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rì,原青云结了店账,奔行二十余里,忽听西面山谷中一个女子声音惨呼:“救命!救命!”正是天南商会那个小姐的声音。原青云心想:“这些恶贼夺了宝物还想杀人,既然遇见了,倒不好一走了之。”犹豫片刻,还是循声赶去,转过两个弯,隐身一块大石之后,又运起‘化清决’,敛去气息,察看对面动静。
只见地上殷红一片,那高瘦年轻男子身首异处,横死当场。那装着火铜jīng胚的长条状玉盒横在他身畔,绿袄少女却给捆住了手脚,扔在地上,挣扎不得。那几个随从武修都已暴毙,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或肢体残缺,或皮开肉绽,或筋断骨折,但有一个共同点:死前脸上凝固着震惊恐惧之sè,像是遇见了最不可思议、最可怕的事情一般。
货郎一身黝黑软甲,仰面躺倒,鲜血犹自口中汩汩流出,人却已不见动弹;那虬髯镖师背对着原青云,身躯似已变作原先两三倍大小,巨人般站立着;店伙**上身,双目碧绿,皮肤上紫褐条纹遍布,鲜血滴下,诡异之极。
“yīn阳力士,你神通最大,我争不过,宝物归你了,我只要了这个小妞再加天南商会这次所带的元晶,怎么样?”店伙一指绿袄少女,瓮声瓮气地对那镖师说道。
“哼!你倒是会捡便宜。五千下品元晶,你想独吞?留下一半!在我没改主意之前,带上这女娃赶紧走!”那被称作‘yīn阳力士’的镖师答道,这个虬髯巨汉,声音竟是半男半女,粗豪中掺着甜腻,叫人一听之下寒毛直竖。
说罢,他迈开巨步,走到高瘦男子尸首旁,抓起玉盒打开,看着火铜jīng胚,心花怒放地咧嘴笑道:“有了这块铜jīng,这次的‘空石集宝令’终于可以交差啦!哈哈!哈哈!——”
就在此刻,倒地的货郎一口鲜血利箭般直shè镖师,随即鬼魅般跃起,全身犹似一根硬直的木材,足底在地下一登,窜上半空,双爪如铁,狠狠插落!
店伙也同时出手,双拳青绿,带着一股腥风,朝着镖师后背呼呼罩落!
镖师被前后夹击,瞬间已作定计。他似乎是对店伙更为忌惮,运气于背,背肌夸张地鼓出,硬如卵石,犹如披上了一层肉甲,转身硬生生挨受了货郎一击,肩头登时被货郎手爪抓出数个血洞;但他双手终于空出,连环锤击,气劲凝成锤影,猛然将店伙拳风震散,余势更将店伙逼退十丈,方才踉跄稳住身形。
“你们找死!”镖师怒吼道。
“不献上重宝,完成‘空石集宝令’的差事,一样是死!而且,只会死得更惨!”货郎冷冷道。
镖师不做声,一阵剧烈沉重的喘息后,忽觉肩头麻痒,转头一看,肩上伤口处隐隐泛出青绿之sè,大骇道:“‘木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用毒?这是什么毒?竟连我的‘力士化身’也无法抵受!”
被称作“木鬼”的货郎突然发觉手爪上冒出丝丝青烟,惊道:“毒!什么毒?我的手!呃——”说罢,俯身蜷作一团,抽搐不止!
“嘿嘿——嘿嘿——”
远处的店伙得意地笑起来,伸出鲜红的长舌,舌忝去嘴角的血渍:“我连续设计伏杀了二十三名散修才凑够元晶买了这两份‘青鸩涎’,怎么样?效力足够送两位归西吗?哈哈!”
看着对面货郎、镖师渐渐垂死倒地,他又喃喃自语道:“我号称‘青蛇相士’,你们对我的本命之毒总是时刻提防的,没办法,只好下些血本了。‘青鸩涎’下在‘木鬼’的手上,遇上‘力士化身’之血才激发出毒素,两位死得不冤。我本也不想杀你们,谁叫宝贝只有一件呢?”
片刻之后,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只见这位“青蛇相士”收好宝物、元晶,将绿袄少女负在背后,化作一道烟尘滚滚向西去了!
原青云远远缀上,既怕跟丢,又怕露了行迹,走走藏藏了三天两晚,于第三天rì落时分赶到一处满眼沙砾的荒原上。
青蛇相士绕行拐入一处小小山坳之中,将绿衣少女藏匿在草丛里,原青云悄悄跟上,俯卧长草中,打算伺机救人。
暮sè渐深,不知何时,山坳中已燃起了八堆青蓝sè的火光,八堆火焰分列八方,围绕着一座石像,石像面部轮廓栩栩如生,须发神情,无一不是生动灵妙,惟妙惟肖,端的是鬼斧神工,也不知出自哪一位名家之手。
石像四周,竟然堆满了元晶,以下品居多,但也有不少流光溢彩的中品元晶,更有各sè灵物异宝,点缀其上,耀眼的光芒,衬得这怪异的石像更显得鬼气森森。十几块木牌整整齐齐插在地上,上面写着献宝者姓名和贡物的清单,落款无一例外皆是某某跪拜,望空石上宗查收之类。个个言辞卑谄,仿佛只要能在这石像前送上一份重礼,已是他们生平最高兴最得意之事。
原青云博闻强记,远远看得这些人姓名,心下大骇:这些人无不是镜武国名动一方的强者,平rì里抢人珍宝还来不及,今rì竟会心甘情愿的送给这具石像!
寒夜,荒原,空谷,怪火,石像,宝物,就连原青云心里,都不觉泛起一阵寒意,暗道:“这其中莫非又有什么奇异之事?”
突然间,山坳外传来一声轻哨,两条人影,疾行而入,一个高瘦如竹竿,一个矮胖如水缸,
俱都面相凶恶,却似乎是青蛇相士的旧识,双方微一颔首,并排站立,不约而同地拿出备好的木牌,正待插入地上。突然一阵风起,三个人登时霍然站起,六只眼晴一齐瞧向远处,同声道:“什么人?”这三人说话声音有粗有细,有尖锐,也有沉重,三种声音加在一起,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听。
原青云只觉耳鼓被震得嗡嗡作响,但过了半晌,黑暗中仍然没有回应,只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远远传来,自远而近,似是走得十分缓慢。
火堆旁三人突然紧张起来,高瘦如竹竿的汉子沉声道:“镜武胖瘦二修、青蛇相士在此!不知哪位前辈驾临,恳盼赐见!”话音未落,黑暗里已冉冉现出一条人影,竟是个身材矮短臃肿的肥胖老头,满头白发几乎已秃落一半,身上穿着件宽大的麻布衣衫,手里拄着根长达九尺,几乎比他身子高出一倍的木杖,喘息着走了过来,瞧见火光,长长叹了口气,和蔼地笑道:“寒夜荒原,竟能遇上火堆、行人,嘿嘿,我老头子能坐下来烤烤火么?”
“屏息凝神,将‘化清决’运至极限,小心别露了行藏,这老头非同小可,绝不是现在的你所能对付的。”白光的声音忽然在心底响起,一反常态,显得凝重异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