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sè渐渐暗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经过一整天的艰难跋涉,终于缓缓的从大陆的东部挪到大陆的西北部。乌云蓄势着,各种激shè的力量撕扯着厚重而又笨拙的乌云。厚实的乌云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翻滚着、撕扯着、涌动着。
巨大的炽热天体将要没入地平线时,挣扎着挥洒出最后一缕余辉,跳动了一下,续而彻底的沉入了地平线。失去威胁的天空,肆意的发出一声兴奋的巨吼。
‘轰——’一声惊雷响彻天地,乌云似被唤醒,又像是被挑衅而怒发冲冠,瓢泼大雨随着那声惊雷轰然降下。大地瞬间就被染黑,硕大的雨点击打在因为巨兽集体迁徙而草木尽绝的砂质土壤上,溅起几点泥水,侵染着无数生物鲜血的泥土酝酿着令人发呕的土腥味,大地的味道愈发明显了……
在这一年两度的巨兽迁徙的时间里,作为全部落里最为武勇的猛士洛克,却没有连夜随同他的族人前往巨兽迁徙必经之路上布置陷阱,而是守在他身后一座简陋的草棚前。守卫着一个女人,一个死在他怀里的战友的女人。
虽然女人只是繁衍后代的工具,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也包括大多数族人,但是作为一名最武勇的猛士,忠诚与诚信是最为基本的品德。他答应过他的战友,那个为他奋死撞偏猛犸巨兽攻击的战友,要照顾他的女人,至少也要照顾到他的女人将孩子生下!而这个黄昏,这个名为莉的女人即将分娩……
被地心引力拉的似箭一般的雨水,拼命的击打在洛克那厚实的肩膀上,黝黑的胸肌丝毫不为雨水的挑衅所动,有力的心脏强劲的跳动着,显示着它的主人的心情并不如脸上那么轻松。
‘部落里的存粮并不多,除去还要换取其他物资的那一部分,所余的粮食……妈的!难道还要驱逐老人?迁徙期马上就要过去,该死的冰期!!!唉!莉的孩子算起来才八个月,是早产……’
洛克痛苦的皱了皱眉头,思考本就是一件高深的行为,这应该是部落族长或先知的事,实在不是他真这种大脑被肌肉塞满的人所能进行的。不过,纵然就是他这种榆木脑袋也明白一个早产儿意味着什么。
在部落里,当进入冰期时,在食物短缺时,首先抛弃的就是老人,除非他具有特殊才能。其次就是过于残疾的、失去自理能力的人(除去狩猎时,身受重伤而残疾的人),像这种早产的婴儿一出生就会被抛弃。
除非这儿是圣城!!!只有圣城那种强大到建立石头城墙的部落,才有余粮收养这种注定羸弱的早产儿!这也是他为什么今晚没有出去狩猎的原因,只是洛克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注定将要被抛弃的早产儿,其实,他的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觉得对不起他……
洛克的前面站着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部落里权利最大的人——先知和族长。两个人皆是兽袍加身,赤着双脚,唯一能够显示出他们与众不同的,却是他们的颈上悬挂着一片奇异的金属!在金属奇缺的世界,能够用金属来装饰的,所显示的不仅仅是一种畸形的奢侈,也是一种特殊的荣耀与权力。
虽然两人皆是已过五旬的老人,但是在这大雨中却丝毫不显寒颤,就连瘦小的先知也是如此。就在此时,一道闪电点亮天地,伴随着这道闪电,草棚门上的兽皮帘,刷的被一个健壮的接生婆拉开。
三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刷的齐齐将目光shè向那个健壮的接生婆。
伴着那道闪电的余光,接生婆看清外面的情形,眼神一颤,压低声音说道:“孩子生了!”声音低沉而怪异,但是却清晰可闻。
洛克却很是奇怪怎么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这时,洛克却听到族长与先知几乎在同一时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舒气的声音是如此之大,就像是要把一直积郁在心头的巨石呼出一样。
煞时,一道灵光划过洛克的榆木脑袋,洛克一拍脑袋:‘是了,莉的身体如此羸弱,在他死后,能够分到的食物更是少的可怜,难怪孩子会早产,而孩子一出生却没有哭……一定是……夭折了!!!’
这时,洛克竟然惊恐的发现,他的内心竟然十分高兴有这个结果,这个发现令洛克惭愧之极!一方面,他想履行他对他的承诺,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因为这个早产儿与先知族长发生冲突!
这时,那个健壮的接生婆,似乎看出她面前这三个在部落中最有权力的男人的心里所想。想了想,鼓起勇气续而又说道:“孩子还活着,只是不哭。”
“什么?!!!!”三个男人大吃一惊,这时迟来的惊雷,轰然炸响,惊起无数迁徙的巨兽,也把洛克那颗坚强而稳定的心惊得战颤起来。
“还活着?太好……了。”洛克喃喃的喃喃了一句,任谁都听得出他的言不由衷。
“把孩子抱出来吧!”说话的是先知。
“是!”接生婆低眉顺眼的应了声,转身掀开兽皮帘,走了进去。
“不!……不要抛弃他……求你了!我来养他……不要……呜呜……”草棚中响起了一个充满母xìng的声音,只是刚刚生过孩子的莉,身体是那么的脆弱,胸腔鼓起的气流,在流过喉咙时,那种沙哑几乎让洛克崩溃。直到这时洛克才明白为什么他直到死也忘不了莉,而吩咐他,代他,照顾她。
草棚的兽皮帘被掀开,接生婆怀抱着着一个瘦小但是却十分可爱的婴儿走了出来,婴儿的身上还残留有丝丝尚未擦洗干净的羊水,肆无忌惮的雨水正击打在婴儿的身上,接生婆却丝毫没有任何避雨措施!
婴儿身上那件薄薄的血兔皮毛顺滑的为婴儿遮挡了些许雨水,只是本就通红的皮毛,被这雨水淋浇得更加猩红无比。在这昏沉的夜sè下,就像是鲜血流出身体几个时辰后一样,泛着异样的红褐sè,显得有些异样的恐怖。
洛克急忙月兑下垫在右肩上的垫肩兽皮,上前一步把它盖在婴儿身上,就在看到婴儿眼神时,洛克全身汗毛瞬间就耸立起来了。那是怎样的眼睛,简直就像先知一样充满了智慧,丝毫不像一个婴儿应有的单纯。好在那眼神只是一闪,续而沉寂下来,让洛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接生婆把婴儿抱到先知面前,只见先知伸出形似枯枝的手,在婴儿身上一阵捏拿,丝毫不顾忌这样做会不会弄疼婴儿。
“怎么样?”族长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近看这婴儿的身形,他就知道婴儿是留不下了,即使他是一个男孩。他是长不壮的,在未来必定成为部落的拖后腿的,而且和他交配出来的孩子体质只会更差,发展下去只会使整个部族,族人体质整体下降。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多余的粮食养这个孩子。
“骨节太细,肌肉无力,不用第二步检测了,给他个安息死吧!”似乎是听到先知的话,之前在草棚中逐渐消沉的呜咽声,突然大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惊天大恸:“不要……要死就让我去死吧……把我的口粮给他……呜呜……洛克,求你了!”
“咚……”草棚中先一声重物摔地的声音,然后,兽皮帘刷的被拉扯开,从里面露出一个兽衫不整的女人。消瘦的身形依然不掩几丝亮眼的丰姿,只是在这儿的审美观点似乎有些奇怪,女人是以健壮为美的,所以她的风姿丝毫不为在场的男人欣赏。
看着莉那凄美的可怜的眼神,洛克咬咬牙开口说道:“孩子我来养,我欠他的!”
听了这话,族长大怒,骂道:“放屁!谁欠谁的?没有你们这些勇士,全部落没有谁能生存下来!”
顿了顿,族长放缓了声音:“唉……你也尽职了,你已经承担太多了,还要养着莉,孩子你是养不活的。他的筋骨太差了,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废物,你希望他做个娘们一样拿着骨针缝缝补补?……最关键是,他是早产!!!”
洛克不再说话了,他那点勇气早就在说出那句话时就已消散了。虽然部落里有伤残的勇士,即使他们也是废物!但是部落依然会会尽忠尽职的抚养他们,必竟他们是有功在身,部落不能寒了勇士的心,不然还有谁拼命打猎。而这个孩子就不同的,他的父亲唯一功勋也许就是救了洛克,这个部落武力第一的勇士。而洛克也尽到了对他的责任,好好地照顾了莉,不然凭莉的身骨在部落里是活不下去的。
雨声渐渐小了下来,似乎是不忍掩盖住莉的哭声。听着莉那凄惨的呜咽声,族长有些烦躁,暗暗揣摩着,‘莉这样哭着,着实烦人,影响到洛克打猎可就不妙了,且不如这样……给她些许机会,反正这娃子是活不了的……’
想着,族长就开口说道:“洛克毕竟劳苦功高,我看不如给这女圭女圭一次机会!”族长此话一出,莉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面上露出狂喜之sè。
就在莉刚要感谢先知的救命大恩时,族长似乎早有感应抢先说道:“但是……这个女圭女圭毕竟是早产,我看这样,就把他放在迷幻沼泽边,如果他能挺过来,熬过今晚,以后必成大器。而且……”
先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莉的一声尖叫所打断。刚刚要露出笑容的莉,顿时凝固,续而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痛呼,“不……”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暂且不提无药可救的致命沼泽毒气,仅仅就是这临近冰期的低温也不是一个早产的婴儿可以挺过的!
洛克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没有吱声。‘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生活在部落的人都知道,如果说巨兽是最可怕的猎物,需要绝对的力量以及那么一点点运气才能对付的话;那么生活在迷幻沼泽的生物,需要的就不仅仅是力量了。
生活在那里的生物,小巧而诡异,至今没有哪名勇士能够深入沼泽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哪怕仅仅是沼泽边缘,也是凶险无比。
“呼……”洛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将自己的懦弱与羞愧一口呼出!‘好在被那儿凶兽咬到,都是快乐着死去的……’洛克自我安慰想到。
虽然不明白被咬到,怎么还会看起来相当的开心,但是这对于他来说无关,因为他们从不去那儿猎食,虽然先知说过大概是由于什么劳什子毒素引起的。
“唉……”洛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