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疑虑,我和帝四天等人迅速赶到城门下,却发现,这城门竟然只是虚掩着,门竟然没关?这堂堂送葬者首都,夜晚竟然不实行宵禁?任凭居民随意出城的?何况不关城门,若是有外地来犯,岂不是轻易就能将城夺了去?
见此情景,娄兰似乎有所思虑,不断催促我进城一探。
我心想这城就在这,还能跑了不成?急个什么劲。
待我推开城门刹那,眼前所见,竟让我错觉,是否回到了守墓者的首都?
玉姜城乃是采用五户一巷,十户一坊的格局,但是如今每一条巷子,都有尸体覆盖,每一条道路,都被鲜血掩埋,扑鼻而来的肉膻味,不知是人是畜,让我不由的五脏翻滚,强烈的昏眩感一时间让我有些支持不住。
娄兰不是说没有在玉姜城进行叛乱?但是如今这座城池,显然刚刚遭受过战火屠戮,看地上尸体,多数士兵是着头盔穿着内衣手执武器而亡,看来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战斗,应该是一次趁夜突袭,所以这些兵士根本没有太多准备就被结果了xìng命。
对方显然是正规军人,跟那些打砸抢掠的盗匪不同,此次屠杀完全是呈现规模化的地毯式杀戮,屠杀的非常彻底,包括孩童甚至连牲畜都不放过,而且我稍微检查了下,发现即使是在粪坑之内,对方也shè了大量的箭矢,应该是怕有活口躲藏起来。
偌大一座城池,如今竟然一片死寂。
看着娄兰一脸惊恐万分、悲痛莫名的神情,我一时间无法判断此次屠城是否和其有所关联。
拿捏不准,我yù寻求帝四天意见,却见他看着眼前惨象,嘴角却有些微微上扬,那表情像极了当初父王告诉我河山破碎时我的神情。但只是一瞬,那种愉悦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回过神来看着娄兰,眼里尽是jǐng惕和不信任。
面对我和帝四天的质疑,娄兰显然没有理会,任凭眼睛过度聚焦,然后眼神开始涣散。突然,她如梦初醒,开始疯狂的催促我往城东边跑去。
如今我背着她,还要从城西跑到城东?无论如何我是跑不动了,但是显然娄兰异常的急躁,开始不断的拍打我的头,催促我快跑,这举动让我很不痛快,将她丢在地下,就不背你,有种自己爬着去啊。
任凭砂砾磨破腿部皮肤,放任十指在泥地上扣出道道血痕,由于本身有练武底子,所以并非普通柔弱女子般在地上装腔作势的蜿蜒爬行,娄兰爬行速度并不算慢,只是如今她这般倔强,我反而不能放任其不管。
当我伸手yù将她提起时,她“啪”的甩开我的手,在我手掌上留下数道血痕。
“你再这般无理取闹,即使到了城东,十指也必定磨没了。一个双腿半废,十指全无的废人,若那真有活口,你拿什么救人?想救人,那就不要逞强,难道你你卑贱的自尊会比你要救的那人xìng命更为重要?”第四天“切”的啐了一声,说完便懒得理会娄兰,自顾自的转头检查城中是否还有活口。
但是显然他的话起了作用,当我再度伸手时,娄兰并没有拒绝。
“哎,如今刚刚长途跋涉,我一娇生惯养的王族后裔,净干这种体力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可是标准的亡命逃亡,怎么现在弄的跟行善济世的佛修者一样。”我无奈的摇了摇头,yù缓和一下气氛,娄兰似乎在听我抱怨,却并未接话。
我虽觉得疲惫,但是这一路和帝四天也算是风餐露宿、徒行疾步,所以,身体勉强还能够撑持,但是让我不安的,是跟在身边的大叔父。
似乎是因为见了血,从进入玉姜城开始,一路上,他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中,望着那些残肢碎肉,时常还会不经意的舌忝舐嘴唇,我原本yù将这娄兰交由他背,但是见此情形,还是自己扛着吧。
背起娄兰往城东跑去,期间放眼所见,皆是残骸断肢,我竟然没有见到哪怕一具完整的尸骸,好可怕的杀伐,好绝情的屠戮。
终于,我到了,娄兰所牵念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无疑!
眼前,乃是一巍峨府邸,门前两只铜狮庄严威武,匾额上是烫金三个大字——完颜府。
懒得再看,我赶紧推门进去,但是进入之后,我不觉有些惊讶。
放眼望去,整座府邸干干净净,不但没有见到尸骸,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原先我料定此地必定和外面一样惨烈,但是如今似乎一切如故,并未见何异常。
“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才最诡异非常。”似乎料到我的想法,帝四天道。
而娄兰也是眉头紧锁,如今这情形,倒是让她无法断定是否该觉得庆幸了。
娄兰喊了几声,但是没有人应和,这时,我等心中已经有所掂量。
我背着娄兰,和帝四天两人一间一间的查探过去,而大叔独自一人站在大门口,目前我也使唤不动他,便不去管他。
这完颜府极大,我和帝四天费了半天劲,却只查完了二三十间,若要查完所有房间,怕是还要费上近一天的功夫才行。
无奈,我和帝四天蹲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下,刚刚查的二三十间房间,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这让娄兰更加焦虑,总归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如今这样的情形,实在莫名其妙。
这次她又执意要爬行找人,我也懒得再行劝解,就将外衣月兑下,给她腿部裹上一层,然后将鞋子给她,让她套在手上,不过似乎味道不太好,但是娄兰没有介意,爬着就找去了。
由于长发垂下来遮住脸,娄兰在地上爬行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显得异常诡异,我想要是真有活人,看到这样一个人爬着出现在自己面前,估计也得吓个半死。
因为有伤在身,帝四天已经有些支持不住,我也是头回见他如此面容憔悴,这般的体态疲惫,我知道依帝四天的xìng格,若不是我一直掺合其中,对于这次的事,他断然是不想理会的。
但我既然离开那座牢笼,就必定要做自己想做的,随兴而至,兴尽而归。可能表达的不准确吧,但是简单点说就是我想干嘛就干嘛,想掺和就掺和。
“好浓厚的尸气。”我本坐着休息,突然一颗满是杂毛的头颅从我肩膀上撸了过来,大叔这举动,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哪里?”我问道。
大叔指了个方向,但是这一个方向就有多少房间!我一边催促大叔带我前去,一边呼唤娄兰。
最后经过大叔指路,我们到达房间门口,这间房间,似乎是一间书房,我抬头看了下匾额,上书两个大字“墨轩”,看来书房无误。
但是我等站在这书房门口,鼻息间却全然没有丝毫书卷墨香,取而代之的,是异常浓烈的血腥味。
我伸手yù推开房间,却发现这门似乎从里面被锁上了。回头望向大叔,大叔一个拂袖,一道气劲飞出,“彭”的一声,门被撞开。
这完颜不破的府邸,应该有近两百来人,但是,如今这两百多人全部横尸在此。而那门框,并不是从里面被锁住,竟是那些人凝固的血液,活活将门板粘连了起来。
眼前所见,全是熟悉的面容,触目而至,皆为曾经的至亲,一个夜晚,一次外出,仅仅数个时辰,至亲之人,却从此天人永隔。娄兰像个疯子一样的捶打着我的肩膀,不断的用前额撞击我的后脑勺,我本yù说些什么,但是如今却是吞声踯躅不敢妄言。
看着她的悲痛和绝望,我发现原来当初我和帝四天都是那般的冷血无情,我头一回去深究,那些曾经侍奉我的rǔ娘和丫头们,在那场战火屠戮中,是否和这一屋子的人同样的下场?
她们跟了我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啊!
为何我能这般不为所动?她们陪我玩,陪我闹,在我犯错时,替我隐瞒,有些人为此受到了母后的责罚,而另外一些人也因此成为了母后的走狗,但是无论如何,她们都把最为辉煌灿烂的青chūn年华给了我,而在我走后,我想她们的青chūn就结束了吧。
如今看着别人的悲痛,却激起了我内心一丝酸楚,我发现原来人类,竟然是这般卑贱的生物,我们总是需要通过别人,才能看清楚自己的伤痕!
我本yù将娄兰放下,让其近距离的缅怀至亲家人,但是房间内实在无从落脚,一不小心可能就要踩到不知道是她叔公还是七舅姥爷的尸体,这显然对死者不敬,无奈,我只能退到门口,让娄兰对着房间叩头便罢。
现在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我只要找个火把,把“墨轩”一点,便能将所有尸体焚烧殆尽。
关上门的瞬间,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杀了这二百多人的刽子手,是怎么从里面出来而不把血迹带到门口的?这台阶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任何血迹啊,唯一的血迹就是刚刚我进去后带出的血脚印。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望去,突然,门从里面被破开,大叔瞬间出现在我身后,“碰”的一声,一个白sè如同线团的东西被大叔一个拂袖,飞了出去,但是落地后竟然又腾起,一团白乎乎的毛线团直逼我而来,而在那线团之下,依稀可见两道嗜血的红光。
这什么玩意?
闪着红光的白线团不断的攻击,大叔则不住的格挡下来,我终于看的不耐了,“能把它抓住吗?大叔。”
大叔右手做锤子状,锤在了左手掌上,一副对喔的样子,这卖萌的模样让我断定这老家伙刚刚肯定忘记了自己能抓住它了。
两手呈现虎爪状,在那毛线团的又一次攻击中,大叔一击将其握住。只是不料那玩意竟然剧烈挣扎,即将挣月兑之际,大叔一手抓起这团白毛线,另外一只手呈穿刺手势,yù用两指将其贯穿,置其死地。
却不料,原本趴在地上的娄兰,竟会飞扑而至,拦在身前!
大叔两指从娄兰眉梢处划过,带下一缕发丝,另外一只手将那团白线头狠狠甩在了地上,这一甩,竟在地上砸出一个坑,随着包裹身体的白线散开,里面竟是一名浑身苍白的孩童,而那白线,竟是其满头的白发。
因为浑身血液沾染,我只能从体态分辨,这孩童约莫三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