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床上,很后悔先前没要个壶,现在只好起来去厕所。
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我努力从床上起来,咬着牙往观察室门口走去。
直到那会儿,我还没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勉强记得是在自己家楼下被人从后面打趴下,醒来后就在医院里,身上已经被洗劫一空,医药费都是送我入院的好心人垫上的。
我拉开观察室的屋门,过道上的一幕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门前,一个女生扶着另一个女生走了过去,我听到被扶着的那个女生表情痛苦地说道:“腰疼也好不了了,真讨厌。”
我并没有注意另一个女生如何安慰她,只看到一个全身沾满鲜血的成形婴儿正紧紧箍在被扶着的女生腰间,小小的手臂变形拉长,早已超出人应该有的极限,两只刚能看出手形的小手死死扣在一起。
我急忙错开眼神,不去看她。
好不容易走进厕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子正在水盆前洗手,突然间,原本正合适的水流一下子变大了,溅了他一身。
“靠,破水管子,还有毛病。”那男子骂骂咧咧,关也不关水管便走了,但我分明看到一个身穿黑sè长袍的人影刚才一下子将水龙头拧大了,最主要的是,那人影看不到脚。
我连手都没洗便回病房了。
回去的时候,一个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流浪汉,挥舞着黑漆漆的长指甲在走廊上游荡,我努力保持着目不斜视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看到他一转身,光着两只脏兮兮的脚悬在地面上,一路飘浮着跟在我身后。
背后一阵阵yīn凉,我走进病房,直接躺回病床上,闭上眼睛,感觉那东西在我床边站了半天才离开。
我偷偷睁眼看了看,这观察室其实也不干净,里面墙壁处就有一个面对着墙壁站着的女人,不时转身打量一下屋内,而她那发青的脸上,已经变成紫sè的舌头长长吐出嘴唇。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那一夜的,天亮后,我便想也不想去楼下办理出院手续去了。
居然能在医院平安度过一夜,我已经感到很庆幸了。
回到家里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敢出门,生怕自己受不了那一幕一幕恐怖的经历,更怕那地方的东西会找到我。
虽然两次被抢都报了jǐng,但由于找不到任何目击证人,所以毫无进展。
就这么忍受着,我体会到了惶惶不可终rì的感觉,那段时间,我就像是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却不知道刑期是哪天的囚犯,傻坐在家里,吃不好睡不着。
如果就那样一直下去的话,估计到不了现在,我就已经挂了。
不过最终,我还是没有被打败,原因却是一次口渴。
那会儿我渴了就习惯到厨房,打开水龙头直接对着喝上几口,一抬头,正看到水池上方墙壁上挂着的镜子,一恍神的功夫,我仿佛看到镜子里闪过一个不认识的人影,不由得吓了一跳。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不过是自己映出来的样子,只是当时我差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头发像顶着个蓬乱的鸟窝,脸上的胡子长得老长,两眼窝深陷,黑洞洞的眼眶里,红sè的血丝几乎将白眼球覆盖住。
我模了模脸,凑近镜子仔细看了看,想不到突然间,我看到眼睛里的红sè血丝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下蔓延,数不清的血丝如同无数已经引燃的导火线,向着耳朵、鼻子、嘴唇、脖子以及头顶辐shè开来,有如看着自己的脸正在碎裂开一般。
“啊……”我大惊,忍不住挥拳砸了过去。
随着“啪”一声,我的脸眨眼间四分五裂。
可很快我便发现,带着血丝的大大小小碎裂镜片中,都映出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每一张脸上的每一双眼睛呈现出令人惊恐的血红sè。
其实见到这种情形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那段时间经常会出现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发现有人影猫着身子蹲在脚边;还有开冰箱时能看到镜面一般的门上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有人曾说,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愤怒了,左右都是一死,我非要自己在死之前抵抗一下,束手待毙实在太逊了。
反击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房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消沉了多长时间,总之整间屋已经变得脏乱不堪,不知道是不是门窗紧闭的原因,屋内不仅yīn暗而且cháo湿,角落都散发着霉味。
费老了劲儿才收拾好房间,我忽然发现,自己肚子饿了,这还是那段时间第一次明显感到饥饿。
冰箱里是没什么吃的了,连方便面都找不到一包,我索xìng出了趟门,不仅买了食物,还买了这个笔记本,我要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在我还能活着而且拥有记忆的情况下写下来,至少当我死以后,有人发现我的尸体时,还能看到这个本子,知道我所经历的事情。
好好吃上一顿之后,我决定选择另一种生活。
我开始出门,四处寻找以后可以落脚的地方,然后便将现在住的屋子租出去。
任谁也想不到我会选择住在哪里,利用租房的租金生活。
我偷偷住到了皮猴儿的家里,他家还有那些我们曾经收集出来的资料,多数都是有关于那个地方,虽然从未有人能够向我解释关于那地方的事情,但如今我一定要努力从资料中理出一些头绪。
首先可以肯定那地方有恶鬼横行,而且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曾入住到里面的人家。
接下来,根据皮猴儿收集传闻与我和叶伯伯住在一起时听到的讲叙,那地方开始住进去时并没有任何异样,有些古怪的是阁楼与地下室,听说住进去时,阁楼曾也有人家当住房间,但很快他们便搬走了,原因不明,应该是一对刚结婚没多久的夫妻,但由于资料不详,皮猴儿都没有找到这家人的姓名与其后的住址,叶伯伯也只是根本有限的记忆提供的这些资料。
之后阁楼与地下室便成了各家堆放杂物的地方,但一段时间后,大家便发现,那地方开始出现恐怖的事情,深夜女人的哭泣声与听不懂的歌声、走廊上或某些墙角角落处看到女人的身影、隐约可闻的婴儿啼哭,
难道有一大一小两个鬼?我不禁这样想着。
但鬼为什么要对曾住进去的人下手?它们是如何找到这些人的?
如今,有可能住进去的那些人当中只剩下我还活着,另一个逃到国外的叶闻墨不知道是生还是死,我想多半可能已经死了,恐怕皮猴儿到死也不可能找到他。
现在,叶伯伯的师父拼死留下的三颗舍利子全都不见了,失去了保护我的东西,那地方的鬼很可能已经盯上了我。
一时间,我突然生出一种冲动的情绪,我要去一趟那地方,直接面对那些能够要我命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