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海域,海中岛,神殿。
通过了那道中间的门,撒尼尔又看到了一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面积,一模一样的桌子,一模一样的门,不同的只是身边没有其他的门,只有自己身后通过的那一扇。还有座子上不断计时的沙漏——不断减少的沙子,不断减少的时间。
一模一样,其他的一模一样。撒尼尔皱了皱眉头,做出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选择。这只是开始。
门后,同样的情况又一次出现,撒尼尔继续做出同样的选择,他唯一担心的只是时间,自己究竟能不能找到出路,如果只有他一人的话,他大可永远这样循环重复下去,他不禁开始有一些焦急,即使他的心已经如此平静了,他仍会出现这样的情感。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不断出现的沙漏,不断缩水的时间,就像这世间最恶毒的
诅咒,令人心烦意乱。
……
另一边。
“轰隆。”奇怪的巨响突然袭来,打断了屋子中三个人对于这个房间的仔细观摩。
“发生什么了。”费希尔喃喃自语,明面上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如故,十分正常。
因为职业习惯,霍桑最先想到的就是安全出口的问题,于是他大步走到那扇门前,用力扭转着把手,说道:“这门,怎么打不开了。”
“大家靠近些,”费希尔表情平静,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一切可能的结果,“各位,可能预言中的状况要出现了,我们的死期已经临近了。”
“轰隆!”又是一声响声传来,地板忽然开始剧烈的颤动。
“小心脚下!”费希尔大喊。
“看!”戴德手指指向门的那边,那边的地板竟然开始与墙壁分离,缓缓的移动着,由于距离较远,并且害怕出什么差错,几个人也不敢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能看到隐隐露出了一个黑洞。
“看来,我们的死法,和预言中的是一样的,米兰的预言又回归正途了,我们会跌下去,不是直接摔死就是被一些黑sè的影子杀掉。”费希尔回忆着说,但他又轻松的笑笑——终于可以知道自己的死期了,总算不会那么担心了。
“希望撒尼尔那边还没出什么变故吧。”霍桑这样说着,语气却也轻松了不少。
……
另一边。
撒尼尔已经是第十次推开中间的那扇门了。推开门后,一切仍然是一样的,撒尼尔的心情并没有出现浮动,他已经基本习以为常了。
第十一次。撒尼尔僵硬而机械地伸出双手,推开第十一道门,门后仍是同样的房间,不过在那张桌子上,放着的不仅是一个沙漏,还有一个纸片。
这让撒尼尔不禁有些高兴——他终于看到些别的什么了,这也许是希望与生路也说不定。
“你可以选择继续前行,但很抱歉的是那条路是错误的。如果你还想救你的同伴的话,请回去吧,你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可如果推开这第十二道门,你将陷入一座永远没有出路的迷宫,请相信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这就是这张纸上写着的全部内容。
“嘁。”撒尼尔把纸握紧手里,狠狠地揉成团,然后丢在地上,转身,把手伸向了门把手。就当他正扭转着这金属的冰凉物体时,他却忽然停住了,他再次转身,大步的走向前方。
“这是最后一搏了。”他低语着。
门被打开,面前树立着一个石块,上面工整的写着“恭喜”。
撒尼尔笑了笑,松了一口气,看看上层中的沙子已经所剩不多的沙漏,轻快地向前方走去。
至于为什么要走而不是跑,不是他不着急,而是因为他可不想在这可能是最后关头的紧要时刻出什么岔子,以致丢了所有人的xìng命。
而就在经过石块时,撒尼尔注意到了石块后方刻着的字:
“接下来,你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不要妄图反抗,如果你想挣扎,只会死得更早。”
撒尼尔抬头看看前方这条路,微微眯眼,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jīng神。而在这时,他已经无法拿出镰刀来了。
撒尼尔的脚步再次沉重起来,他在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面前的大道,宽度足以容纳十几辆马车并着排跑过,长度则尚且未知。在道路的两侧是整齐的石柱,石柱后面,就是没有内容的黑暗。
这里一片寂静,撒尼尔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像噪声一样刺耳。忽然,一阵细微的风声从前方传来,jǐng觉xìng与危机感提醒撒尼尔要避开,但他已经变成普通人的身体去无法跟上思想的节奏。
一支利箭瞬间穿过了撒尼尔受伤的右臂,在他身上溅起一朵血花。撒尼尔不禁闷哼一声,身体因为箭伤带着的力道向后倾倒,他跌倒在地上,然后快速爬起,咬着嘴唇,强忍着右手臂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楚。
“嗖。”又是一支利箭,这次瞄准了他的右腿。毫无疑问,同样穿过了他的身体,血喷涌而出,倾泻在地上。
撒尼尔又一次跌倒在冰冷的石砖上,他痛鸣一声,却仍然挣扎着爬起来,用完好的肢体前进。
然后便又是一支从前方看不见的地方shè出的利箭,通过身体间的空隙,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穿过了他的左腿。
他只能用左手臂和身躯来向前爬行着,他已经没时间去思考关于这箭的问题了。
血越流越多,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冰凉。但他仍不肯向死亡低头,头颅高高扬起,像个骄傲的骑士。踏在地上艰难的爬行,只有一条作弊还可以动弹,双腿与一条右臂拖在地上,除了痛,简直毫无知觉。
血,洋洋洒洒了一地,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迎来冰凉的死亡了,但他就是不肯停下,为了心中坚持的信念,他一定要在即使结束前到达路的尽头,就算这并不是一切的终结,他也必须做到这一点,他正是为了这个才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他不知爬了多久,似乎很短,也似乎很长。他终于可以看见在路的尽头的那个沙漏了。他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每一颗沙粒之间抨击发出的巨大响声——这声音对于一个就快要死的人来说确实是巨大的。
那些沙粒,每一颗都倒映在他渐渐变得灰暗的眼瞳中,他却看清了它们中的每一个。那个摆放在道路尽头的沙漏就像灯塔,为他在茫茫黑暗中指引方向。然而,勇士与英雄往往是最容易被命运戏弄的人。
那沙漏,已经近在咫尺,他奋力的向前伸出左手的手指,希望可以触碰到它,但是,在那一刻,最后一粒沙子也跌落了。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便也跌落在地上了。
他的双眼睁的大大的,如同一个想要看透yīn森恐怖的黑夜的天真孩子。
在这条两边整齐排列着灰白sè石柱的路上啊,在这条被黑夜环绕的路上啊,在这条被血迹浸染的路上啊,他终究变得冰冷了。
冰,在他的身边蔓延,他全然成了一尊冰做的雕塑。他冰蓝sè的眼,冰蓝sè的发,冰蓝sè的心,一同融在了冰里。
随之,一切都陷在了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