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武大陆中部镜武国北方边郡同峦郡。
雪夜。
朔风如刀,冰霜遍地。
正当是窝在暖炕上喝着温酒猫冬的时候,老实本分的原家庄人却不得不聚在庄主大厅里,原本安宁祥和的小山庄气氛骤紧!
因为堂前这十几个气势汹汹的黑衣恶客。为首之人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貂皮袍,面**yín,嚣张跋扈。正是原家庄归辖的克山城城主府大总管:简兵。
“原夫人,兽族兵锋南指,边境不宁,本城依律修扩城墙,百rì之内,征用原家庄土地,势在必行!”
在他对面的是被称作“原夫人”的白衣女子,她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姿形端丽,风姿绰约,眼波中更隐然有一种清灵之质,似是根本不属于这庸俗尘世之人。
这位原家庄的女主人不卑不亢地说道:“简总管,陛下月前已诏令御卫‘百翎’武士团靖边,现在兽族数番攻势受挫,北境已然安稳。再者,即便是扩建城墙也不必舍近求远,非经原家庄过不可。朝廷赋税我们年年分文不少,城主府的供奉更是不敢或缺。我一个孀居的妇人,简大人又何必逼迫太甚?”
“呵呵!”简总管搓搓肥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原夫人,城防大事,关乎一城安危,岂能以常理度之?城主大人深谋远虑,作此安排,自有道理。本人只管奉命行事。再说,主上留给夫人十天时间遣散庄户,收拾细软,另投它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原夫人展颜轻笑道:“我这原家庄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但却是向当朝宰相陈宜陈大人重金购得,并留得一封陈相亲笔的书信允诺:只要原氏一族无作jiān犯科之行,则此庄园永为原家私产。书信在此,上有陈相私印。简总管尽管查验。”
说罢,皓腕轻抬,自袖中滑出一张黄绢信笺。
众庄客心中大定,有几个如释重负的庄妇甚至开始揉搓怀中幼儿红扑扑的小脸蛋。
但是,简总管却并未流露出应有的意外与紧张。
“哦,竟然是陈大人的亲笔信。”他单手捻过信笺,又朝身后招招手,yīn阳怪气地道:“啧啧,胡老六,拿上好好看看,看完再和他们说说!”
一个猿头鼠目的猥琐汉子从他身后溜上前,接过信笺,装模作样瞅两眼,忽然一把扯碎,揉成一团,掷在脚下,面现得意地扫视过众庄民,挺腰凸肚的道:“简大总管既然来了,能不把你们这点小倚仗打探清楚吗?实话告诉你们,犯官陈宜叛国谋逆,月前已被打入天牢,现判满门抄斩!克山城地方偏僻,京城传信的驿马要三天后才到。嘿嘿!”说完,点头哈腰地朝他的主子拱拱手,又闪缩着退了回去。
原家庄众人的心如同地上的碎信笺一样地破碎了,绝望顷刻间弥散了开来。
几息叫人难熬的寂静后,简总管语气一缓,故作真诚地道:“城主大人体谅众位的难处。其实,想留下原家庄也不是不可以,呵呵,简某至今尚未续弦,若是——”
他顿了顿,接着道:“若是原夫人回心转意,肯与简某回去,那自然……”
一句话没说完,一瞥眼间,只见原家庄众庄丁虽仍是挺立不动,但脸上恼怒之极,个个眼中如yù喷出火来。
似是怕犯众怒,简总管又转口道:“或者原二公子进城主府做上几年书童,那也可以。嘿嘿,我们城主大人出身行伍,这‘捣铜鼓’的调调总也戒不掉的。”
“捣铜鼓”即是“捣童股”,不用详解,众人已知是军中欺凌眉目清秀的年轻士兵的恶癖。
说着,简总管yín邪地盯住原夫人身侧一个粉雕玉琢般的俊秀男童。
男童吓得几yù大哭,身旁一个大些的男孩抱他入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脊,又抬头怒瞪简兵,厉声啐骂道:
“呸,无耻!”
“我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原大公子!”简总管愠怒地一抹脸上的吐沫星子,嘲讽道:“哦,对了,还有个办法能保全原家庄,想必原夫人也想到了吧。我镜武大陆崇奉武道,以武为尊。按照帝国律法,一人修至武士境界,则其家私产免于征役。原大公子素负才名,琴棋书画,无不jīng通,若能在百rì之内,成为武士……”
话未说完,众手下里里外外一叠连声的爆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
笑声里夹着讥讽,声声刺耳:
“咱们克山城的太阳真从西边出来啦!”
“原大秀才也能修武道!兄弟我真是怕啦!哈哈!”
那个护住弟弟,啐骂简总管的男孩就是原家大公子原青云。
他相貌算不得出众,但双眸却颇有神采,气质沉静,生xìng淡泊,极少与人交恶,在原家庄深得众人爱戴。同时,又个个为他惋惜:他生来体弱,不能修行武道,只能以琴诗自娱。这在修武成风的镜武国,几与废人无异。
武道修行,分武士、武师、武宗、武圣四大境界,每一境界又有上位、中位、下位之分。哪怕是同一境界,位阶差一级,实力高下也判若云泥。“百翎”武士团便是由元武国皇家招募的一群武修士组成。团长“褐翎”,号称元武国第一强者,就是一个上位武师。据说举手投足间便有开山断流的大神通!
武士的标志是凝结元髓;武师的标志是凝结元丹;武宗的标志是凝炼成武魂;武圣的标志是凝炼成元神!
原青云在武道上悟xìng不俗,可惜身体禀赋不佳,凝结元髓屡试不成,修成武士怕已是终身无望。
庄上众人眼见大少爷受辱,目眦yù裂,几yù叱斗,但对方所说偏又正中软肋,难以反驳,只好强捺怒气。
原青云紧紧搂护着弟弟青风,双拳狠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简总管一脸戏谑的jiān笑,灯光yīn影下,像一只yīn险的狈。
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身后的狼。
克山城主就是一只狼,最嗜血的狼。
克山城是座小城,可是每年处死的囚犯却比那些郡府大城还多。
克山城主喜欢亲手扭断每一个死囚的脖子,享受鲜血溅满脸上的快感,从喉咙深处暴发出噩梦般的嚎叫。
他也是全城人的噩梦!
简总管看着面前哑口无言的原家庄人,暗自得意。
虽然原夫人脸上的平静让他少了些彻彻底底的掌控感。
也是活该这女人倒霉,若不是城主修为有所突破,感应到原家庄竟潜藏有一条下品的玄yīn气脉,且正好对他修行的功法有调和辅益之效,这原家庄本应该可以长久地存在下去。
但一个女人济得什么事,最终还不是胯下的玩物?想到这里,小月复下的一团火蹭的升腾起来。
简兵放肆贪婪地盯着原夫人的芙蓉秀脸和婀娜身段,正待开口,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少年清冷的声音:“这百rì之约,简总管可敢一赌?”
正是原青云!不知何时,他竟已独自走到了大厅门口,面向众人。
简总管一怔,说道:“你若真成了武士,原家庄自然无恙。但若你输了呢?”
“任你打杀!”原青云沉声答道。
百rì之后,将这少年xìng命cāo在手中,还怕那原夫人不乖乖就范?想到此处,简总管嘴角浮过一丝yīn笑,抚掌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咱们一言为定!原夫人,就此别过。百rì之后,我们再见分晓!”
第二天,风未消,雪未停。
银絮飞天,琼瑶匝地,四下白茫茫。
原青云留下一封信,辞出生活了十六年的原家庄。暂别母亲、阿弟和众乡亲,放下他们的的牵挂,去完成这百rì的苦修。
他是一个男人,他要保卫他的亲人和家园!
现在,他正在漫天风雪中大步独行,走在一条进山的小径上。
也许是寒气袭体,他双唇微微翕动,但却并无冻蜷缩衣之态,目中偶现光芒闪动。
若有异大陆的高阶术修士在此,必会惊讶至极:这个奎武大陆的山村少年竟在以jīng神内视术与体内某个无形的存在交流着!
“百rì之内,成为武士,大概有几分把握?教我修炼武道,却不让我尝试凝结元髓;教我修炼术法,却不肯传授施放的法诀,是什么道理?”
而他询问的对象竟是体内识海深处一团白sè光点,看起来模糊异常,一副随时可能溃散消失的样子。
“七八分把握总是有的。你天资不差,修炼十几年,早可以凝结元髓了。所以让你在最后关头散髓养脉,只因这样对以后的晋级大有好处。不传你施术法诀,只让反复揣摩吸纳灵气、凝聚法力的过程也同此理。这些都是我凭直觉感知的,毕竟我现在太过虚弱,绝大多数记忆无法苏醒,或许干脆已经泯失。”白sè光团闪了闪,有气无力地说道:“另外,我也是怕你施放出术法,惹来麻烦。毕竟这个大陆崇武不尚术,对术士可不太友好的。从你出生之rì起,我和你就是伴生状态,你若出事了,我同样也会魂飞魄灭。”
“避过此劫,我去寻找宝物灵丹助你巩固魂魄。你若溃灭了,我也免不了神散识消,几近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