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年,东晋耽搁两年的北伐计划重新启动。桓温派出jīng兵,驻守湖北安陆,并往北方派去很多将领,这些将领的任务只有一个:策反赵军。将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比如姚弋仲,属于极品将军之列;但更多的是草根将军,比如边境守将,他们的待遇很不好,以前,迫于石虎的yín威,他们不得不同晋军作战。
石虎一死,形势陡然变化,第一个投降的是扬州刺史王浃,他给东晋带来了一份大礼:寿chūn,东晋派陈逵前去接管。算一下,这应是东晋第三次占有此地了,祖狄北伐恍如昨rì,转瞬间,三十年白驹过隙。
晋军把大量的军用物资都囤积在寿chūn,想效仿祖狄,以此为根据地北伐。镇守寿chūn这么重要的任命,竟然交给一个无名小卒,这为后来的军事失利埋下了伏笔。
接下来投诚的不是一个,而是一批:鲁郡郡民五百多户。为迎接这批百姓,也为促进北方的招降工作,东晋朝廷派来了一个人:褚裒(pou),褚裒属于激进派,这个人来头很大,他是现任皇帝的老丈人,尊羊枯为叔父,和桓家是世交。
褚裒甫上任,就雷厉风行地向北攻城略地,赵彭城、下邳守将纷纷投降,北伐军抵达泗口(今江苏清江西南),褚裒接到鲁郡消息后,派部将王龛、李迈二人率军三千前去迎接,此二人在鲁郡边界遇到了一支赵军。
东晋声势浩大,后赵举国皆惊,要知道,石遵当皇帝之前的封号正是彭城王,老家都被人抄了,石遵不发飙才怪呢!他给了李农两万人,让他打回老家去。李农接到命令,匆匆出发了,然后在鲁郡遇敌。
在李农看来,这只是一支小股部队罢了,两万打三千,平均六个打一个。只要对方不是慕容恪那样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军事奇才,相信只要是人就能打赢。
李院长在代陂大破晋军,王龛、李迈双双阵亡。上面那个陈逵见状不秒,弃城而逃。为了不让辎重粮草落入敌手,陈逵逃跑前焚烧了整座城池。褚裒全面收缩兵力,退守京口。
值得一提的是,当他率军回到京口时,迎接他的竟是一片哭声!褚裒大惊,问起原因,人们告诉他:他们在为代陂中战死沙场的亲人而哭。褚裒惭愧至极,不久后得了重病,于当年年底去世。
北伐计划陷入僵局。
仅仅一败,就能引发如此巨大的连锁反应,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东晋的军事实力。褚裒所部不过是北伐的先锋军罢了,东晋主力还远在荆州。身为先锋,却想扮猪吃虎,妄图完成主力应当完成的任务,东晋zhèngfǔ难免过于乐观了。
这只是北伐的东线。
再来看一下西线。西线主将为司马勋,此人的经历可谓一波三折,他是司马恂的玄孙,司马恂是司马懿之弟,论辈分,应遵司马睿一声堂兄,其关系类似于东汉灵帝和刘备。刘曜攻破长安时,司马勋被俘,成了令狐泥的养子,令狐泥本是赵将,因为父亲令狐胜被杀,转而投奔刘琨,后来杀了刘琨父母,刘琨报仇后,司马勋辗转流离,终于到达江南。受家庭教育的影响,此人对东晋也不甚忠心,当然,此乃后话。
西晋→前赵→东晋,司马勋的人生经历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司马勋出兵骆谷,在这里介绍一下这一地区的地理概况:
从巴蜀之地进入关中,有五条路可走,亦合称秦岭古道,自西向东分别为陈仓道,褒斜道(斜谷),子午道(子午谷),骆道(骆谷),裕谷道。陈仓道和褒斜道由连云栈道相连。五道中,最主要的是中路三道:诸葛亮当年北伐,走的正是子午道。
三道中斜谷最好走,子午谷其次,骆谷最为凶险,全长二百多公里,两侧都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即粉身碎骨。所谓高投入高回报,这条路直通关中月复地,因为难走,关中守军在道口的军事力量也最为薄弱。
胜利只属于那些敢于冒险的人,比如司马勋。
司马勋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抵达关中平原。赵军怎么也不会想到,晋军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所以来不及调军。司马勋趁此空当,越过长城,进驻悬钩,此地距长安只有二百里。
兵贵神速,司马勋马上令治中(州刺史秘书)刘焕发兵长安,赵京兆地区很快失守,京兆太守刘秀离阵亡;接着攻下贺城(西安郊区),长安近在咫尺。当时距晋军最近的赵军为石苞所部,石苞颇明大义,他当时正在攻打邺都,这是后赵的一场小规模内乱,具体表现为两兄弟掐架。外敌当前,石苞马上停止与zhōngyāng对抗,转头抗击晋军。
石苞派麻秋(这厮还没死呐!)迎敌。与此同时,石遵派王朗率领两万jīng锐骑兵,火速救援长安。这支部队到达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绑了石苞。解决完这个叛将,王朗和麻秋兵分两路,直奔长安。
一个经验丰富(麻秋);一个人多势众(王朗),司马勋哪个都惹不起,只好选择撤退。在北方转了一大圈,司马勋回到梁州。
仗打完了,是时候开个军事总结会议了。
相比褚裒,司马勋的动静要小得多,但军事意义却远大于前者,一支不足两万的部队就能轻易打到长安,这令东晋朝廷大受鼓舞——这从侧面反映出,赵国的军事力量已大不如前。
有人会忍不住问:褚裒等人在前线作战时,桓温在东晋主力在干什么?我们说过,桓温是一个赌徒,若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绝对不会下注,上面两支部队,只不过是桓温北伐棋盘上的两颗不甚重要的落子罢了。好比盲人探路。
确实,桓温的目的达到了:东线之战,他认识到北伐的准备工作还远远不足;而且赵国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乱。令他振奋的是,司马勋探明了赵军虚实,这坚定了桓温廓清中原的决心。
仿佛是上天帮助桓温,后赵的第二场内乱即将拉开序幕。
这要追溯到石遵起兵之时,为了拉拢冉闵,石遵许诺后者:“好好干吧!等我当上皇帝,一定立你为太子!”太子是什么?那可是帝国的接班人!口头支票又不费钱,到时候还不是皇帝说了算?
冉闵当真了,而且把这张支票作为自己的奋斗动力,每次上战场,他都不忘YY一番,幻想着哪天成为太子,然后坐上龙椅。
冉闵万万没有想到,石遵当上皇帝后,把这张支票狠狠地撕碎,并优雅地扔进了垃圾桶:他居然立女圭女圭石衍为太子!
冉闵十分不满,但也不好发泄,他向石遵上书:太子之位泡汤了,给个宰相之类的官总可以吧?”
石遵的答案仍是不行,他甚至怀疑冉闵对他有贰心。于是乎,石遵和兄长石鉴、大将王鸾等人私底下商量,想解除冉闵兵权。
间谍石鉴回到家,马上派人快马加鞭通知冉闵,冉闵对石遵这种不守信用落井下石的行为忍无可忍,便绑架了司空李农、右卫将军王基等人,紧接着同石鉴联络,打算废了石遵。
石鉴已经二十多岁,按照石虎的理论,到造反的年纪了。果不其然,石鉴极其痛快地对造反行动表示支持。京城卫戍长官已经被冉闵绑票了,部将苏彦、周成等人都是石鉴的心月复,他们率军包围了皇宫。
石遵当时正和MM下棋,一阵短暂的惊慌过后,石遵镇定下来(石家的基因里都有着很高的赴死觉悟),他对周成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朕尚且如此,石鉴能长久吗?!”言讫伏诛。王鸾等人亦成殉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