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即使是经历过无数大阵仗的正派人士也犹豫了起来。
前不久还在互相残杀的人,怎么可能说罢手就罢手?
况且,即使确实有成昆在暗中挑拨,但六大派和明教之间的仇怨来往已久。
谢逊抢夺崆峒派不传之秘《七伤拳谱》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就算了,反正在沈明镜之前一番胡诌扯谎之下,把屎盆扣在了成昆头上,“金毛狮王”谢逊的一切过错都是成昆所引起的!
即使如此,那么不得不说一说其他的仇怨。
首先是灭绝师太,其师兄孤鸿子被杨逍活活气死,倚天剑又被沈明镜抢走,视作衣钵传人、未来掌门的纪晓芙又被杨逍拐走,以灭绝师太那种比牛还倔的脾气,宁死也不肯与明教协力,更不可能与白莲教妖人同流合污。
在她老人家看来,指不定白莲教和明教都跟朝廷勾结了。反正她的逻辑和想象力都是奇葩级别。
其次是武当派。武当派本来算是比较谦恭和蔼的一个门派,不算已故的五侠张翠山和残废瘫痪的三侠俞岱岩,其余五侠也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但对待明教的问题,有些便不好说了。
首先是殷梨亭,因为灭绝师太胡言乱语,谎称纪晓芙被杨逍玷污后害死,多年来一直苦练武功欲寻杨逍报仇,甚至创出了“天地同寿”这种同归于尽的剑法。
不过,他并不知道纪晓芙的真正心思。更与灭绝师太一样,并不知道纪晓芙未死。此刻纪晓芙便在光明顶之上,只是不愿被师傅灭绝师太和原来的未婚夫殷梨亭瞧见,才躲藏了起来,暗中留意光明顶上的情况。
再有便是俞岱岩和张翠山的问题了。
到现如今,武当上下依旧不知道俞岱岩其实是伤在火工头陀的金刚门弟子手上,也不知道那是受了朝廷的指使,兀自认为是张无忌的母亲殷素素所害,自然而然的,怪罪于抢夺屠龙刀的天鹰教。
再有张翠山之死。武当派众人也觉得是谢逊和殷素素所害。尤其是莫声谷,先前若不是沈明镜突然插手,早已跟殷天正动起手来。武当七侠里面,他年级最轻。也最难释怀俞岱岩的残疾以及张翠山之死。对天鹰教尤其敌视。
昆仑派、华山派、少林派也有弟子命丧明教中人之手。
这些都是旧怨。今次大战又添了许多新仇,六大派从山下杀到光明顶上,漫山遍野都是正派或者明教弟子。试问谁能简简单单放下仇恨,一致对外?
灭绝师太首先发难,气势凌厉的踏步而出,戟指杨逍等明教高手,道:“魔教妖人正值灰飞烟灭之际,要屠灭他们易如反掌,何须与他们合作?”
一言点破,其他人也是眼前一亮,幡然醒悟,现在明教高层里面唯有一个殷天正尚有余力,至于沈明镜嘛,虽然有偏帮明教的意思,但毕竟只有一个人,又不像是明教中人。至少明教一方似乎没多少人认得他。
昆仑掌门何太冲也是大声叫嚣起来:“攘外必先安内,魔教妖人不可信,在突破蒙古人的包围前,先灭了魔教再说,免得他们在后方捣鬼,拖累我等。”
“不错,我们甚至可以把魔教妖人擒拿起来,用以冲撞蒙古大军。”何太冲的师姐及夫人班淑娴冷冷的说道。这个年纪不小的老女人比起他的丈夫更加歹毒得多。
武当派众人微微蹙眉,不齿班淑娴的歹毒用心,但也不觉他们做法有错,正邪不两立,尤其魔教覆灭在前,实在没有与他们精诚合作的道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们汉人之间又何必内耗到死?再说了,明教个别人或许有作风问题,但主要的矛盾乃是混元霹雳手成昆引起,我们已在阴谋之中,又何必让人家的阴谋得逞?”华山派高矮二老中的高老者说道。
鲜于通命丧沈明镜之手后,高矮二老无论是武功还是威望,都成了华山派的掌权者,这句话也无疑代表了华山派的态度。
众人微微一愣,没想到华山派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
“阿弥陀佛,以和为贵。”少林寺僧众也表明态度,他们到底是出家人,哪怕性格颇直的空性大师也不例外,心怀仁德,不愿枉遭杀戮。
真相大白,一切都是成昆和蒙古元廷的阴谋诡计,他们再也没有对付明教的道理了。而且因为成昆藏身少林,误导众人,少林派也颇感愧疚,一心止戈。
崆峒派则是保持沉默,一言不发,他们收了沈明镜的好处,而且适才七伤拳无法奏功时,遭受昆仑派奚落,如今峨嵋派和昆仑派主战,他们便是不愿与之站在一线,但也不想主和,被人说是与魔教同流合污可是大罪过,便干脆表示中立。
这么一来,六大派只有武当尚且沉默。
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切以大事为重,暂且……”
“不!”殷梨亭大叫了一声,冲出武当派的人群间,拔剑直指杨逍,“杨逍和我仇深似海,我非杀他不可!”
“六弟!”
“六哥!”
其他武当四侠忍不住叫道,对于殷梨亭的情况很是无奈,又实在不好规劝,毕竟师兄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谁都知道殷梨亭深爱纪晓芙,一心为她报仇,早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杨逍端坐在明教人群间,轻咳了一声,叹息道:“好,我杨逍在此,你有本事便来吧。”说着,他竟要站起身来。
“爹爹!”杨不悔忍不住惊呼道,也正是这一声惊呼。才使得众人注意到了这个本在明教密密麻麻的人群间,不大容易被注意到的年轻少女。
殷梨亭凝剑不前,定睛看时,不禁“啊”的一声,全身冰冷,只见这少女长挑身材、秀眉大眼,竟然便是“纪晓芙”。
他自和纪晓芙定亲之后,每当练武有暇,心头甜甜的,总是想着未婚妻的俏丽倩影。及后得知她为杨逍掳去。**于他,更且因而毙命,心中愤恨自是难以言宣。
此刻突然又见到“纪晓芙”,身子一晃。失声叫道:“晓芙妹子。你……你没……”
少女自然不是纪晓芙。而是杨不悔,说道:“我姓杨,纪晓芙是我妈妈。”
这时候。一声长叹却是从院内传来,却见一道秀美俏影漫步走出,低声道:“六哥……”
殷梨亭浑身剧震,这一次不会在弄错了,岁月虽未在纪晓芙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但与杨不悔站在一块儿,还是能清晰的分辨出二人是母女。
“晓芙妹子……”
在短短瞬间,殷梨亭心理一上一下,起伏不断,适才看到杨不悔,误以为是纪晓芙没死,但得知是纪晓芙的女儿,而且姓“杨”,自然是杨逍的女儿,痛心不已,心觉纪晓芙终究死了,而且跟杨逍生了个孽种。结果一眨眼的功夫,真正的纪晓芙现身,这回决计没有错了,她没死……
但纪晓芙没死,又在明教的光明顶上,不需言语,什么都很清楚了。
“六哥,是我对不起你……”纪晓芙对殷梨亭充满了愧疚。当初他与殷梨亭的婚事乃是她父亲订下来的,古代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又是个性格柔顺之人,不觉有异。
至于对殷梨亭其人,纪晓芙虽然谈不上有多么喜欢,但也不讨厌,最重要的是,她深知殷梨亭对自己一片痴心。
也正是因此,她才觉得对殷梨亭亏欠太多。
“师太……她说……晓芙妹子已经死了……”殷梨亭讷讷道,眼前这一切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了。
“我妈当年就差点被这老贼尼一掌打死!若非沈先生医术通神,及时相救,我妈她……唔……”杨不悔抢白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纪晓芙伸手掩住了嘴巴。
纪晓芙到底还是念情,不愿道出恩师杀徒的丑恶往事。
殷梨亭身躯一颤,呆呆的看着灭绝师太,灭绝师太不但告诉他纪晓芙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杨逍所杀,现如今纪晓芙不但活生生站在这里,动手之人更非杨逍,而是灭绝师太本人!
这一刻的打击对殷梨亭来说实在太大了,他这么多年来拼命练功,撕心裂肺的图谋复仇,到底是为了什么?人没死,仇人也不是仇人!
灭绝师太冷哼了一声,全无愧疚之心,声音冷酷道:“这等不知廉耻的孽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她和杨逍是两相情愿,宁肯背叛师门,不愿遵奉师命,去刺杀这个婬徒恶贼,只恨当年我没有一掌毙了她。殷六侠,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我始终隐忍不言。哼,这等无耻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于她?”
殷梨亭铁青着脸,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殷梨亭铁青着脸,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
灭绝师太道:“你问问这女孩子,她叫什么名字?”
殷梨亭的目光转到杨不悔脸上,泪眼模糊,耳中却听她清清楚楚地说道:“我叫杨不悔。妈妈说:这件事她永远也不后悔。”
当的一声,殷梨亭掷下长剑,回过身来,双手掩面,疾冲下山。
说时迟那时快,沈明镜扬手便是一指,乃是佛门拈花指,将其点倒在地。
武当派众人皆惊,却见沈明镜已是如风般落到殷梨亭身边,对着紧张得纷纷拔剑的武当众人道:“如若纵容他离去,只怕要被蒙古人逮住。”
宋远桥、俞莲舟等人一惊,才知沈明镜并无恶意,连忙称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