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听到这里,也是一脸的怒意,嘴上的花白胡须微微颤抖着,通过钟七的陈述,他已经将事情的大致经过了解的明明白白。
“哼,这钱四仗着是本府的远房亲戚,平时里飞扬跋扈,胡作非为,先前已是屡有非议,老夫也曾对他训斥过几回,不曾想还是不思悔改,终是酿成恶果,他这也是咎由自取,真是活该!由此看来,这少年也是罪不至死,赵都统,人犯是你押解回府的,想必你对此事了解的更加清楚,你怎么看?”
“大人,赵兴认为,人犯未曾成年,这是其一,其二呢,钱四有错在先,拔剑在后,这少年也是迫不得已,这才失手,酿成了惨祸,所以,属下觉得,按秦律,这少年最多也就是一个过失之罪,判个流放也是重了。”
对于昨rì的经历,那少年诡异的妖法,让赵兴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在微微颤抖着,更让他恐惧的却是那名少女,虽然重病缠身,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那言语间的不容置疑,让他这个身经百战,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汉子来说,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威压,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感觉,也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意。一夜未眠中,他不断回想事情的经过,却怎么也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少女畏之如虎?万般无奈中,他想到了一句俗语:既然无法抗争,就不要把对方当成敌人!所以,府郡大人一问,他便是斟言酌句的为王峰二人开月兑起来。
不待赵从赵府郡说话,早在一旁听了半天的谢师爷却是上前一步,冲前者微微躬手,侧脸斜了赵兴一眼,讥讽道:
“赵副都统,刚刚在下听你讲述此案经过时,当说到那钱四贪财起意,都统的一脸正气,不由得让在下深感钦佩!只是,在下有个小小的疑问,还请都统大人解释一二,你说这少年只是十一二岁的年龄,那么充其量只是一个rǔ臭未干的孩子而已,那么他又是如何赤手空拳打死手持利剑的钱四钱大人的?你确定这事背后没有其他幕后主使吗?还有,昨rì那少年归案时,赵都统非但没有将其捆绑押解,还为其安排了舒适的车驾乘坐,你们这般所为哪像是出去抓捕罪犯,倒更像是一帮随从护卫跟随主人游玩归来。现在赵都统又是竭力为这人犯开月兑罪责,所以,这些反常之举,就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了,当然了,如果副都统收受了那少年家人的一些好处的话,这些疑问倒也可以解释的通了……”谢师爷说完,冷冷一笑,便继续眯起眼睛,如老翁入定般,不闻不顾了。听到这一番话说下来,赵兴勃然大怒,他猛地转过身来,用赤红的眼睛狠狠盯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文弱书生,嘴巴张了半天,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这谢师爷的一番推测倒也合情合理。不过赵兴此时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当然他也不能说:我害怕那两个人,尤其害怕那个少女。相信这话要是说出去,会被当做一个笑料迅速传遍济北郡,而他赵兴也是威名扫地,在军中也就毫无声望可言了。大秦勇士尚武成风,军中骨干全部来自西北,个个都是彪悍无比,他们只对勇士低头,而绝不会对一个连女人都畏惧的懦夫俯子,所以,对于此事赵兴是宁死都不能说的。当然,并非任何事情都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候也有例外出现。阳轩公主便是这例外中的例外。如果赵兴此时知道那名少女的真实身份,他会欢呼雀跃的承认,非但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羞愧,反而会引以为豪。因为阳轩童子、阳轩公主、阳轩赢真这几个名字,对于西北之人来说是一种信仰,一种传奇,更是一个神仙一般的存在。
西北地区有一个响亮的地名,南郑!赵兴入伍前便是来自南郑,而镇守这济北郡的jīng英中,有一大半军士也是恰恰都是来自南郑。西北南郑,正是阳轩公主的封地,从五岁起,赢真便跟随师父踏遍了南郑的每一寸土地,在云游中治病救人,由于年龄太小,她所做的只是烧柴煎药而已,当百姓们得知这个坐在灶台默默烧火煎药的五岁女孩就是阳轩公主-南郑封地的主人时,无不感动的跪地膜拜,失声涕零,以后出去更是逢人便说:我这病是喝了阳轩公主亲手煎出的草药治好的!几年下来,阳轩之名便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更有甚者,当大秦出兵六国,那些老军户们送别儿子走上战场的时候,告诉儿子:咱们全家的命是阳轩公主的,命可以丢,但恩情不能忘。所以,南郑出去的军士,在战场上个个皆是悍不畏死,英勇善战,这一切其实皆是因为他们在内心之中坚守着一个信仰,这个信仰的名字叫做阳轩!随着年龄慢慢长大,阳轩更是深刻感受到了民间穷人的疾苦与不易,在师父的辅助下,她对南郑倾注了大量心血:修路架桥,疏通水道,减轻税负,让昔rì贫穷落后的南郑短短几年时间,成为了旱涝保收的西北粮仓,更是秦朝有名的繁华富庶的宝地,“西北江南”的美誉更是让其他各郡羡慕不已。
于是,一些郡府或封地的官员大吏,也是偷偷跑来学习,不过最后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因为在调查走访后,他们发现,南郑的崛起是不可复制的,因为南郑人民几乎没有税赋,即便是有一些税赋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而作为南郑的封地主人,每年则向南郑投入大量的钱粮来疏通水路,修复旱路,并且截流围堰,修筑储水工程。终于,南郑变样了。之所以说南郑崛起不可复制,那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官员敢提出对百姓免除税赋,更没有傻子会自掏私囊,只求付出,不计回报。
南郑发生的一切,更是让那些家乡出自南郑的军士们倍感自豪,每当读着来自家乡亲人的家书,在感慨家乡翻天覆地变化的同时,当然不会忘记开创这个奇迹的主人,只想付出,不求回报的的人。所以,阳轩公主,赢真之名是每一个南郑军士心中的一座丰碑,一种信仰,而且这种发自内心的狂热崇拜早已无人可以替代,甚至,包括那个一统天下的人。
看到赵兴脸sè涨的通红,胡子微微抖动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府郡赵从脸sè也是一阵的yīn晴不定起来,两人相处多年,虽说并非本家,但都是赵氏家族出来之人,所以,赵从还是非常了解这个下属的,他实在不能相信这个看上去憨厚的西北汉子会收受他人贿赂,但此时的情况又不得不让他疑云窦生,莫非其中真的有鬼?但这赵兴是济北郡的副都统,目前都统不在,由他暂代都统之职,很多时候还要依仗此人,如为一点小小贿赂,就去多加指责,赵兴必然会对自己心生间隙,岂不是因小失大。再想到哭哭啼啼喊着报仇三夫人,他心内不由更加烦躁起来,这让本就有些心事重重的赵从猛地站起身子,断然喝道:
“斩!就这么定了。如果没事你们都下去吧!本府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说完,他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赵兴等人退下。
“大人,那少年可真的罪不至死啊,就这样斩了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啊?再说,还有那个生病的少女,却与此案没有牵扯,难道也要一起斩了不成?”赵兴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问询道。“赵兴赵副都统,老夫给你面子不想深究,你却还在为他辩解?真是不可理喻!既然与那少女无关,为何还要把她一起押来,就让她一起陪斩吧,等到过后,问问少女原籍何处,将她遣送回去就是,好了,此事就这样决定了。”
听到府郡大人话中已有了怒意,赵兴支支吾吾半天,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咬咬牙,低头退了出去。
看到赵兴走远,府郡赵从皱眉看着仍旧低头不语的钟七,提高了声音,不耐的说道:
“钟七,你还有事吗?没事也可以退下了!”
钟七闻言慌忙向前一步,靠近赵从,从腰间掏出一个彩线绣成的jīng美行囊,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之上,低声说道:
“大人,这是小的昨rì从那少女身上得到的东西,里面有一玉佩,即便是天寒地冻,佩戴身上,也能感觉此玉佩传出的淡淡温热,令寒气消散许多,这显然是一件宝物。所以小的也是无福消受,特地前来献给大人,还请大人笑纳。”
赵从眼角扫过那件jīng致的行囊,微微有一种香草的气息传来,虽说这钟七说的神乎其神,但他却是没将此物放在心上,甚至连打开看一看的心情都没有,仍旧挥了挥手,示意后者退下。一直等到钟七已经远去,他这才猛地站起,快步走到门口,探出头去四处张望一番,确认没人之后,便将大门重重关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重新回过头来,脸上透出浓浓的杀意,他眼睛死死盯着仍旧闭目养神的谢师爷,一字一句的说道:“姓谢的,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老夫为你做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如果我家任何一人少了一根汗毛,老夫一定跟你不死不休!”
面对赵从的愤怒咆哮,谢师爷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过了好久,这才微微一笑,轻轻说道:“赵大人,你这是何苦呢?不要动怒嘛,到了该说的时候,我自会告知与你,放心,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的家人不会少半根汗毛的!”
说完,谢师爷缓缓走到门前,从府郡大人面前侧身而过,伸手推开大门,他背对赵从的脸上显出一丝冷笑:
“大人,眼见这时候可不早了,还请大人准备一下早些过去才是,莫要误了正午的吉时。那属下就先行一步,在刑场之上恭候大人了。”
说完,他便迈步跨出大门,丢下怒火中烧的赵从赵府郡,慢慢的走远了。
许久,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的赵从这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整个人也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