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任见原创《最深处》041
盘泥到城市,转建筑工地。浪客中文网找到了一处刚刚完工的,小伙子们正收拾铺盖预备走人。大工、小工招呼了几十个。杀回盘古坑。
天黑时回到盘古坑。那下午母亲就呕吐了一次又一次,还晕倒过去。
深夜盘泥去乡医院请了个大夫来医治。团英既是离了婚的儿媳妇,又更知道自己是个外甥女,紧紧守着,尽晚辈的责任。天将亮,母亲平稳了病情。
命运应该提示他,天亮即要把母亲送进大医院起码是县医院去。可命运没有提示他,命运给他的是母亲病情平稳的假象。假象推动他转身了,转过身,把心扑到另一边去了,建井口,树塔架……
得承认,最忙最累的时节,他看到了一双伤感、愤怒、难以理喻的眼睛。
那是盘根大叔的眼睛。
尖塔上红灯闪烁着,闪烁着。
如今内容丰富的日子,却无缘于母亲了。
今年清明节,他带盘马去给母亲扫墓。西北山后的墓田,满目绿黄。雨丝如纱线,织成柔网。宁静,宁静。母亲在宁静中安睡,一点一滴也没有怪怨儿子。
还有父亲,父亲的墓,那个苦命的因盘古坑矿井而死的父亲的墓。
母亲的墓丘朝前走七步,是个土阶。阶下,一小堆纸灰,微雨打湿了。大概是五更时分烧的。这一带没有别的墓。他猜,那纸是烧给母亲的。他猜,那纸是盘根大叔悄悄来烧的。
盘泥走到土阶边,发现了纸灰,看过了纸灰,猜测了纸灰,就快步转回。他不想让盘马发现什么。或许粗心的盘马什么也发现不了。但万一他问怎么回事,如何同他对话?可能是有人给你女乃女乃纸钱,让她在冥间使用的?
盘古坑里深藏着一种情?
这种情使他和盘应运、盘应权家族没有了血缘关系而和别家发生了关联吗?
这种情,又藏得非常深,非常深,深得隔世,跟现世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关联吗?
纸灰使之关联起来了吗?
盘根大叔那么贫困,矿难更使他全家雪上加霜,伤心情形我是看见了的。年纪大了,六十多岁了,那么苍老,满面尘灰烟火色,还希望找份出力活干。若在城市,若他是个有级别的官儿,该是悠闲地在绿地中弯弯曲曲的甬道上踱步的。他应该退休,而且应该拿退休金。盘古坑应该解决他这样贫困者的养老问题……
那些纸灰,真的是他来烧的吗?真的关联着盘古坑深处的一种情吗?甚至,难道真的还关联着我盘泥的产生和存在吗……
雾如果有脉络,应该是能够被找出来的。可雾有脉络吗?
020
楼梯口路灯已灭了不少时间,忽地又亮了。有人上来,弄出了声音。是丽萍。她本来不想弄出声音的,谁知弄出来了。
她送过来一个笑,在盘泥回身的当儿。人走过来,像只猫。
他开了房门,她随他走入房间。
他去洗浴。她到里边,放下小小的挎包,给两个杯子倒上了水。拿遥控器开了空调,用另一个开了电视机。
她在这个饭店作领班,小领班。和几个家在外地的服务员住在一楼,因此方便找到机会上来。
她不像一般打工妹,打得时间久了得上司赏识,而是先认识了盘泥后到盘古坑打工的。她推销茶叶来的。那日盘泥暂时离开,个把小时后回来,办公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他了。他月兑外套,胳臂抽出袖筒感觉有人在后面接住了,看时是个漂亮小姐。丽萍以服务意识为见面礼,博取了客户的好感,不仅茶叶推销了,还建立了关系。直到有一天,她说,我要来打工,他说,来吧。
他从洗漱间走出来,端起杯子喝下半杯水,倾斜地靠躺在床上。
她柔软而迫切地依上来。她用的洗发液是好闻的那种。她知道如何把自己的气味搞得讨人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