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彭德怀躺在沙发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后来干脆把被褥、枕头搬到地毯上,还是辗转不宁。他在思考着出兵朝鲜的问题。
第二天,彭德怀正站在窗前沉思,西南军区邓老政委来到彭德怀下榻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彭德怀不无惊讶地问道。
邓老笑呵呵地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呢?”
“那好,我们正好谈一谈。”
“我们谈不成了。”
“噢?”
“**让我来请你到他那儿去一下。”
“请我?”
“是呀。”
“啊……”彭德怀若有所思地望着邓政委。
在去zhōngnánhǎi的车上,彭德怀说:“那么,一定是朝鲜的问题了。”
“我想是的。”邓老点着头。
10月,zhōngnánhǎi内秋sè宜人,秋海棠像宝石般点缀在院内。说话间,吉斯牌轿车已停在丰泽园门前。
他们两位一前一后来到**的客厅。
“呀!彭大将军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笑呵呵地站起来,同彭德怀握手。
彭德怀心想,好机会,先给主席说说西北吧,他说:“主席让邓政委接我来,我也正要找主席呢。”
“你找我谈啥子问题哟?”
“西北开发建设问题。”
**的大手直摆:“西北问题今天不谈,今天不谈。我找你来,别言不叙,专门谈朝鲜局势。”
彭德怀凝神注视着**,点着头,在沙发上坐下。
“主席,”他嘟噜着脸严肃地说,“我昨天晚上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总是在考虑朝鲜局势。他们怎么弄成了这么个局面?”
**点燃一支烟,说:“昨天,你刚刚到会,没有发言,我就是想听听你的高见。出兵朝鲜,我们确实存在着许多困难,但是我们还有哪些有利条件呢?”
彭德怀满脸忧虑地说:
“不敢说高见,主席。我感到局势很严重。现在美军和李承晚军队正在疯狂地向北推进,人民军溃不成军,完全失去战斗力。”
“如果让美帝侵占了朝鲜,好些动摇的国家和阶层就会倒向美帝国主义方面去。而且,对我们就成为一个直接威胁,好像一只老虎蹲在大门口一样。”
“然后,美国又会把兵力转向越南、缅甸等周边国家去,对我形成战略包围圈,我国就将陷于被动。”
“假如美国又挑动蒋介石反攻大陆,在我东南沿海开辟第二战场,那么,国防、边防都会处于极不利的地位。”
“我们党内、国内的恐美病者会更多,对内、对外都会产生极坏的影响。我对这种形势甚是忧虑。”
**听着,忘记了抽烟,指缝里的烟雾缕缕升起。
彭德怀停顿下来,询问似的注视着**。
**指指他说:”你继续往下说,往下说。”
彭德怀满面愁容,沉吟片刻,然后突然抬高声音说:
“关于是否出兵问题,党内意见分歧,大家担心是对的,我也很理解。”
“可是,我们同朝鲜mínzhǔ主义人民共和国都是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我们对于兄弟党、兄弟国家的劳动人民,能见死不救吗?邻家遭劫,我们能坐视不管、隔岸观火吗?”
“中国党、中国zhèngfǔ和中国人民是国际主义者,我们不能做自私自利的小人,不能做狭隘的民族主义者。”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见不得这样的事!我反复考虑赞成你出兵援朝的决策。”
**欣喜地说:
“我**早就知道,我的湘潭老乡呀,是一位热血将军。可是,我们党内意见不一致么,大家摆了很多困难。”
“当然,我们现在确实存在严重的困难,比如中国经过二十几年的战争,满目疮痍,百业待兴,人民需要和平安定的环境恢复生产,休养生息么。不知你是如何考虑这个问题的。”
彭德怀激昂地说:
“困难是客观存在。我们的战争创伤还未治愈,经济恢复刚刚开始,军队装备和训练不充分,有一些部队已转向搞生产。国内军民经过长期的战争年代,现在都想过和平生活。”
“但是,反过来想,如果现在不打,让我们松一口气,三五年以后再打,好不好?我说不好。”
**眉毛一扬“"唔?你说,你说。”
彭德怀慷慨陈词地说:
“因为我们三五年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一点工业,还是要被打得稀烂。那时候美国把rì本武装起来,把西德武装起来,西德钢产量很大,加上rì本的复仇主义,到时候更不容易对付。这样细算一下,目前打也许更为有利。”
**“嗯嗯”地点着头,说:“我们两个算是想到一起来了。”
彭德怀说:“当然我也不主张大打,不主张向美国宣战,我只主张以人民志愿军的名义支援朝鲜的反侵略战争。”
“你这个主意好。”**说,“在出兵问题上,我**算是个好战分子了。现在再加上你一个,算是两个了。你看,出兵援朝,谁挂帅合适?”
彭德怀反问:“zhōngyāng不是已决定**去吗?”
**说:“我同恩来、少奇、朱老总几位同志商量过,决定由**挂帅。**原是4野的司令员么,对东北地区熟悉,对4野部队熟悉,对现在集结在南满的13兵团和后方都熟悉,所以,zhōngyāng一想就想到他。但是,**说,他有病,准备到苏联去治病。”
彭德怀说:“他有些神经衰弱是真的。”
**说:“我还在做他的工作,万一他托病坚决不领兵出征,我就考虑到你彭大将军了。你的意见呢?”
彭德怀郑重地说:“我服从zhōngyāng的决定。”
**感慨万端地长出一口气,说:“这我就放心了。现在美军已分路向北进犯,我们要尽快出兵,争取主动。今天下午政治局继续开会,请你摆摆你的看法。”
10月5rì,zhōngyāng政治局扩大会议继续在颐年堂开会。
**说:“继续开会,仍然是讨论朝鲜局势和中国是否出兵问题。”
有人说:“朝鲜局势很严重,我们的空军还未成立,出兵要有空军协同,我主张与斯大林协商共同出兵问题。”
还有人说说:“关于出兵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我们国家刚刚解放,胜利来之不易,是无数先烈流血牺牲取得的。我们实力不如美国,不能引火烧身。”
**的目光注视着彭德怀,问:“彭德怀同志,你的意见呢?”
彭德怀稍稍沉吟了一下,说:“我的话不多,我认为出兵援朝是必要的。”
他这句话,引起了与会人员的高度注意,会场立即鸦雀无声,静听彭大将军的发言。
彭德怀接着说:
“为是么我主张出兵抗美援朝?主要有三条原因。”
“第一,朝鲜是我们的邻邦,唇齿相依,唇亡齿寒。如果我们不出兵,让美帝席卷朝鲜半岛后,蹲在鸭绿江边,蹲在台湾,它随时都可以找到进攻我们的借口,这不以我们的意愿为转移。”
“你想太太平平地搞建设,过和平的rì子,不可能。将来问题更复杂。所以迟打不如早打。老虎是要吃人的,什么时候吃取决于它的胃。”
“第二条,从最坏的结局着想,我们被打烂了,等于解放战争晚胜利几年么。不能怕打烂坛坛罐罐。打完了,再建设。”
“第三条,我们同是社会主义阵营,我们不能让美帝看社会主义阵营的笑话。”
**听完他的一席话,兴奋地说:“德怀同志呀,你讲得好,有气魄,有远见。”
彭德怀提高了嗓门,说:“我同意主席的意见,出兵援朝。”
**激动地提高了声音:
“好,有彭大将军这句话,我**心中就有数了。我们当前存在着一些困难,这是事实。但我认为今天老彭的发言很有说服力。”
“现在是美国人逼着我们打这一仗,犹豫、退缩、担心、害怕都是没有用的。这些心理和情绪正是敌人所希望的。”
“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就是在敌人进占平壤之前,不管冒多大风险,有多大困难,必须立即出兵援朝,协助朝鲜人民军抗击敌人。”
**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封信扬起来道:“你们看,连傅作义先生都给我写信,认为应该出兵朝鲜,不然后患无穷——mínzhǔ人士尚且如此,我们**人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