安安怀里这一大堆东西,决定开始找客栈,就在这时,前头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墨小剑!别人怕你,我洛玉山可不怕!”
随着这声喊叫,熙熙攘攘的人群立时如炸锅般急忙往外闪避,险些将小七怀里的东西给挤掉了。小七赶忙侧身挡在安安前面,穿过人缝抬眼看过去,前头人群让出了好大一片空地,中间立着几个少年人。
等小七想看看怎么回事时,周围人群都已自动避得远远的,眨眼间就剩下小七三人站在圈子最里头了。小七拿眼一瞧,身前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少年,身高比小七约莫高出半头,穿一身利落的雪青sè武士装,腰间挂着把乌金连鞘长剑,剑式古朴,剑鞘上雕着繁复的错金纹饰,显然来历不凡。这少年手里拿着一幅尺许长的卷轴,背影挺拔,从站立的姿态上就能让人强烈地感受到一股傲气。
再看那少年对面,小七不由眼前一亮,一个紫衣少女带着个侍女打扮的女孩站在一旁,那少女年纪也许比小七还小一些,却早早显出股娇媚味道,让人不忍移目。她肤sè娇女敕,若三月梨花般吹弹得破,一对柔中带刚的黛眉微微蹙着,眉下点漆双眸顾盼流彩,透着十足的灵气与黠慧,微微上翘的唇角带着丝叫人捉模不透的微笑,此刻她虽然露出些为难神sè,那眼中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得意却没能逃过小七的眼睛。
小七盯着那少女略一眯眼,已经了然,遂晒笑一声,往那少女身旁的少年们看去。
为首的少年穿着一身素白描金的贡丝长袍,腰束镶玉绣竹锦带,手里摇着把象牙骨的折扇,腰间挂着把金sè长剑,看起来倒是颇具风流,可惜粉白的面上长了一双细长双眼,略斜斜向上吊着,给他整个人添了些yīn郁味道。他身后的四五个少年也全都是锦衣宽袍,腰间或佩剑或带刀。
“墨小剑,识相的就快放下‘竹剑芙蓉图’,咱们就不跟你计较,不然的话,嘿嘿……”白袍少年声音刺耳,看来正在变声的年纪。
那背对小七,被叫作墨小剑的少年闻言冷冷哼了一声,语带不屑地说道:“这画,我已经付钱买下了,你啰嗦什么?计较?就凭你们几个?”
“玉山,算了吧,既然小剑已经买下了,你再挑挑别的画,不一定非要这幅不可。”紫衣少女语声悦耳动听,对着为首的那个显然名叫洛玉山的白袍少年淡淡说道。
洛玉山平rì里就自恃不凡,加上在心仪已久的女孩面前,怎肯落了面子,听了这话,急忙压抑怒火强自笑着对紫衣少女说道:“青妩,不用担心,这幅画本就是我已经付了定金的,断无让他之理,再说,现下哪里还能再找出一副左大学士的画呢?而且在下都在尊母面前夸了口,今天这小子休想带走这幅画!”
说罢转头脸sè一沉,对墨小剑一字一字说道:“墨小剑,我再说一句,放下画!”“听见没有,放下画!”洛玉山身后少年们跟着鼓噪道。
“要画?可以。”墨小剑将画在腰间一插,伸手摘下腰间长剑,冷冷说道:“来抢吧。”
“小剑,不要这样!让你父亲知道了你会受责罚的!”叫作青妩的紫衣少女眼波流转,看着墨小剑娇嗔道。
不提父亲还好,一听青妩提到父亲,墨小剑似是受到侮辱,一时冲动,“呛”一声拔剑出鞘,看上去朴实无华的乌金剑锋直指洛玉山,一股危险的气息不知不觉地从剑身上弥漫开来,仿佛空气中隐藏了一只静待啮人而噬的凶兽。
“呀!”围观的人群见势不妙,急忙再退,本来站在圈外的小七、安安、苏公子一下子变成站在圈里了。
小七看了看周围,摇摇头,转身带着安安走到路边的一个商铺石阶上坐了下来,将怀里东西一股脑儿地放在地上,从这一堆东西里挑了两个果子递给坐在身侧的安安,坐看好戏开场般嚼起来。
苏存真看了看前面这几个少年,又看了看小七,也笑嘻嘻地走过来,在小七身侧坐下,往小七面前一伸手。小七白了他一眼,又掏出个果子往他手心一放,苏公子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一边往嘴里放,一边转目看向少年们。唯有小黄狗猛将意兴缺缺,似乎走累了一般,靠着苏公子的脚伸了个懒腰蜷起身来。
青妩眼睛余光看见小七这几人的动作,微微怔了怔,扫了三人一眼后,眉尖一蹙,眼中闪过一抹异sè,随后又转目看向面前剑拔弩张的几个少年。她却不知,小七也眼含深意地盯了她一眼。
“好!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们动手教训你!”洛玉山气极,脚下退了几步,霍地收起手中折扇,一抖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出现一柄金光闪闪的小剑,他捏着这把轻薄jīng致的小剑,面露煞气,凝神看向墨小剑。
“哼!小爷我早就想看看号称玄天观谷外第一的娘娘腔是不是虚有其名了,今天小爷叫你哭着回去!”墨小剑冷笑振剑,剑身忽然亮起一抹暗金sè光芒,周围空间无由地一阵收缩,众人眼前似乎暗了一暗,仿佛墨小剑手上的那把乌金长剑将周围光线刹那间吸了一口一般!
洛玉山闻言脸sè一变,他最恨别人嘲笑他的腔调了,墨小剑这句话正戳在痛处,怎能不火大!洛玉山脸上带怒,其实心中早有jǐng惕,他深知面前的墨小剑出身墨宗世家,七岁就以惊人的习武天赋闻名修武堂,十二岁晋升大剑士,成为墨宗修武堂史上最年轻的大剑士,若不是为了在心上人与师弟们面前争口气,平rì他绝不会想到主动与他拔剑相向。
“咚!”墨小剑剑芒直指洛玉山,脚下缓缓向前踏出一步,与他一起移动的,还有身体周围数尺内凝滞了一般的空气,虽然没有任何空气流动的迹象,隔着很远的围观闲人们还是似乎听见了一阵风声。
洛玉山与他身后的师弟们感受尤其明显,随着墨小剑这一步迈出,他整个人仿佛突然间长大了数倍,一股沉峙如山般的威压感扑面而来,修为最低的那个少年似乎听见了自己膝盖骨发出了一声轻响!
洛玉山眼中利芒一闪,右脚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迈出后,少年们的感觉立时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