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非凡被那双干枯的小手击中肩头,忍不住惨叫一声,他只觉得肩头仿佛被无数yīn冷的针尖刺中一般,寒气透骨,全身有如被一阵冰冷的电流通过,禁不住浑身颤抖,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似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好悬再一次撞到墙上。
况非凡下意识借力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躲到一个墙角,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的感觉,连牙齿都禁不住上下磕碰。
那干枯小手一击成功之后,重新落到地上,看样子正准备蓄势作第二次攻击。况非凡强忍住身体的颤抖,情急之下抬手握手脖子上挂着的“玛尼石”吊坠,一把扯了下来,用力攥在手里,说也奇怪,他清楚地感觉到那吊坠在手心中竟然似有似无地散发出一股温热的暖流,渐渐由手心沿胳膊流遍全身,不一会儿体内那刺骨的寒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况非凡的心情可谓又惊又喜又是骇然,这吊坠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效果,这是他以前万不能相信的事情。当初他的女友,或者说是前女友送给他时,曾说过这吊坠拥有辟邪和保佑他的能力,他只不过是一笑置之。在这诡异危急的时候,他居然开始想念起他的前女友来了。
只是,当下情形可容不得他多想,那双小手已经再度弹起向他扑来,况非凡虚眯双眼,咬紧牙关,下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豪赌的决心,举起握着吊坠的拳头全力迎了上去,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自己的拳头被一团淡得若隐若现的温和光团笼罩着。
异常幸运的是,况非凡这一次的确赌对了,那双小手似乎觉察到了他拳头上的异样,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也正因为这样,况非凡的这一拳并没有与那双小手对击,而是狠狠打到了上面。
房内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婴啼,其声尖厉凄楚,那双小手被况非凡直接打入了墙壁之中。
由于小手消失得太快,令况非凡没能再次发动攻击,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小手消失墙壁里,再度留下一个黑红sè的十叉。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用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让自己过快的心跳在最短的时间内平稳下来。
好一会儿,他站直身子,情绪也总算稳定了许多,从他昏迷后清醒过来,到刚刚经历的一连串攻击,不过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但对况非凡来说,仿佛已经过了几个钟头,但也就因为这样,他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至少他已经意识到,现在所呆的房间,并不是一个真实的环境。
不止是这个房间,恐怕自从他们进了这幢楼开始,看到的一切都不一定全部是真实的了。况非凡抬眼看了看那能够望见明月的窗户,晃了晃头,明明在楼外时看到整幢楼的窗户不是碎掉就是积满厚尘,再看现在,月明窗净,唯有铺满尘埃的地板与肮脏的墙壁还能显示出,这楼还似他自外面见到的那般又脏又旧。
蓦然间,他心中一沉,想到刚刚一起同何少卿搜寻的那个房间内,一样的窗户,一样的明月,他的面sè难看到了极点,原本额头消失的冷汗重又隐隐冒了出来,不同角度的房间竟然全都能看到月亮,这种情形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但这一切似乎又不全是幻觉,他看着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凌乱的痕迹,那都是刚刚打斗时遗留下来的,他可以清楚分辨出那些是他留下的脚印,而另一些却正是那双干枯的小手留下的掌印。
况非凡皱着双眉,扒开衣服看了一眼肩膀,肩头处刚刚被那双小手击中的地方,留下一个淡淡的青sè手印,轻轻模了模,不痛不痒,看样子并无大碍,可刚刚被击中时明明痛得自己惨叫。
他使劲咬了一下嘴唇,唇上传来的疼痛与咸腥味让他感到自己不像是在做梦,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无法了解目前情形发生的原因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赶快离开这间房,但是,房门呢?
况非凡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一面脏兮兮的墙壁前,不过印象中这里可是房门的位置,他可不敢再用力去撞,刚刚就是在这里被两面夹击才撞晕过去的。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墙壁,冰凉坚硬,没什么异状。他又屈起指关节敲了敲,不禁苦笑一下,这明明就是墙壁,又不是什么夹层,敲又能有什么用处。
但时间上并不允许他太过犹豫,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东西还会出现。况非凡一时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只得选用了最笨的办法,也是他的第二次赌博,用握着吊坠的拳头用力砸每一处墙壁,不过他有意无意间,避开了那扇可以看到圆月的窗户。
就当他围着整间房差不多砸了一圈时,眼看就剩最后一处,也就是与他印象中房门位置正对着的那面墙壁时,他的手已经痛得麻木了。站在这面墙壁前,他有些沮丧地喘了几口气,甩了甩手,不等他鼓劲继续这最后一搏,房间内异变再起。
况非凡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哼,他不觉全身一震,下意识地冒出一个念头:“靠,又来了……”
他忍不住侧头一看,心里顿时又是一紧,斜对着他的一侧墙角处,悬空出现一个小孩的脑袋,或者说这小孩还只是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只不过,除了一个脑袋外,这个婴儿没有身体,脑袋下面只有一坨恶心的内脏,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皱纹,皮肤因干燥而紧缩,空洞的双眼一片白sè,而他的脸正对着自己,上面竟然还挂着古怪扭曲的笑容,嘴一张一合,一个空灵飘悠的声音传了出来:“留下,陪我。”
况非凡又惊又怒地大吼一声:“陪你妈个鬼……”说着,他一拳狠狠地砸到了墙上。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婴儿头表情狰狞地瞪大眼睛,与此同时,况非凡面前的墙壁宛若投入石块的水面一般,泛起大片大片的波纹,如涟漪般迅速向四面墙壁扩散,空气仿佛随着卷起一阵波动,令况非凡只觉得呼吸都为之窒息,大脑一阵眩晕,四周景像在眼前一片模糊。
只不过瞬间,况非凡便清醒了过来,他立刻发现目光所及之处的房内景像,已经与刚刚完全不同了,关得紧紧的房门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况非凡大喜,而那依然悬在墙角的婴儿头脸上却露出惊怒的神情,“哇”的一声,咧开黑乎乎的嘴巴,嚎叫着就那么于半空中向况非凡飞了过来。
况非凡原本喜悦的心情刹那间熄灭了,他卯足全身力撞向房门,“砰”一声巨响,硬木房门两旁的合页与锁生生被他撞断了,房门带着风声飞落到外面的地毡上,砸起满天灰尘,而他也随着那门重重跌倒在地。
不等他抬头,头顶上一阵yīn风略过,那婴儿头拖着内脏正好从他的身上飞过,“嗖”的一声没入了房门前不远处挂着的其中一面镜子当中。
况非凡趴在地上,长长出了口气,不留神又吹起一蓬灰土,呛得他连连咳嗽不止,涕泪交流着迅速抬起身子,一翻身坐到地上,喘着粗气,手中依然紧紧攥着那为他保住xìng命的吊坠。
他用衣服擦着脸上的汗水,侧头看了一眼斜对面的镜子,估计不用照他现在脸上已经快成画了,他决定稳稳神就赶紧去找到何少卿,抓紧时间设法离开这楼,他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了。
不过是刚刚喘了几口气的功夫,况非凡忽然感觉到头顶头皮痒痒的,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头上轻轻轻轻划来划去,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钻入鼻孔当中,他下意识抬手往头上模了一把,毛茸茸的一缕缕的,不等他有所反应,抬起的手腕上已然被什么东西缠了上去。
况非凡一惊,正想挺身而起,无奈那缠手腕上的东西力道也不小,这一挣他不但没起来,反而跌倒在地,手腕被扯得扬了起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踉跄着用另一只手撑起身子,这才看清楚缠住手腕的竟然是从墙壁中渗出来的一大团黑sè头发,阵阵腐臭的味道正是从那上面散发出来的。
况非凡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喉咙发紧,他强压下呕吐的感觉,尽力尝试着拿另一只手中的吊坠往那缠着手腕的那团头发上按去,没想到那头发对吊坠全无反应,却好似感知到他的举动,立时从旁边又冒出一团头发,张牙舞爪地向他抬起手扑来,吓得他急忙缩回手,情急之下,他脑中灵光一闪,将手里的吊坠揣进外套内层口袋,顺手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
这个zippo也是当初他前女友送给他的,虽然现在已经戒烟了,但还是习惯xìng带在身上,经常保养、换芯、换火石、灌油,偶尔会拿出来玩上一玩,以前他经常在女友面前显摆自己那娴熟的打火技巧。
如今他根本没时间秀什么玩法,只是凭直觉拿出打火机时它的底部朝上,便信手用中指打开盖子,迅速靠手腕向下滑动打火轮打燃zippo,这个方式还有个名称叫“亡命之徒”,不知算不算他当下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