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晁溪已经吃完,放下了碗筷,此时看出了段一鸣忧心忡忡的格格不入,于是隔着白陶拍了拍段一鸣的肩膀。
“不用担心,我们基本上是立于不败之地。”叶晁溪看到段一鸣转头看向自己,笑着说道,“谷师兄离开之前,给我留下了很多乌龟壳。”
“而且都是在他境界突破了之后所炼制的。”叶晁溪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谷庚给他的乌龟壳,厚厚的几沓有数百张,都是谷庚在准备出行的行李的过程中所炼制的。自从绝了剑修的心思,如路南乡一直期盼的那样,谷庚终于收了心,在炼符一道上,变得越来越专心致志,进步也是神速,如今炼这龟甲符,寻常人给他十份材料或许只能炼出八张,而谷庚十份材料能给炼出十二张来——路南乡说他于符箓一道上有天分,而他如今正在认真地挖掘着自己的天分,好从自己所靠着的云天之巅这棵大树的树叶之下,多拣一些能够帮到自己的东西。
一般来说,云天之巅会无偿给弟子提供基础的常规的炼器炼符的材料,所炼制的东西要按照理论的数量交回七成——这个规矩让很多弟子都在自嘲自己简直是云天之巅的廉价劳工,但是仍有很多人会去接受这给任务,毕竟一来材料齐备使用方便,领个任务后便可以集中jīng力来做大量的练习,以锻炼自己的炼器炼符能力,二来,这个任务,并不是完全没有赚头,甚至可以说是云天之巅对于一些jīng于炼器炼符的弟子们的一种变相的奖励手段。
虽然接了任务之后,如果失败率太高交不出足够的东西,那便只好自己倒贴或者接受一些其他的惩罚措施比如无偿地轮值药园之类来填补漏洞,但如果能如同谷庚一样,熟能生巧到一定的程度,所给的材料一丝一毫都不浪费都控制jīng准地落在了所炼制的法器符箓上,那么多出来一些数量也是可能的。
谷庚在练气境界的时候他就能够攒出上百张的乌龟壳,而境界突破之后对于术法体会更深对于神念的控制也越发地jīng微,于是在他完成的符箓之中,几乎都能留上一半下来,攒起符箓自然更加具有效率,所以才有那富裕的符箓留给叶晁溪。
事实上,这也是云天之巅与其他一些宗门不同的地方。
在一些宗门之中,由于他们所需要武装的人,一般就那几个长老级别的人物,所以他们培养的所谓的炼器炼符天才,往往都是师徒传承,都是那种在成千上万次的失败之中突然灵光一闪,炼出了超凡之器或者绝世神符的存在,培养这样的炼器或炼符天才,需要消耗的是大量的天材地宝来给他们尝试,而他们的地位,自然也由于堆积在自己前行道路上那些无辜的天材地宝,而显得高高在上。
但是对云天之巅来说,所认可的真正的炼器炼符的天才,反而正是那些绝不浪费材料同时效率极高的,如同谷庚一般的小弟子们,或者更确切地说,云天之巅相信的是熟能生巧,相信的是踏踏实实一步步地积累出的经验,更相信只有能经受得起这大量重复的炼器炼符却仍不改初衷的,才是真正会对炼器炼符上心的人。
这样的分歧,也导致云天之巅虽然号称修道第一,同时也基本上是垄断了低端的制式法宝符箓的市场,但是却没人觉得云天之巅在炼器炼符上有什么成就——因为始终没有一把能算得上是“横空出世”的法宝或神符在云天之巅产生。
当然,这种认知,有多少是自我安慰,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至少,谷庚可以在练气期的时候,就用最常见的龟甲符,整出一场足以逼死筑基境界的修士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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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一鸣在叶晁溪给出那数百张的龟甲符这颗定心丸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谷庚的乌龟壳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那个被炸塌了的山洞还在那塌着,上面都已经长出了新鲜的草木——更何况是谷庚境界突破之后所炼制的?
大家都是刚刚进入炼气期的小弟子,家里资本再厚自身战力再高,想要耗尽这乌龟壳,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自己这边还有许泽这种能够掌控全局的人物,还有楼乐这种潜力不过刚刚发挥出冰山一角的小怪物——段一鸣开始充满了信心。
“那乌龟壳只是保底的手段,其实只要你们兄弟两人的和合阵能练起来,就足以将他们各个击破了……那阵虽然没啥攻击力,却是极好的牵制手段。”许泽听到了叶晁溪的话,于是笑着接口道,“当然,其实对我们来说,胜算最大的,莫过于他不肯挑同伴,打算一个人来挑战我们七个人,真那样的话……”
“他会那样做么?”叶晁溪问道,心里觉得这要多傻的人才会做这种决定,放着同伴不招呼自己上来挨打。
“其实那是他最聪明的选择。”许泽点头说道,也不吝于给叶晁溪解释,“那样做的话,如果我们接了,那么不论胜败,他都是必胜,我们都是必败。”
“我想一想。”叶晁溪也算是个好学的人,低头想了半晌,才抬头问道,“是不是因为胜之不武?”
“没错。”许泽点头,“如果他的目的是收买人心,那么他做这样的决定,便已足够展示他的个人战力,以及所谓光明磊落勇往直前的品行,就算输了也是虽败犹荣,而有那个荣字他就赢了,可以说是对他来说,这是最为有利的一个选择。”
“当然,如果他打算一挑七,我也不会答应的,当然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说我等是七打一都不敢的怂货。”许泽笑道,“教训一个人,未必非要用武力。”
“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他要想好过,其实只有一条路好走了?”叶晁溪抓了抓头,有些疑惑。
“是啊,其实他选择放弃这次切磋,也是挺不错的选择。”许泽点头,面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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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许泽等人所居的小院之中。
“被你说中了,他放弃了。”白陶推开院门进来的时候有些不开心,其实他还是挺期待能打一架的。
“知难而退,算是有点眼力。”许泽点了点头。
“然后他明晚在山下松鹤园设宴,说要宴请我们七人。”白陶补充道,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一张请帖,翻开照着念了起来,“说什么桃源七子同进同退,其间情谊令他心折,于是想要结交一番……我们什么时候有了桃源七子的名字了?”
“白师兄你退后三步然后抬头看看院门上方那字……”叶晁溪自出关后就一直跟在许泽身边,此时小声提醒道。
白陶居然也很听话地退后了三步,然后抬头,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以为全是藤蔓组成的院门其实里面也是木头的框架,而且还有一块牌匾挂在上面,虽然被藤蔓几乎全部遮蔽,但是以他经脉畅通后的身体,还是能看出那些缝隙之间交错的笔画,依稀正是“桃源”两字。
“原来这破院子还有名字!”白陶目瞪口呆震惊极了。
“白师兄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这院子叫啥么?”段二两也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就知道这是我住的地方……”白陶也觉得自己似乎蠢得有点过头了,立即跳过了话题,“我说,这名号似乎不够威风啊,而且咱这地还不止七人啊。”
“有道理。”许泽面sè严肃地点了点头,“明天我们全部都去吧,好好吃上一顿,顺便纠正他这个错误的名号,告诉他我们其实是桃源十三子和……紫薇公子。”
叶晁溪一个没站稳险些扑地,而白陶已经难以自制地大声笑了起来。
“还好还好,其实紫薇公子也算是挺好听的了。”有人正听到许泽说有人请吃饭于是推门进了院子想凑个热闹,正好路过叶晁溪的身边,此时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要是住在别的院子,搞不好就是牡丹公子石榴公子了。”
“我们还是先想个威风点的名号吧。”叶晁溪立即提议,至于明天晚上的宴席究竟安了什么心是不是鸿门宴这种问题,还有自己是不是一定要跟去能不能不去万一被人看出剑灵融魂怎么办等等问题,都可以稍微往后排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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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rì,夜晚降临华灯初上之时,松鹤园已经落下了大门,老板点头哈腰地对着每一个前来询问的客人说着这晚松鹤园已经被人包场了的事情,有些人点点头就走了,而有的人则忍不住嘲讽几句,作势威胁,而后这些人都在站在那老板背后身高八尺神气内敛双目有神一看就很不好惹的铁甲金刚给瞪走了。
松鹤园外面看虽然是个酒楼,却是内有乾坤,一片jīng巧的人工湖,岸边怪石嶙峋,兰草幽然,更沿着地势建有亭台楼榭,其中是一处处的雅室,人处于其间之时,目之所及皆是盛景,随便哪一出设宴,其中意境都是不同凡响,而那人工湖中金鲤翻滚,引出粼粼波光,湖zhōngyāng有一艘白玉浮舟,琼脂一般的整块玉石凿出来的雕梁画栋,船头站着数只鹤形的妖兽,必要的时候,可以拖动这艘浮舟在水面上缓缓移动,而那白玉浮舟虽然没有镶金嵌宝,通体洁白,但是其上流云花饰,反而呈现出一种超凡月兑俗的意味来。
龙游子已经坐在在那白玉浮舟的正中大厅中,等着宴请之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