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瞳录 第一章 源木杉

作者 : 写秋

()不甘是什么……

无力感?矮人一等?一直走在后面看别人的背影?触手可及的成功突然幻化成泡影?

不甘是从没被直视过……

就像是路边的石子,一直存在,又一直没有存在……

他不是石子……凭什么?他比谁都努力。

阳光下的背影有些消瘦,一个上午的修炼只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汗水,湿透了那一身粗布麻衣,密集的汗水随着他的喘息打落在地上,倒映着那张清秀的脸,很是好看,只是有点邋遢,又有点颓丧……

“呵呵……”

颓废的一笑,他转身走进林中,那里有着一间破木屋,算是他的‘家’。

没有走进木屋,他向着林中更后面走去,那里有一片小瀑布,水并不清,那是他的‘澡堂’和洗衣服的地方。

林中有几棵果树,那是他的食物,他经常拾着地上的烂果子吃,你可能会问为什么不吃新鲜的,是不是树太高他爬不上去?不是的,只是每当果子成熟时,总会被人故意的打落下来。

他走了过去,看着地上那些摔破口的果子,随便拾起了一个便送进了嘴里,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已经习惯了,现在还是好的,果子没成熟时他有时还得挖草根吃,能吃上烂果子或许他还得感恩一下什么的。

在河边洗去了身上的汗臭之后,他又回到了林中的木屋,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衫,神情有着犹豫。

眼睛低垂得有些无力,手心紧了一阵子都闷出了汗水。但他最后还是走出了木屋,往林外山下的村庄走去,那是他的村子。他便是在那里长大的,那是个挺是美丽的地方,街道都由鹅卵石铺得长长的,什么颜sè的都有,配上村子中矮矮的石屋,仿佛童话。但那里却没有这片乱林美丽,在这里他顶多就是一只饿着肚子的孤独猴子,但在村子里,他却连一只流浪狗都不如,就像‘过街老鼠’。

他从小就是一个人,他从没见过爸爸和妈妈,脑海中那是两个陌生的词汇,就跟人家屋里那些冒着热气的食物一样,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闻着倒是挺香的。

他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因为村子里没有一户人家肯收养他。

人们给他吃的都是冷饭菜,那些吃剩的倒进猪圈里的都有肉,但那却不会出现在他的碗里。

你或许会问他是谁,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谁,听村里人背后里说话他其实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他是一名强盗的儿子。那个强盗曾经还杀死过几个村里人,村中每个人都想将他千刀万剐,将其视为死仇。可最后不知怎么的强盗却暴死在山上,留下一婴儿在旁哇哇大哭,村里一老人心里不忍带下山来,还为其取名‘源木杉’。老人救了他,也养了他,但不幸的是一年之后老人死了,最后的庇护也随其下了地狱,当天晚上便被老人的家人扔了出来。他在石路上哭了整整一夜,没人理会。那天晚上正巧雷鸣大作,村长怕罪恶太重,天公施罚,便定下了‘百家饭’的命令,他才得以存活……

今天对于村子来说是个热闹的rì子,是村里一年一次的族比,是少年们汇报修炼成绩的rì子,还是刚满十五岁的孩子们的chéngrén礼,重要程度不亚于农历的chūn节。

但对源木杉来说,却只是一个被羞辱的rì子……

村中心的广场上此时正放着礼花,喧嚣的哗闹声将天上的云都冲得淡了许多,那里此时已经聚集了几百上千人,几乎全村子的人此时都在那里。

源木杉在一个小角落里安静的立着,眼角扫了人群一眼,停在了树下的蚂蚁洞,喧嚣在耳边爆炸,但那是别人的荣耀……

广场上有一石台,石台之上有两道人影交错,一攻一守,攻者拳脚不时的点在了守者身上,将其逼得不停后退,最后轻轻一掌将其送下了石台之外,台下响起轰鸣。

“源伏胜!”裁判大喊。

台上少年一身灰衣,嘴角扯出一抹桀骜的笑,享受着周围的欢呼,仿佛君主。

“不得了了啊老家伙,伏儿天赋如此之强,你是晚年有福咯!”

石台前方有一裁判席,几位老者交谈而坐,中间的老人更是眉开眼笑,嘴角始终上扬,毫不掩饰心中的开心。

裁判席的中间是一位发须苍白的老人,老人一身灰sè衣衫,额头之上有着一道浅浅的疤痕,老人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名叫源德。源德此时正欣慰的望着石台上的那个身影,那一脸的感动就只差再挤出几滴老泪了,看得周围之人也是有着些许动情,手掌在源德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

“争气了争气了!十五岁的言童……好啊!”源德上齿咬唇,声音微微颤抖。

妹的一大把年纪出来这么个表情直接是令得邻座几人身子一阵哆嗦。

“伏儿能有如此成绩,也是多得老家伙你的教导啊!”旁边的老人微笑,声音不掩饰那一抹艳羡。

源德回笑,是啊,能有此孙,真是修得几世的福分,不仅是模样帅气,而且还挺是孝顺,在他大寿之rì还记得给他送去一个大大的蛋糕,虽然在他回去的时候只吃剩下了几根蜡烛。现在居然连修炼都是如此天才,当真是老天怜他辛勤一生给他掉下的一块馅饼,不仅造型好看还香味四溢,一口咬下去,居然还是带馅的!

“源木翎!”下方主持人大喊!

周围突然为之一静,老人们也停止了谈笑,屏息期待着下一个惊喜。

人群的某个角落里静静的走出了一袭白sè的连衣裙,并不是没见过,但还是令人心中为之一颤。

那是一个女孩子,年龄大概只有十二三岁,一身白洁的衣裙,齐腰的黑发,明眸里同样有着少女的活泼,虽然现在年纪还小,但从那小脸之上,还是能够看到以后的倾城之容。

这是一张上帝使用了作弊器才创造出来的脸,美得动人心魄。

“这丫头……”村长摇头一笑,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出落得如此美丽,以后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女孩走到石台之上,闭眼静立,一会儿后再次睁开,瞳孔之中有光芒一闪而逝,手掌开始结起复杂的印结,渐渐的,周围有风如游丝般盘旋,在其身上形成了一个淡淡的旋涡。

随着手掌的结印,淡淡的光芒在其上浮现,渐渐越来越亮,令人刺眼。

手指停在了一个奇异的姿势,光芒形成了一光球,女孩轻轻一送,飞往广场半空中悬浮着的青铜罗盘。

“叮!”

罗盘震动,光球融进其中。

所有人都屏息着注视着半空,包括源木杉也是向这边投来了目光。

“叮!”

“叮!”

“叮……”

罗盘上的指针随着光球的融入开始活动,一格一格的走着,瞬间便是亮起了其上的六格。

人群的呼吸开始紧张起来,六格是女孩一年前的成绩,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叮!”

不出意外的,又一格在众人的期待中亮起,但所有人依旧保持着安静。

“叮!”

又一格的亮光在众人震撼的眼中亮起,人群瞬间沸腾起来,震耳yù聋的欢呼声也随之响起,那个分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这丫头……”

裁判席上几个老人此时也是目瞪口呆,彼此老眼瞪老眼了一会儿之后放声大笑了几下,十三岁八段镜之力,与当年的源伏一样。出了两个妖孽般的天才,他们的村子,终于也是要崛起了啊!

源木杉望着那台上的人儿浅浅的笑了笑,真好啊……

“叮!”

一盆冰水浇熄了沸腾的人群,幻听吧……但空中的罗盘又是往前爬了一格……

“嘶……”

广场上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故障了吗?太妖孽了吧……

裁判席上老者们的笑声愕然而止,错愕的脸有点滑稽,故障了吗?脑海中这种想法也一闪而过。

这下可大发了……

错愕之后便是涌出了cháo水般的激动,十三岁九段镜之力,在元素大陆上恐怕都只能找出几个,他们村子这些年是做什么坏事了?妖孽一个接一个的出,而且一个还比一个妖孽……

女孩抬头看着罗盘,轻轻笑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一眼源伏,“我不跟你打。”说完便yù走下台去。

“九段镜之力……我源伏看上的女孩就该有这样的成绩。”源伏看着女孩笑了笑,道。

女孩偏过头,又是轻笑了一下,回头,走下台去。

“弃权,源伏胜!”裁判宣布。

当然,不弃权也胜不了。

“源木杉!”主持人喊。

周围再次为之一静,接着响起一阵哄笑。

这时一道暗淡的身影在一个遗忘的角落里被注视,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窘迫。

手心紧了又紧,却始终迈不开脚步。

“哟,大家看啊!我们村里的大物还害羞了呢!”

“你懂什么,人家那走的是清纯路线!”

“”

源木杉并没有因为周围的取笑声而变得更加的难堪,手掌无力的松开了之后,在那无数的钉子目光中缓缓的转身

“嗤”

这个动作令得周围不少人吐了口水,满脸的不屑。

“真窝囊。”

人群依旧不依不饶。

刚转过了身子便是被人抓住了手,同时一道如雨后风铃般的声音传入耳中,恍惚了他的沮丧。

“加油。”

声音说了这么两个字。

但他的眼睛却是突然红了。加油?用什么加油?他什么都没有,十三岁了还没有获得属于自己的元素,境之力也是修炼得如龟爬一般,连小他几岁的孩子都能轻易的打败他,他就是一根废材啊!拿什么加油?就算是脸皮修炼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它厚上几分……

“你现在放弃就等于失明,地球虽然是旋转的,但你那双脚不动的话,别期待它会转到你想看的风景。”

空灵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能感觉到手臂上那只小手掌里满满的鼓励,但坚持了这么久,却始终填不满那颗绝望的心。

“我能吗?”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我相信。”

身后的人儿是刚刚的源木翎。

“该死的混蛋!”

不少人心中暗骂,一个废物居然得到了源木翎的青睐。

其实这也是为何大家那么讨厌他的原因之一。

石台之上的源伏也是深深的皱着眉头,皱出了一抹厌恶,拳头紧紧的握着。

女孩似是没发觉周围的变化,依旧紧紧的抓着少年的手。

但源木杉却发觉了,轻轻挣月兑了开。

“杉”女孩说。

“我知道了。”少年打断了女孩的话,终于是在那些目光中转过了身,轻轻走向石台。

“歪的看那窝囊样真想找块砖头拍死他!”

不管怎么样,反正源木杉在村子里的每一个动作都能招得讨厌,就像一只野狗跑进你家里拉了屎,还偷吃了你不舍得吃的宝贝点心,你绝对不可能会喜欢上它。

女孩看着那消瘦的背影,他知道他上去了之后会被打,会被耻笑,但她还是不想他放弃,尽管一直输,都不想他低下那颗倔骜的头,那是他唯一还拥有的东西,丢下了,就跟死去了没什么区别,他可以渺小,但绝对不可以没用

那不甘……要一直的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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