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一夥人本打算「显赫神威」,在民众们情绪高涨,对「神威」深信不疑时再来宣扬教义,拉人入红巾军,怎知道这时候居然有人来掀他们的台?
群众中的数名男丁忽觉肩膀一沉,一条身穿黑sè僧衣的人影「蜻蜓点水」,乘着风似的来到了高台上。
刘福通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亵渎我佛!」
刘基望那人一眼,那人脸上的皱纹虽多了不少,但是系在腰上的木剑依然非常眼熟!正是──
「少林寺方丈,武林盟主,一真!」
数名侠客飞檐走壁,纷纷站上了邻近的屋檐,底下群众譁然一片,有的为教主担忧,有的担心这些侠客刀剑相向,全部挤成一团。
但听一真朗声说道:「贫僧出自少林寺,自对佛祖十分尊重,也正因对佛祖敬重,是以不能见人假借神佛之名,怪力乱神!你方才所施展的乃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铁布衫,贫僧身为方丈自然不会看错的!」
数百对眼睛紧盯韩山童看,正要看他如何答应。韩山童依然是笑嘻嘻的,说道:「喔?少林寺的铁布衫?本尊听也没有听过,小和尚,世上真有武功可以刀枪不入吗?小和尚既然是少林寺的方丈,应当可以示范示范。」手掌一对那拿刀的大汉。
一真面有难sè,说道:「贫僧不会。」
要知道,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套套博大jīng深,五百年以来的第一高手也不过学成其中七项绝技罢了。一真苦心专研达摩剑法和劈空斩掌法,已无心思在学其他绝技了,这武功自然不会。
群众自然不知这武功的难处,登时哈哈大笑。
韩山童笑说:「小和尚,你既不懂铁布衫,又怎能说本尊方才是施展那铁布衫呢?」
一真说道:「唯有深知少林寺绝技的人才知道铁布衫何等难学,阁下必定是深知此点才如此说道,试你一试,便知是不是!」腰中达摩木剑现出。
刘福通说道:「绕什麽口令呀!动不动便出手打人,这和尚真是武林盟主?还是说武林盟主本便是绿林好汉的头头,欺负我们这些善男信女都当是家常便饭呀?」
韩山童笑说:「本尊转世以来已有许多俗人怀疑本尊,但想大圣爷挑战我佛如来也飞不出他的五指山,今rì既然这位小和尚想要挑战本尊神威,本尊何乐不为?咱们应该感谢这小和尚赐此良缘才是。」
一真在少林寺当了三十余年方丈,出了武林众僧群豪亦是十分敬重他,怎容得这狐假虎威之辈调侃?登时一招「佛法无边」朝韩山童扫去!
刘福通、韩林儿如惊弓之鸟,赶紧奔开,韩山童不闪不避,挨了这剑,反手一掌轰向一真,一真往後一退躲开这掌,提剑连刺韩山童,只见韩山童仍不闪躲,只待一真逼近,再行出招。
木剑与肉身不断相交,不断发出闷响,一真越攻越急,但韩山童掌力委实浑厚,挨是挨是不得的,方圆三丈之内不敢久留,只得倏进倏退,不断游斗。两人战来委时难看的很,群众们大多是不懂武艺之辈,看见两人此番斗法,很是失望。
但刘基不禁捏把冷汗,他瞧的出来,韩山童的铁布衫功夫原应是将真气集中於对手yù攻击之处,抵挡攻势,但是此时对付一真迅捷的剑法,是无暇细观,只能将真气运上全身;一真也不好过,他本擅长的剑法乃属雄霸威猛之招,但是以硬碰硬,是赢不了韩山童,索xìng边施展轻功,便施展剑技,两人真气耗损非常之快。
「韩山童以铁布衫护体,一真不断发招逼他现出破绽,这下是要比谁气力绵长了吗?一旦韩山童气力耗尽,那麽一真的剑必会贯穿他的身躯,但若一真略显疲态,韩山童的雄厚掌力,也将震的他五脉剧碎呀!」
在过去他也像这些群众一样,以为比武便是要打的飞天遁地,喘不过气,但此刻他早看的出两人均是一流好手,胜负与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一真久攻不下,心生一计,脚下木板呀呀作响,以猛虎之势冲向了韩山童!
韩山童惊觉:秃驴要拼命啦!
忽地,一真在韩山童面前停下了身子,变了一招「佛飞西天」,往韩山童右侧绕去!
虚招?韩山童吃了一惊,一招威猛的掌式隐隐带着风雷之势轰向了一真空门大开的左腰!
但这早在一真计算之内,他木剑一横,硬挡韩山童掌力,一声迸然剧响传出,韩山童退了一步,一真滑开了十余丈,地上的木板裂出两道痕来,木屑四处飞舞。
「霹雳掌?你果然是少林寺的叛徒!」
韩山童汗浆直流,趁机喘了口气,笑道:「你这小和尚可真爱沾本尊的光呀,这是本尊的『大慈大悲掌』,又怎麽成了少林寺的武功啦?」
「铁布衫、霹雳掌,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少林寺的叛徒!」
韩山童叹了口气,一望众人,徐徐问道:「可有其他人等可以证明本尊施展的招式是铁布衫与霹雳掌的?」
一真说道:「贫僧是少林寺方丈,更是武林盟主,说出来的话还有假!」
韩山童笑说:「本尊是弥勒佛转世,又岂会虚言?既然阁下口口声声说我施展的是铁布衫与霹雳掌,那麽少林寺总有个武谱吧?你既然是少林寺方丈,取个谱还不简单?」
一真喝道:「元人忌惮少林寺,早将少林寺烧掉了大半,武谱也早已流失,怎麽还有武谱?」
其实韩山童早知少林寺的异变,才如此说道,他又笑道:「出家人不打狂语,但这一真小和尚还真会自圆其说呀!哈哈哈!」
一真大喝一声,冷不防朝韩山童扑去,一剑刺向了他的跨下,他早知这跨下乃是铁布衫一类武功的罩门所在,只是身为武林盟主要顾着颜面,才不肯出手罢了,此时已是怒极恼极,是以放手施为,韩山童没料到一真居然行此下贱之招,猝不及防,眼睁睁的看着木剑往跨下刺去!
瞬间,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不知何时,刘基已站在一真与韩山童之间,左手食姆两指紧捏着木剑。
这一招虽然是贫僧仓促之招,但是木剑之上饱含内力,这名「少年」怎麽可能用手指接下了这招?一真瞧了刘基一眼,已认不出他来,问道:「阁下何门何派?身手怎麽如此了得?」
刘基说道:「何门何派?这是你们凡间世人的说法吗?本尊乃是金刚派,与弥勒同属天界门!」
韩山童目瞪口呆,一真说道:「又是一个鸡鸣狗盗之辈!」剑却抽不来,好似长在刘基手上一样,即便双手握剑,依然不动如山。
刘基说道:「本尊乃是不动明王,今rì见吾友弥勒受凡人冤屈才不住附身在这小子身上,替他说理,你居然说本明王是鸡鸣狗盗之辈?」
韩山童看着刘基双指,就像看见神仙下凡,傻愣愣的什麽也说不出来。
「放肆!」一真放掉木剑,施展「劈空斩」掌法,却见刘基脚踏仙迹神影,绕到了一真背後:「大师,得罪了。」
一真已动弹不得。
刘基朗声说道:「这小和尚冲动,是以本尊用了不动明王咒,困住了他!」
一名在屋檐上的侠客说:「点穴便点穴,什麽不动明王咒!啊!」忽然的,他也动弹不得了。他身旁的豪杰拍了拍他的身躯,惊觉他穴道也被点了。
刘基说道:「不动明王咒便是不动明王咒,还有谁不信的呀?」
「我不……啊!」「我也不……!噎?」「这是怎麽……?啊!」数名武林人士全都动弹不得。
「还有谁不信的呀?」刘基袖中捏着「神弓指」,察颜观sè。
无人回应,一片哑然无声之中,忽然传来一声:「不过……不过……不过就是隔空点穴这种传说中的极为高强的功夫,骗谁呀!」众人望过去,只听见屋檐另一端传来稀疏之声,居然是边逃边说。
刘基不理搭他,说道:「本尊现世,乃是因为世人愚昧无知,吾友弥勒慈悲为怀,固然可以使人改过向善,但对不愿放下屠刀的万恶之人,却没法子,各位信众瞧见了本尊手上握着这把剑了没?」虚捏拳头向上。
底下群众立即说道:「看到了、看到了!」
刘基手上拿出那把断刀,将之轻抛,手捏「神刀指」,轻轻挥舞数刀,斩瓜切菜般将断刀断了数节。续道:「此剑为明王剑,斩业非斩人,本尊出世便是为了与弥勒一同救世!」
他手上……真的握着那把看不见的明王剑!在场数百民众心中所想无二。见此奇象,还有谁敢说话?
刘福通不自觉大声一喊:「弥勒降生、明王出世,白莲教将要改变这黑暗的世道啦!可是偏偏还有人敢亵渎神威,恳请明王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在这极端气氛之下,民众似乎也失去了理xìng,疯狂喊着。
刘基提起真气,喊道:「这小和尚虽然以下犯上,不明事理,但是终究是为了少林寺,是出於一片好心,本尊斩业不斩人,弥勒,祢怎麽说?」
韩山童不知眼前人究竟是和自己一样以神佛为号招,或者当真是神仙下凡,只敢顺着他意思说道:「我佛慈悲,既然小和尚是出自好心,本尊自然放他一马了。」
刘福通喊道:「我佛慈悲!仁慈的弥勒佛决定感化这杀xìng深重小和尚啦!」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刘基高举双手,等群众情绪稍缓,才说道:「当今世上,恶业最重者,自然是元朝zhèngfǔ!朝政**业其一;九儒十丐业其二;民不聊生业其三;通货膨胀业其四;杀五大姓业其五;乱杀无辜业其六;火烧少林业其七……」到底方出世,对天下情形还了解有限,说到此处已yù做结。
刘福通接道:「奴隶民众业其八;官逼民反业其九;滥用宦官业其十;奴人妻女业其十一;十户一刀业其十二!这世上当真有比元朝更可恶的吗?」
韩山童之本意本便是拉拢群众入白莲教的红巾军,虽然刘基的举止是吓着了他,但此刻是机不可失,说道:「对付元朝,本尊希望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身子骨强健的,便来从军,会缝衣煮饭的,便来内勤,一同迎接光明时代的到来吧!」
「好!」「元朝那样可恶!自然得抗他一抗!」在这种气氛之下,群众自然热情踊跃加入了白莲教的红巾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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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废话:
哈,我笔下的刘基会不会太过权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