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环,你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卫东侯的声音,声音显得有些低闷。
语环心头一紧,瞄了眼那敞风的大洞,没有上前,反身跑到了门边。
门被敲得更响,“环儿,你在不在?语环——”
语环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发现卫东侯似乎是一手猛敲房门,一手捂着自己的左眼,表情十分焦急,她没有想太多,就打开了房门。
哪知卫东侯突然躬子,朝门里撞了进来,语环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撞了个正着,而卫东侯似乎也在第一时间发现门已经开了,张臂一把将语环抱进了怀里。
在猛然爆发的超高速下,两人紧紧相拥,飞了起来。
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卫东侯在飞起的半空中发现两人即将降落的地方正好是电视机前的玻璃茶几,急忙一偏身子,将自己垫在了下方,将将避开了茶几。
语环被这眨眼间的几个动作,吓得目瞪口呆。
卫东侯转到下方后,将女人的小脑袋摁进了自己的胸膛里。
“闭上眼!”
语环下意识地听从了男人的命令,虽然心里的某个角落仍然强烈地反抗着男人的靠近,同时更发出了强烈的警告。
随即,她感觉到虽然两人没砸在玻璃茶几上,但冲势过于强烈,两人又在惯性作用下,朝前滑动了一小截。
砰的一声重响,她感觉到冲撞力从头顶方向传来,脑袋被男人厚实的大掌给抱着,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砰,又是一声响,这是从大门方向传来的疑似关门声。
“卫东侯,你怎么样?”
语环急忙挣起身,发现男人的脑袋正撞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眉头高耸,可见这一撞并不轻。
男人都一动不动,脸色变得很苍白,在他刚才捂住的左眼角下,有一片仿佛被烈火熔岩淌过的伤痕,紫色里泛着黑红,血肉都果在外,可见伤的也不轻。
“卫东侯,你醒醒,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卫东侯……”
语环连唤几声,男人都没反应,她急了,一探手,吓了一跳。
男人没呼吸了?!
她激动地大叫起来,又探大动脉,又听心跳。
动脉显得很微弱,心跳更是不像以往那么有力。
“卫东侯!”
她吓得瞬间酸了鼻子红了眼,心里升起极度不安,仿佛每一次想起外婆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昏倒在大太阳下的垃圾堆边无人知晓救助,越来越恐惧。
她双手交叠,摁压男人宽厚的胸膛,开始做心肺复苏,做了几下又想起应该马上打急救电话,凭自己这点粗浅的急救知识,从来没有实践过的拙劣手段,要是男人真有什么严重问题,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急忙起身,要去够正放在沙发旁边的小柜子上的老式电话。
身边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哼吟,立即打住了她的动作。
“卫东侯,卫东侯,你怎么样?你醒了吗?你说话啊?你头是不是很疼?还是你眼睛不舒服?卫东侯……”
她急得抚抚他的脸,又回头从茶几上倒了杯凉水,问他要不要喝。
声音却颤得厉害,手忙脚乱,一塌糊涂。
“语环……”
男人沉吟一声,虽然没睁开眼,却是一手抓住了语环的手腕,当温热的掌心烫帖着冰冷的肌肤时,她的心似乎一下定住,回头怔怔地看着男人终于睁开了眼。
不是金瞳,而是黑眸。
这一瞬,不知为何,她心里飘过一丝异恙的情绪。似乎,倒希望他还是那个金瞳的他,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活蹦乱跳,力量强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脸色苍白,那么脆弱。
不过下一秒,她的这个奇怪的念就被打消掉了。
“别,我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晕。”
他的声音也有些迟钝的沙哑,单手想要撑起身,眉头蹙得更紧,那只不知道被什么灼伤的眼睛,显得黯淡无神。
她一下抱住他,急道,“你别动,万一脑震荡了,会伤到的。”
他抚了抚脑子,想要抱头晃去那种晕眩感,又被她抱住脑袋。
“哎,叫你不要乱动啊!”
“呃,环儿……”
卫东侯想要说自己真没事儿,他真正觉得不舒服的是眼睛里的毒素,而不是那点小震动,可是女人把自己抱得更紧,他的大半张脸都埋在柔软馨香的胸怀里,便有些舍不得了。
“别动啊,我打急救电话。”
“别,我真没事儿。”
卫东侯也装不下去了,立即撑坐起身,拉回那只伸向电话的小手,力量有些急,语环一下跌回那宽厚的怀抱里,就被抱了个正着。
他低头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弯起了唇角,“环环,你这么着急我,我很高兴。”
她心里一阵别扭,又变了脸,“卫东侯,你又忽悠我!可恶,你放开,我才懒得管你。”
她伸手就猛推他一记,他似乎是没察觉,一下又撞在沙发上。
痛得低哼一声,抚着左眼,感觉那毒素让小半个身子都有些麻痹了,要不是他身体里的基因已经与人类不同,换成普通人恐怕撑不过半小时,在刚才那场激烈的打斗中,就得玩完了。
“卫东侯,你别装了。刚才要不是你突然冲进来,想要撞破大门,也不会撞到脑袋。哼,你这就是……”
突然发现男人的脸色真的不对劲儿,语环打住口又爬了回去。
“卫东侯,你到底是真是假啊?”
卫东侯感觉自己的行动已经不是很灵敏了,却不能说出实情,只能苦笑,“环环,我不骗你,我的确有些不太舒服。不过,这羊城不是咱的地盘,再待下去恐怕更麻烦,得赶紧离开这里。你快去收拾一下东西,咱们马上就走。”
语环很奇怪,却还是扶着男人站了起来,“卫东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你是不是也跟着我和北靖去了港城的迪斯尼乐园?”
卫东侯深深看着语环,没有回答,只说,“环儿,乖,听话,快去收拾东西,跟我回蓉城。这里,不太安生!”
他的那个表情,是她熟悉了解的。
每当这个时候,也就代表着他不想回答,再问也没有意义。
只是这一次,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温柔,更有一丝无奈。
她慢慢低下头,说,“可是我是跟北靖来的,现在跟你走,对他很不礼貌。我想……”
他立即截了她的话,“不用担心北靖,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如果你不信,可以拨个电话到隔壁去。”
说完这些话,他有些失力地跌坐在沙发上,高大强壮的身躯一下子看起来很脆弱,他还抚着左眼的伤,发出压抑痛苦般的粗重呼吸声。
明明说好不能再心软的,明明告戒自己一定要戒掉这个叫“卫东侯”的毒,明明说了一次又一次分手不再见,可是她怎么就是无法看着这样的他,置之不理呢!
语环怔了一下,转身跑掉。
卫东侯睁开眼,看到女人的背景,松了口气。
然而,语环跑进卧室,没有去打那个电话,到沐室里拿了块干净的毛巾浸湿了跑了回来。
卫东侯感觉到女人的气息时,也是一讶。
“是不是很痛?这样可能会好一点。”
她轻轻拨开他压着眼睛的手,将毛巾捂上那处,让他的手抚在毛巾上。
她看着他的模样,怔怔然不动。
他虚睁开那只勉强还算有些视力的眼睛,又笑了一下,“快打电话吧!”
她一时理不情,看到这样的他是怎样复杂的心情,怔了一怔,回头拖过电话,拨了出去,眼眸却不时回头瞥他,他本来闭下眼了,似乎又感觉到她在看他,立即睁开眼,扯出一个似是安抚的笑容。
她的心,又酸又软,又无奈。
……
隔壁,铃声响起时,屋内痛苦的叫声,稍稍停歇。
北靖接起电话,听到里面传出的柔软嗓音时,冷光熠熠的金瞳,慢慢收缩了鸷人的光芒,浮出一丝难得的温情。
被艾略克的大脚狠狠辗在脚下的梅丽莎,偷窥到这一眸,眉宇间的褐青色阴影更为浓重,眼神恶毒得也似淬了毒。
北靖给艾略克打了个手式,拿起电话,进了卧室。
“语环,很抱歉,我的确有些事必须处理,可能没法在中秋节前陪你回蓉城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蓉城。只是……”
“语环,卫东侯在你那里,对不对?”
“嗯。他要我陪他回蓉城,我觉得……”
“没关系。虽然我很不想我的情敌跟你在一起,但我相信我们的关系不会因这个小小的插曲,有任何影响,我对自己很有信心,环环,你有么?”
语环突然一阵心虚,她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才道,“嗯,我有。”
卫东侯的眉头,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北靖说,“那就好。只要你心里有我,任何陈咬金都不会得逞我相,信你。”
语环忙问,“JOE,发生什么事了,你能告诉我么?”目光投向两人身后的那面玻璃墙幕,上面的大洞并不是她的幻觉。
北靖避重就轻地说,“就是生意上的一些事。之前港城迪斯尼的那起事故,警方已经联系上我,要我协助调查。我不想你再卷入其中,提出会帮他们堪测过山车的安全漏洞,也是为那些已逝者寻些公道。
哦,忘了跟你说,我供职的建筑师事务所在港城早就有分部。呵,你不担心,在那里,我还是有些关系,他们不敢为难你。我觉得卫东侯的考虑也没错,离开事发地,回蓉城对你更好。以他在西南三省的势力,比我这个香蕉人更靠谱儿些。你别不好意思,这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语环问,“我们走了,可是你还留在危险的地方啊?”
北靖心底一柔,“环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再告诉你吧,事务所的老板在港城这边的根基很深,黑白两道都有硬关系,没人敢把我怎么样的。事不宜迟,你这就收拾一下,回蓉城。
当然,如果你不想跟卫东侯同行,我可以派人陪你回去。”
语环刚松口气,又提了起来,“呃,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把卫东侯赶走了?”
“啊,那个,其实卫东侯他好像……”
“呵呵呵,环环,你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卫东侯那种心胸狭隘好面子的东方男人,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他强吻你的事,等我回蓉城会亲自找他算帐的。”
“呃……”
最后,语环脸色阵红阵白地挂上了电话,心里又纠结又尴尬,又矛盾重重。
与此同时,两个男人又完成了一次暗中较劲儿。
事实上,墙上的那个大洞,正是梅丽莎又模到语环房间时,被卫东侯及时阻拦住,两人打斗时,卫东侯不想语环看到,将女人扔出了大楼。
梅丽莎的尾巴勾着大洞口,将楼下的玻璃打坏了,逃了进去。
卫东侯跟着去追,以极致的速度将之制服,打包扔到了北靖的房间,之后两人谈判解决此次的“意外”。
卫东侯想到语环的忌讳,便又去拍正大门,当时他会突然躬子去,其实是为了躲避又突然冒出来想要替梅丽莎报复的狩猎者,却没想到语环突然打开了门,而不得不将人扑救下,跌进了房间里。
那时候,北靖也带着艾略克出来对付那狩猎者,他为了不让语环发现这一切,故意装起昏倒,当然他中了蛇毒有些不适,并不宜大动。
不想语环过于担心他,对于走廊外的激烈打斗毫无所觉,算是这次“意外”下最美妙的收获了。
此时。
在北靖看来,某人的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只是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为惧。
卫东侯觉得,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自己更应该趁着这个空档,加紧实现自己这次大休假的战略目标——把语环娶回家,没必要再跟某个香蕉人磨蹭时间。
“语环,你有些什么东西?我帮你收拾行礼吧!”
卫东侯心头一定,立即站起身,朝卧室走。
语环追上去阻止,“不用了,我自己收拾,你休息。”
卫东侯又是一笑,“傻丫头,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帮你。”
“可是,你的眼睛……”
“这样,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他突然一俯身,大脸欺近来,几乎鼻尖相触。
她被他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朝后退出一大步,怪责地瞪他一眼。
他的笑容加深,环顾卧房一周,“环环,这屋里哪些东西要带走?”
她看着他明显转变的态度,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说不出的味道。这男人什么时候转性了么?好像也不对。最初,她认识的卫东侯,差不多就是这样成熟稳重的模样,那温柔的问询模样,更像她偶时见到的他面对卫雪欣时的样子。
她愣了一下,忙说自己来。
他已经走到衣柜前,拉开大门,里面竟然又跑出几件新的衣服,应该是北靖让人送来给语环挑选的。
不过,她这会儿已经没空去感动北靖的温柔,而被卫东侯的言行举止弄得有些小混乱。
“哎,我说了不用嘛!这些衣服都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北靖送给你穿的就该是你的,都带走。看这样式和质料,东西不差,咱别浪费。”
语环还想拒绝,就被男人念的一堆“坚持勤俭节约、绝不铺张浪费”的主席语录给打败了,乖乖听吩咐打下手。
等她找到行礼箱拖出来时,回来一看,倒吓了她一跳。
“这,这是……”
老天,这男人竟然把她所有的衣装,垒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儿,好像军营里那著名的豆腐块被子,真是军容整洁得没话说。
只是,眼前的这个豆腐块不是橄榄绿,而是由多件多款拼成,花花绿绿,从配色上似乎还琢磨了一下,看起来真是很有新意,让人又惊又叹。
“卫东侯,你这是怎么弄的呀?”
看到女人眼里冒出崇拜的小星星,卫东侯唇角的笑容扬得更高,眼眸晶亮,说,“你想学?”
她不禁瘪起小嘴儿,“哼,我才没那闲功夫,无聊。”
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女人绕着彩色豆腐块儿打转儿,一脸的兴趣和好奇。
卫东侯心里好笑,这丫头越来越喜欢在他面前嘴硬了。
可是不管她的嘴有多硬,态度有多坚决,表现得有多固执,她的那颗心,都比任何人来得心软,善良。
就像女乃女乃告诉他,只要两个人都想在一起,并为之努力,就能获得幸福美满。
只可惜,在过去的六年里,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他错失了那段好时光,现在轮到他“单相思”也是活该。他不会再蠢得怪她三心二意,言不由衷,既然她都可以坚持六年,为什么他不能为她坚持下去。
如果,要他拿相同的六年来还债,他也甘愿了。
“卫东侯,你叠成这个样子,怎么放进箱子里呀?一动就会散掉的唉!”
语环伸手轻轻碰了下一片花朵的某一层,却发现那里竟然梆梆的,毫无松软的迹象,整个豆腐块儿比想像的还要结实。
卫东侯说,“语环,知道军队里对叠被子的军容要求么?要整齐,平顺,不折不皱,聚而不散!你瞧着。”
他就像搬砖块儿似的,托起彩色豆腐块儿,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倏地一下就放进了箱子里,竟然——刚刚好!
“呀!”
“怎样,想学不?哥哥免费教你,绝不抽你板子,失败了也不会罚你叠上一千遍。”
“卫东侯,你瞎说什么?”
“唉,你是不知道,想当年我在家里,这种叠被子的粗活儿,哪需要本少爷动手。到了部队里,可就不一样了。当时为了这玩艺,可折腾死爷了。那一千遍……”
语环是第一次听男人谈起当兵的事儿,那么有趣儿,又有亲切感,再不是当年她问一句,他就会凶她好久不见她,害她就此当之为畏途,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怕惹他不高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聊着天儿,难得气氛如此和谐,没有吵起来,顺顺利利地到达了机场。
……
“……本台记者报,目前网上的微博不断传说过山车伤亡事故,系妖怪所为,还有城市超人出面营救。记者终于联系上一名幸存游客采访其对于当时情况的记忆,请听游客描述……
我记得在穿山洞的时候,就听到惨叫声,当时大家都以为那只是有人太害怕,不过,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头顶掠过,我一看,艾呀妈耶,好像是条大蟒蛇从我头顶爬过,绿油油的还泛金色……哪知道一出洞口,我就看到前面的人飞了出去……
对,我也看到那个超人救人了。那个超人很强壮,感觉就像《金刚狼》里面的那些变异人,太神奇了,就只看到人影倏倏闪过,那人就被救下来了。
哎哟,我觉得政府根本不该把这种好人好事儿给藏起来,应该让大家找找这位大英雄,最差,也要公开表扬嘛——就算人家是特异功能的人,这做了好事儿就得表扬呀……”
一到机场,迎面而来的电视里,依然播放着那则过山车伤亡事故。
此时,已经是午夜十点左右。
他们买到的是最后一班回蓉城的飞机。
语环的脚步因为电视里那啪啦啪啦不停的热心市民,而停了下来。
“语环,快走,时间不多了。”
卫东侯揽过人儿,就大步往前走,故意避开那些有电视的柱头。
语环却忧心忡忡,问,“卫东侯,你和北靖,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卫东侯不动声色,只道,“环环,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跟雷小古搭伴儿。”
语环被顾左右而言他了,“为什么?小古她人很好啊,要不是她,我当初住在ICU时,都是她来陪我解闷儿,照顾我的。”
卫东侯皱了下眉,要不是为了这个,他多的是办法把这小腐妞儿弄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心理素质,接受真相。”
语环闻言,眉心也是一蹙,细细咀嚼男人的话。
男人一直拉着她的手,一齐走到已经没有多少人的柜台前,换了登机牌,然后又拉着行礼,大步往检票口走。
她突然又开口,“那如果我说,我想知道呢!民众都有知情权的。”
他回头,朝她眨了下眼,“傻妞儿,你就行行好,给我们男人留点儿神秘感吧!”
“卫东侯,你又想忽悠我什么。”
“现在我可舍不得。乖,帮我去那弄点冰块敷敷脸。”
提到这伤,语环也多有不安和怨言,不过男人对自己的身体拥有最强话语权,她一劝重了吧,他就故意肃着脸说,她还没答应当他女朋友,若是做了老婆,随便她怎么折腾都成。
这种耍无赖的方法,的确比当初他霸道的下令她必须嫁给他,更难于应付,拒绝不了。
语环扶男人坐下,男人唇角朝两边一拉,只露出一只还算完好的眼睛,那里流动的光芒,实在让人纠结。
她哼哼一声,转身就朝十米外的饮水吧走去。
同时,一个穿着闪光防晒衣,双手插在衣兜里的年轻男子,从另一头走了过来,似乎也是来买水,他边走边点头,长长的白色耳机线也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在语环和卫东侯身后,正有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脚步迅沉地从检票口走了过来,目光锐利。当他一眼扫过整个候机室时,目光立即定在了饮水吧处,脚步更快。
“请给我一些冰块儿,我朋友有些烫伤,需要冷敷一下,谢谢。”
语环拿出早准备好的小毛巾帕,细心地摊开来。
那个听音乐的青年也走到了吧台前,仍然点着脑袋,要了杯咖啡,侧头盯着语环,从头到尾将人打量了一番。
语环感觉到那视线很让人不舒服,身子侧了侧,朝旁边挪了一下。
可是,那人耳机里的音乐突然加大,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增无减,让她不自觉地竖起了寒毛。
此时,卫东侯感觉身体里的毒素快要跑遍全身了,他左眼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右眼只有极浅的光影晃动。虽然不影响他的行动,但是灵敏度和探知力已经消失为零。
“小姐,你要的冰。”
“谢谢。”
语环拿过冰,小心翼翼地包起来。
她低着头忙活,只想尽快弄好了走人,没有注意正站在身边的青年突然朝他伸出了长长的尖舌头,本来白皙的脸庞变得又尖又狭,长了绒毛。
卫东侯感觉到危险,站起身时,已经晚了一步。
青年身后的尾椎处伸出一柄巨大的镰刀,银色的锋口,流动着残忍的气息,正对都会语环的后颈子,就要落下。
卫东侯正要大吼一声时,后方一道冷风倏地擦过身侧,宛如一抹黑光,直直冲向那柄可怕的镰刀。
“环儿!”
卫东侯喉头一紧,叫出这一声时,语环急忙转身。
“卫东侯,感觉很疼吗?要不要我再过去那边药店给你买点儿药,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呀?”
语环跑回男人身边,将他摁坐下,把包着冰的帕子轻轻摁在男人额角。
小手立即被他紧紧握住,他的表情变得极严肃,似乎还透露着一丝紧张。
她完全不知道,就在她刚才转身的瞬间,大镰朝下一落,就差一毫,便砍在她脖子上了,幸而被那突然飞出的黑影截住,架着那青年倏地一下就闪不见了影儿。
“语环,别离开我!”
他背心湿了个透,将她抱进怀里,眼眸用力眨了几眨,右眼勉强恢复了些许视力,四处寻找那两个人,以及其他的威胁者,心里可把北靖暗骂了一顿。
要不是这个香蕉人,语环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卷进这些非人类的争斗中,成为一群怪物暗杀的对象。
之前他去找北靖谈判时,北靖就保证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语环,会助他们先回蓉城。
现在,他都担心以自己这样的状态,要是这些家伙上了飞机搞掂,能不能应付得过去。
语环有些奇怪,可是又挣不开男人的怀抱。
想到男人身上还有伤,就有些余心不忍。
左右纠结,又被吃了豆腐。
卫东侯勉强看清,那两人打斗的速度极快,普通人几乎难于从肉眼分辨,巨大的镰刀简直消铁如泥,玻璃木头塑料等物,就像切豆腐一样,碰到合金材料,火光四溅,比他在队里的兵器实验室里见到的最烽利的合金刀,还要厉害好几倍。
然而,那个半路来救人的家伙,强得更让人乍舌。他那一双黑漆漆的拳头,仿佛是重金属融炼而成的,毫无花巧的招式直接接下大镰刀的劈砍,发出铿铿的沉闷重击声,速度更快,一拳头下去,就把那镰刀怪锤出了机场的玻璃墙,哐啷一声巨响,震得远近周人都朝那发向看去。
然而,能于普通人类来说,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加上外面夜色浓重,明黯不定的灯光也给普通人的视力造成了一定的障碍。
机场里的人不多,且他们又在登机室里,环境更为空旷。两人可谓速战速决,在几声响动后就消失不见了,只让人觉得奇怪,倒也没引起什么骚动。
稍后,那个黑衣男人回来了。
取下眼镜后,露出一张颇为俊秀的年轻脸庞,朝卫东侯点了下头,“卫先生,我叫任飞。JOE担心你的伤势恶化,所以派我来护送你和乔小姐回蓉城。”
卫东侯点了下头,语环听到北靖的名字,就想再问两句情况。
可话题不及展开,突然传来一片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同时朝那方望去,就见一群身着黑色防爆服的特警跑了进来,立即将他们三人围在其中。
一个面目严肃、肩头别着警花的高级警官大步走了过来,而他身边跟着一个明显不属于特警的男人。
警官说,“你们三位涉嫌港城过山车伤亡事故,请跟我们回港城警局走一趟,这是逮捕令!”
他说这话时,那个并非特警的男人已经移到了任飞身旁,出手要绑,任飞眼神一沉,反手相击,刚才的大黑拳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的手,可是那力道也绝不轻巧,换做是普通人类,这一击定会粉身碎骨。
然而,那男人跟任飞对过一拳,竟然只是后退了一小步,任飞也没讨到好,同样朝后退出一步,四眸相对时,让周人都感觉到了极致紧绷的气氛,杀气弥漫四周。
“住手!”卫东侯吼。
警官一个眼神,特警们立即拦住了卫东侯两人。
下一秒,任飞和那男人当场打了起来,且越打越激烈,越打越让人眼花缭乱,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那身形招式了,简直就像是科幻片在身边上演。
“卫东侯,我是受害者啊,怎么现在变成嫌疑犯了?”
语环又急又慌地问,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突然就变成了“被逮捕的人”?!
“语环,这应该是误会,你别急,让我跟他们交步。”
卫东侯叫警官助手,并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的军官证,那警官看完之后,脸色更为凝重,竟然当场将卫东侯的军官证给没收了,命令特警将两人带离。
卫东侯一下火了,回头看着任飞,虽然他并不怎么待见北靖的人,不过刚才要不是这人在的话,语环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一激之下,卫东侯的眼瞳中又浮出一缕缕金色的闪光,耳后的绒毛又生了出来。
那个正在打斗的男人,突然听到自己身上的报警器里又传出发现新目标的警告,朝那方一看。
正在这时,卫东侯的目光刚好捕捉到男人手中挥舞的黑色棒子似的武器手柄上,烙刻着一个并不陌生的标志。
在之前那段最难熬的治疗期时,他偶时醒来总会看到某个天使面孔魔鬼心肠的男人手上握着的金笔,以及那个漂亮的洋女圭女圭戴着的特质手环上,都烙刻着那样的异化字母标志:IYOU。
“住手。你们是麒麟的人,对不对?我认识织田圣,轩辕圣音,还有他的小外甥可可。”
……
事实上,真正救了语环等三人的也不是织田圣,那男人只是在听到织田圣的名字时,动作稍稍缓了一下,接着出招就更狠了。
但在听到可可这个明显是女圭女圭的小名时,动作顿了下来。
卫东侯又说了几个可可的情况,那一身杀气誓要置任飞于死地的男人才收回了手上那根看可以拨出一把削铁如泥的武士刀的黑棒子。
之后,经过一番确认后,语环等三人才顺利登机离开。
飞机已经飞了半个小时,语环久久地瞪着一副闭目养神的男人,小嘴抿得紧紧的。
她在一登机就问男人,那都是些什么人,男人的嘴跟蚌子似的,死活就是不松口,最后又以眼睛痛,闭目休息了。
她也不是傻子,之前不过问是因为事情还没涉入到拼命的阶段,现在就大不一样了,这公然杀人的事儿竟然出现在她眼前,教她怎么能不问问缘由。
可是这个臭男人,就是不理人。
“环环,你这么瞪着我,是在跟小可可吃醋么?好吧,我坦白,可可其实只比你现在的膝盖高这么点儿,长得的确比洋女圭女圭还漂亮几百倍。但我没有恋童癖!我发誓,若是有违此誓,定遭天……”
“够了啦!又贫,睡觉!”
她拉回他的手,将毯子一蒙,侧身躺下睡了。
心里老大不痛快,感觉仍是被排除在外。
卫东侯无奈一叹,将身上的毯子掩在女人身上,回头看了眼正坐在对面的任飞,眉心慢慢蹙紧。
那个时候
麒麟的猎人告别特警队的队长,提着被任飞打败的镰刀怪,回到了组织的秘密基地,向麒麟最高领导人汇报重要消息。
“殿下。”
在一间全是和室风格、铺满了青色叠席的房间里,猎人双膝落地,双手叩地,行帖额跪拜大礼。
这是那个东海之国的忍者向所效忠之人必行的最大礼仪。
猎人口中的殿下,继承了曾祖父的世袭爵位,虽然同时拥有两个名字,但他的权利和地位,尊严和荣耀,完全继承于“织田”这个姓氏在东海之国的皇室内府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只有麒麟内部的的高层,才知道对亚国宣称的领导人轩辕圣音,其实是东海之国的未冕帝王,掌握着整个国家近八成的财富。在世界各地那些从来不宣诸于世的超级隐形富豪里,轩辕圣音,亦即织田圣,不仅是其中翘楚,更掌握着一项让所有富豪艳慕的力量——生物医学。
“阿郎,抓到欧森的王了吗?”
立体画面里的男子,一头黑发随意披散着,丝缎一般如流水似飞瀑,绝美的面容上却隐着一丝沉沉的疲惫之色,那几乎终年都不褪去的白色研究服,在他身上别有一番魅力。
此时,织田圣的目光变得阴沉无比。
他派出了自己最好的猎人,猎人们的长官,亦是织田家族首领的第一帖身保镖,伊贺派最强的上忍,从一百多年前,便跟随祖父效忠着织田家的保镖家族,两家的主仆关系可谓极其深厚,亲如家人。
“殿下,属下暂时还没查到北靖。JOE。欧森的藏身之所,但在机场抓北靖的人时,碰到了一位宣称认识您和可可小姐的人,他叫卫东侯。”
阿郎将当时的情形做了一番简要讲述,末了又再次跟织田圣确认其身份。
“殿下,那个卫东侯好像也是变异者!”
织田圣表示的确是旧识,“卫东侯的家族,曾经救过曾祖母的命,且当年祖父能够在亚国境区内成立一个国中之国,建立麒麟。卫家也帮了不少忙,在亚国分裂时期,也多方维护轩辕家,以及我祖国在此的贸易商道。”
阿郎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这个卫东侯,算是织田家的贵宾,怠慢不得。
织田圣又说,“我不管卫东侯跟欧森的王有什么瓜葛和关系,我只要北靖。JOE。欧森的命。现在他自投罗网,到我们的大本营来,我就要他有来无回。我给你授权,把全球最好的猎人都招回来,展开围捕金狮王的行动!”
阿郎叩首,重重地应下一声“是”。
……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呵,环环,你真的不适合雷小古那套。”
“呀,你……”
“环环,至少就今晚一晚。你想要是我这个模样,深更半夜地回家去,那一屋子老人家非给我吓得高血压、心脏病,哦,我忘了告诉你,我妈其实有先天心脏病,所以……”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任飞说,“乔小姐,我可以照顾卫先生,去住酒店。”
卫东侯立马凶狠狠地瞪着任飞,任飞全身冒起冷汗来,虽然多亏了对方才能从麒麟的猎人手里逃月兑。可他的王说过尽量隔离这两人,他在飞机上没能做好,已经不好意思了,现在要是再作壁上观,就是对自己的王的大不敬了。
语环已经被卫东侯给忽悠得心软了,任飞的提议已经晚了一步。语环摆了摆手,阴差阳错地招来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司机热情地一吆喝,还主动上前帮着搬行礼,一切已成定局。
“任飞先生,这里已经是蓉城,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可以回去向你家主子赴命了,慢走不送。”
卫东侯朝任飞摆了摆手,迅速拉上了车门。
语环还想招呼任飞,就被卫东侯拦了一下,热心的司机似乎嗅到这是一出三角肥皂剧,适时地发动了汽车,保全了男主角的主权地位,之后果然获得了一笔格外的小费。
“卫东侯,你这伤很严重,不去医院看看么?”
“现在不急,你那里就有特效药,咱们赶紧回去擦擦就好。”
“我,我公寓里怎么会有什么特效药啊?”
语环被男人这一路的各种小动作,以及故做神秘,搞得懵懵懂懂。
“乖,扶我回家吧!”
男人又“无力”地靠了上来。
“卫东侯,你别总这么无赖,好不好?”
“唉,那好吧!”
可话还没说完三十秒,男人就一脚拐下了小石阶,吓得女人急忙将人扶住,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只说光线太暗,瞧得不大清楚。可刚才在下车时,给司机模大红钞时,明明看得很清楚。
难不成,这还是选择性失明么?
嘴里嘀咕着不满,还是扶着男人上了楼。
“呀,我没钥匙。”
语环尴尬又恼火地瞪着卫东侯,想到自己离开时几乎是尽身出户啊!
“屋里应该有人,你敲门就行。”
语环吓得一叫,“有人?”
卫东侯抚抚女人睡翘起的前额毛,温柔解释,“你忘了,你离开时是不是叫雷小古帮你看屋子?”
“我是有这意思。不过,小古她并不知道我今天就回来,万一……”
砰叭——
“!,$,$^$,&^,,*^……方小臣,你$,$,死蟋蟀*^&^,^……”
屋里,一阵混乱响,最嘹亮的便属雷小古的叫骂声。
屋外,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出一样的讯息:这三个家伙连深更半夜也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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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想要了解织田家和轩辕家渊源的亲,可以去看秋秋最满意的民国背景故事《七日,魔鬼强强爱》(已完结)男主是两国混血儿,亲王殿下,女主是普通编织家族的庶出女儿,可爱坚韧,自立自强更自爱。
为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本文里的某些地名国名均采别名。
东海之国,相信看到“和室”两字大家就该明白啦!
羊城,即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