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下,永定门前。
南宫枫望了一眼高大的城墙,一步一步向城内走去。
长安城内真是繁华热闹,宽敞的青石板大道上,各式各样的商贩,往来不绝的叫卖声。
南宫枫停在一家颇为气派的三层大酒楼前,牌匾上书“悦来老店”,楼下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一名伶俐的小二从店内飞快的迎接出来,常年的迎来送往练就他犀利的目光,眼前这位公子必不是寻常人物。
“一间dúlì僻静的房间”,南宫枫踏进悦来老店的大门。端一瞧,二楼虽然人多,却是一些身着锦袍的上层人士,再向上望去,三楼则是dúlì的雅间,门窗紧闭。心想这掌柜心思倒是符合实际。
“公子,这边请”,小二一边为南宫枫引路,一边朝柜上的掌柜递了一个眼sè,掌柜将墙上秋月轩的挂牌翻了过去。
小二一愣,随即引着南宫枫向内堂去了。
内堂,倒是布置得很雅致,移摘的时节花草正茂盛的开着,中间的假山设置了一个小型的喷泉,喷泉的水流在假山下形成了一个的水池,池下用白sè的鹅卵石砌底,数只锦鲤在里面轻微扇动着鱼鳃。
穿过内堂,就来到一所清幽的小院,转过两个走廊,就来到圆形拱门前,拱门上写着“秋月轩”。
“公子,您的房间到了,过了这门,就是您的房间了。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小二恭手道。
“晚饭前不要让人打扰我。”南宫枫向房间走去。“那晚饭需要小的送到房里吗?”小二问道。“一碗白米饭,几样jīng致的小菜,一大杯温开水。”南宫枫说完就进入了别院房间。小二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今天掌柜也是奇怪,竟然把招待贵客的秋月轩让他住。摇了摇头,这些事本就不是自己这个下人关心的。
晚饭之后,是夜,月sè如雪。
推开房门,南宫枫感受着倾泻如水的月光,月圆人未圆,每当自己望向那银盘般的圆月,心中总会涌起疼痛。拾起玉箫,飞身上屋檐。
皓月之下,孤坐青檐,清风徐过,白衣碧箫。
南宫枫提起玉箫,悠扬的箫音随风而起,时而高亢浑越,时而曲折婉转,时而绵软柔和,似咆哮的洪水的低鸣,似幽怨的女子的呜咽,又似和煦的chūn风的滋润。那变幻的乐音似是在款款的诉说,诉说着一幕幕心酸,一件件的过去。广阔的天地,充斥着这令人心碎哀伤的箫音。
皎洁的月光,雪白的背影,广袤的星空,幽怨的箫音,浓缩,定格。
这时,北厢房传来了清越的琴音,琴音柔和自如,与箫音交织着。天籁般的琴音仿佛让人看到了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又如漫步在绿意的小路上的清新,溪水冲击青石叮咚的自然,飘渺云峰上旭rì东升的热情。琴音源远流长,洗涤着心中的幽怨,驱散心头上的yīn霾。
箫声斗转冷,杀伐之意尽出,雄壮的箫音隐隐有金戈交击之声,宛如置身在杀戮四起,血气云涌的古战场,冰冷的杀意透过箫音让天地为之动容;琴音却变得越发柔和,微风拂过草原,晶莹的露珠粘附在小草柔女敕的肩上,彰显着生命的勃发;星辰铺满天宇,闪烁的棋子镶嵌在银河无尽的怀抱,蕴含生命的广博;涓流汇入沧海,微小的水滴折shè出大海浩瀚的本源,表现生命的凝聚。琴音带来了对生命的无尽思考与探求。
琴音与箫音纠缠着,包裹着,飘荡在天地中,夜显得愈发静谧。终于箫音放下了戒虑,声音复归之前的清明舒缓,慢慢地,箫音给人带来飘渺的遐想,似是明月当空,碧波潭前,长长的木板桥上延伸到潭里,端坐相偎纵观辰宇;又感觉幽林之中,青瀑之旁,简陋的茅草屋沐浴在沉坠的夕阳里,携手远望淡青sè的山廓。
那是一种恬静世间的隐逸,厌恶纷争的淡然。
一曲终了,夜静如水。
“既是知音之人,何不来此一叙?”浑厚的声音从北厢房传出,声虽不大,却字字清晰入耳。
南宫枫剑眉微蹙,收起玉箫,纵身下房,缓缓向北厢走去。
北厢主屋门前,有一名小婢躬身迎候,“小姐已备好香茗,公子请进屋叙谈。”说罢,为南宫枫打开房门。
南宫枫踏入主屋,熏香缭绕,一名蒙着轻纱的少女坐在榻上,榻旁的案桌放着一把古琴,想来这女子便是那抚琴之人。抬头望去,竟发现那少女是今rì无妄林中被拦截的官宦小姐。那少女旁边正坐着灰袍老者,闭目正品着香茗,应是刚才传音之人。
上官叶儿看到南宫枫,却是早有所知的样子。
“公子请坐,用些茶点”,上官叶儿为南宫枫递上一杯香茗。
南宫枫顺势坐在茶具小桌的下首,将玉箫置于腿间。
未动香茗,只是灼灼的盯着上官叶儿,随意说道:“小姐琴艺高雅,还未请教芳名?”
“闺名上官叶儿。公子曲意千转百回,以情驭音,必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未加理会南宫枫的注视,上官叶儿意味深长的说道。
“每个人都有过去,回首过去难免有些残情。”收回目光,轻轻抚模着玉箫,南宫枫淡淡的回应。
“小子算是江湖中人,不知师承何处啊?”青松老人睁开双目,语言中透着威势。
“山野之人,并无师承。”南宫枫语气微冷。
“那小子何许人士啊?”青松老人似要刨根究底,抿了一口茶水。
“萍水相逢,何必执着。夜深了,告辞。”南宫枫缓缓起身向门走去。
“一rì之内,两面之缘。望公子留下姓名。”上官叶儿甜美的声音响起。
“南宫枫”,未停脚步,白sè的身影已消失在黑sè的夜幕中。
青松老人面sè微怒,向上官叶儿说道:“这小子真是狂妄!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想的,让他住那秋月轩也就罢了,还请他来喝茶。你见他茶水未动,当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语气中带着不平,显然对南宫枫的轻狂很是在意。
上官叶儿重新为青松老人换了一杯茶水,轻轻说道:“叶儿只是好奇,他的箫音告诉我他的心中一定藏着伤痛,才会让他这么不近人情吧。松老还是勿要动怒才好,何必与小辈一般见识呢。”
南宫枫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禁想起上官叶儿的话,自己竟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那睿智的眼神,竟让自己的心绪不宁。心底响起了师傅的话语,又不免一阵烦乱。
回到房中,从身上拿出那本可以静心的秘籍,书皮泛黄,面上写着“逍遥心法”,字迹已有些模糊。扉页上写道:
修习本门心法,须颐气静心,淡然忘物。逍遥心法分四篇:洗髓,清心,纳物,本源。逍遥心法,外重天地之理,内合yīn阳之力;以隐逸之心度自然之道,怀济世之心达天下之任。滚滚红尘,皆是虚妄;穹宆清宇,惟吾淡然。
平复心中的波动,驱除不静,翻开第一页,洗髓篇的内容缓缓展开,依法修炼,心脉之间,有一丝清凉之气游动。
天明,阳光shè入房中,南宫枫缓缓睁开双眼,冰冷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一样东西。南宫枫默默念道,这心法倒是能凝神静气,自己今天也该去忙些正事了。贴身收好秘籍,整理一下衣衫,起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