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为剑 6、天有造化钟神秀

作者 : 一日摸尽长安花

()两人对话的声音从空中遥遥传来,乐得翡寒星直拍大腿。

“我倒要看看这焦木道人还怎么倚老卖老。”翡寒星大笑道,“明明修为和我也差不多,偏偏每次遇到他都在我面前摆着一副先天高人的模样指手画脚,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谁让我云天之巅偏偏就是长者为尊?”路南乡略有些无奈,“大家都敬他年长退让三分,他便当真了,又有什么办法?”

“莫非这世上还可无视长幼之序?”叶晁溪疑惑地问道。

“确切地说,修道界中,只有一条规则,就是实力为尊。”路南乡说道,“毕竟不管是修道年岁还是辈分,这些东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很有些不够看。”

“有时候真不知道为什么云天之巅还要恪守长幼之序。”翡寒星似乎颇有怨言,“若不是碍着这一条,师父可就是方方面面都名副其实的云天之巅第一人了。”

“甚至是这修道界的第一人也说不准。”路南乡摇头道,“只不过师父又不会在意这些,倒是你我,若没有云天之巅这规矩,过些年月没准就要叫叫一些徒子徒孙们师叔师伯了。”而叶晁溪抬头看向天空看向钟神秀的眼神,已经是愈发地羡慕与向往。

……………………

“你云天之巅的门规难道是摆设么?”焦木道人被钟神秀一句话堵住,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竟是冷场了半晌,甚至他救起的那人都已悠悠转醒,他才愤怒地吼出了这一句,“你身为云天之巅的弟子,便该遵守云天之巅的规矩。”

“刚才是谁说我云天之巅的门规都是狗屁的?”钟神秀的目光转向了那方才被自己扔了出去,如今靠在焦木道人怀里的灰袍道人。

焦木一时之间又陷入了尴尬。

这灰袍道人是他的一个颇有些香火情分的故旧之后,拜在金玉阁门下,仗着人机灵因而深得金玉阁某太上长老的亲睐,如无意外,待到修为进境自然也能当个长老之类职务。此外,且不说金玉阁这做倒卖生意,最终做成修道界中数一数二的富庶门派的过程中,其背后积累的势力与实力,就光这灰袍道人平rì里对焦木道人那些连绵不绝的孝顺之物,便该值得焦木道人为他照看一二甚至替他出头了。

而这灰袍道人某rì在侵占一处有主的洞府之时,被路过的云天之巅弟子多管闲事坏了好事不算,还被一路追到了金玉阁门口,才被人救下,而那位云天之巅的弟子在闯阁失败后带伤退走,本以为此事到此便该告一段落,毕竟金玉阁与云天之巅都算得上是大派,金玉阁也不觉得值得为门下弟子太过得罪云天之巅,放那弟子一条生路已算得上大度,却没想到那弟子在伤好之后又回到金玉阁之外盘桓,一副浑然不怕金玉阁火窜起来将他就地灭口的架势。

这云天之巅的弟子虽然只是化丹七层,还未至此境界的巅峰,但是战力居然很不错,同为化丹修为的金玉阁弟子竟是没有一个能拿下他。

金玉阁毕竟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被人守在了门口还天天挑战自己阁内弟子,重点是自己阁内的弟子还占不到便宜,那就不光是面子问题了,连兜里那点钱都会受到牵连。

但也不好因为区区一个弟子就拉下脸面出动门内化丹修为之上的高手,毕竟也算大庭广众之下,前辈欺负后辈,不管输赢,都只会让金玉阁面上更加难看。

再加上金玉阁内有些长老想得复杂,觉得那云天之巅的弟子其实是云天之巅意图吞并金玉阁而派出的试探,若这弟子真被金玉阁派出元婴的长老拍死,只怕云天之巅就会找到借口大举来攻——因此权衡之下,金玉阁只好托了焦木道人这样的热心的外人前来调节试探一二。

焦木一听此事,甚至都不需金玉阁再说什么,便自告奋勇地带着灰衣道人上了云天之巅,名为负荆请罪,实为兴师问罪。

谁想那云天之巅的弟子是钟神秀这一脉的门下三代弟子,更没想到钟神秀在听完那弟子的汇报之后不做表态反而是直接询问那弟子的意愿,然而最让焦木和那灰衣道人无法理解的是:在那个弟子说出了自己一诺千金初衷不改一定要如约将那灰袍道人带回去给那处洞府主人处理,要让金玉阁赔偿那洞府主人的损失等等等等之类的决定之后,钟神秀居然表示了同意和支持。

钟神秀同意灰袍道人自然不会同意,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那云天之巅弟子拿法绳绑了,所以他当即就开始破口大骂这云天之巅凶残霸道无法无天赶尽杀绝,所定门规不合时宜一股腐烂的书卷味儿,同时还一腔愤懑地说着既然在修道界就该依着修道界的规矩,什么仁义礼智什么见义勇为都不过一团狗屁唯有实力才是一切,所以他抢占那洞府根本就是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天道合该如此又怎么算错?怎容得这修为不过与自己相当的云天之巅门下弟子跳出来给自己讲道理?甚至很有可能还要押着自己去向一个修为远远不如自己的人赔礼认错?偏偏这云天之巅的弟子还自承不认识那洞府之主!

就在他在那焦木道人的护佑之下,指摘云天之巅的门规指摘得正兴高采烈的时候,被钟神秀一脚踢出了太清殿,这才有了叶晁溪等人看到的一切。

然而,既然是兴师问罪自然便不可能只有焦木和那灰袍道人两个人。

正在焦木道人苦思冥想如何回答钟神秀的话的时候,那醒转的灰袍道人已经抬手发出了一道符箓。

“道上规矩,我等弟子之事,若是难以相谐,总要由前辈们做过一场,才好分说。”那灰衣道人看着钟神秀yīnyīn笑道,“我金玉阁李长老正在附近,我便请他前来一叙。”

“金玉阁李世石长老?”钟神秀眯起了眼睛,微微沉吟,可还没等那灰衣道人露出什么骄傲自豪的神sè来,他便继续说道,“李长老来得太慢,我且助他一程。”

钟神秀说着,并指如剑,轻描淡写地只在身前斜斜一挥,却划出一道幽深的裂口来。

钟神秀的动作如此写意洒然,焦木和那灰衣道人却是目瞪口呆。

钟神秀修成凭虚御风,已经让焦木惊诧莫名自知不敌心生退缩之意了,只不过成rì里装老装习惯了,面子上还挂不住,然而眼下,这竟然是空间被钟神秀用剑气生生裂开。

这需要怎样的修为才能做到?焦木不知道,那灰衣道人不知道,连从那裂口之中踉跄跌出的,衣衫褴褛满面惊惶甚至还有血痕的,一出来就毫无形象地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似乎想要快快逃窜的李长老,都不知道。

“李长老?”钟神秀问了一声,顺手布下一道甲术,拦住了正茫然逃窜的李世石,并一颗水球丢了过去,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李世石也算是一个半步元神的大能,却就这样茫然无措地在空中被水球砸到,胡子眉毛都被水冲刷了一遍蜿蜒曲折地粘在脸上的皱纹里,破碎的衣服被风吹卷起来,露出来的光溜溜的前胸后背被水一激,霎时也是透心凉,不由地“啊”地一声惊叫,站在原地,双眼茫然。

“李长老,是否需要至迎客轩休息个十天半rì,我们再来讨论弟子们的问题?”钟神秀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些冷森森的不怀好意。

那李世石终于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的神sè,转过头颤巍巍地伸手指着钟神秀:“你……前辈……你现在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了?”

“我也不知。”钟神秀摇头道,“大道无常无量,常迷失于其间,不知前路何在。”

“你……已至极境?”李世石若不是身后焦木道人手快扶住,险些就要从空中落下。

若当真落下,大概李世石就要成为唯一一个被摔死的半步元神真人了。

“并不存在极境,前方有路,而我还未能看清。”钟神秀笑了笑,“生既无涯,修道亦无涯,所以如果让我来起名字,我倒情愿称我现在为无涯境。”

“你……云天之巅居然有你这等高人……云天之巅居然瞒得住……金玉阁……金玉阁千年基业……云天之巅想做什么……”李世石有些语无伦次地喃喃,焦木和那灰衣道人虽然不知道李世石在惊讶什么,但是自家这边的半步元神大能都被惊吓到这种程度,那么钟神秀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眼见李世石猛地挣月兑焦木的扶持,在钟神秀面前纳头就拜,却被钟神秀一晃身子让开了。

“你依修道界的规矩,但是我要依我云天之巅的规矩,李长老你是长辈,我不便受礼。”

“你金玉阁门下弟子要依修道界的规矩夺人洞府,我云天之巅的弟子便要依云天之巅的规矩管一下闲事。”

“你还有意见么?”钟神秀说着,一招手,太清殿前立即又飞上来一名弟子,手里一道法绳仿佛游龙一般盘旋不定。

……………………

“你还有意见么?”

这是钟神秀那天在空中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之后,灰衣道人被那云天之巅弟子拿住带走,焦木道人和李世石掩面落荒而逃。

那一天之后,云天之巅钟神秀的真实修为终于给世人知道了一个大体的概念,而那时候,那些习惯了修道界规矩的人才发现,云天之巅其实是真的可以不管修道界那些乌七八糟的规矩的。

而这些修道之人也纷纷忆起了几百年前钟神秀出现世人面前的时候,当时的一位先天大能的批语:

人世为炉,万物为铜,大千归混沌,劫火化yīn阳,天有造化钟神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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