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蛋跟南瓜先生挥手告别后,他踉踉跄跄地很快就往南瓜爷爷告诉他前面那个几里开外的老鸦冲迈去。
离村口还有老远时,阿蛋便听到锣鼓、鞭炮、唢呐、催魂铳、哭声、叫声、喊闹声,等等。交织一片,好不热闹。
阿蛋虽年纪小,可他毕竟不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像这种大规模的社会活动,屡见不鲜,他每年不见过十几次可至少也有好几次的,因此,他自然也知道前面村子里,发生的是什么事。
‘南瓜爷爷确实神得厉害,神机妙算,好像知道我一定会遇见这种事情似的’。阿蛋边往前走,心里一边暗暗佩服着。
到了村里时,阿蛋来了个顺藤模瓜,很快就到了办白喜字的那户人家。
嘿嘿,运气好不错,虽然已经快要出殡,可还是有不少人趴在桌子上谈笑风生的大口喝白喜字酒大块吃白喜字肉。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阿蛋早就感到饥肠辘辘,肚皮咕噜咕噜的在向他提出强烈抗议,对于这种白喜字酒宴的陋习,小小的阿蛋一点都不陌生,只要你脸皮够厚,就算你家没有送礼金,都可以一塌上酒桌,照吃不误。
cāo办白喜字酒席不像cāo办红喜字酒席,白喜字讲究的是排场,而且送葬的人又是鱼龙混杂,别看大家都凑在一张桌子上吃吃喝喝的,其实一下了桌子,平时谁都不认识谁,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打个比方说,在死者出殡的前一天,死者的娘家、或者嫁出去的女儿、以及他自己儿媳妇的娘家、甚至像侄女其他什么的亲戚家,差不多都会喊来他们自自族家或者是自己村里的像什么龙灯、族旗、开锣之类的东西,反正只要是能撑起场面的就行。而这些讲究场面的东西又必须需要大量的人手,因为龙灯旗帜开锣它们不会自己飞不会自己跑啊,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既然需要人手,那么自然是就地取材从他们自己村里喊本村人来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机会,怎么会白白留给外人呢。
因为大家都素不相识,平时谁都不认识谁,所以也就相互之间模不清底细,也就是说,到底不知道是谁在白吃白喝,同时也不知道谁到底又不是在白吃白喝,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也没有人会去认真在意。
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大量的那种不要脸的厚脸皮人,专程跑来白吃白喝的这种现象,大量发生,大家都管这种白吃白喝的现象叫做吃‘野饭’,意思就是说这顿饭是拣来的,不要钱的,不吃百不吃。还有另一种说法,美名曰‘官财饭’,顾名思义,棺材棺材升官发财,所以他们都认为吃这种不要脸的饭,还是能升官发财的饭呢。但这个美名却令主家心里很不爽,为什么呢,白吃了人家的饭,还有沾人家的光,谁心里乐意啊。
不过这种现象导致出的后果就是,大量的贫苦老百姓叫苦不迭,甚至有的还倾家荡产,但为了能让死者安宁,而且更为了图个面子,又不得不强忍着。所以,在阿蛋的家乡,生一个人不容易,养一个人不容易,死一个人更加不容易。
别看阿蛋年纪小,对吃这种饭,却是个老行家。如果在太子镇上谁家办白喜字酒席的话,在那些白吃白喝的人群当中,基本上少不了他的份,不过他倒不是真想白吃人家的白喝人家的,他图的是个热闹,是个开心。
但这次,他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肚子饿得呱呱叫的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图热闹图开心啊,眼下,他最主要的目的,图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那就是,先填饱肚子,然后好赶回家的路。
阿蛋在趴上酒桌时,同桌有几个女人,嘴巴就像个打卦婆似的,正在喋喋不休数落着死者生前的是非长短,阿蛋懒得去听这种闲话,就算不是撞上他这次饿肚子,在平时,他最讨厌的现象就是那种在人身后说长道短之事了。
他的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直将同桌那几个数落人家好丑是非的臭嘴巴女人,给惊得目瞪口呆,赶紧也忙不开交的跟着下筷子。有的干脆就直接将碗里的荤菜,塞到早就备好的器具里,然后好带回家,再继续享受。
其中一个女人边往自己嘴里大口塞鸡鱼肉的同时,还忙着咽着嗓子对其他说;‘这小孩好面生啊,可能是谁家带来打龙灯的,怎么找个这么小的来呢,吃功却又这么厉害’。
另一个边吃还边将腿踏在凳子上的白衬衣胖子婆接岔说;‘可能是为了这一餐好菜,他爹娘让他饿了一天肚子’。
坐他对面那个脑后梳着两条大辫子的中年女人也连连说;‘小弟弟,别吃那么猛啊,别把大家的都吃完了啊,当心将肚皮撑破了,看你待会怎么上山给人家送葬’。说完后,还哈哈大笑起来。她一大笑之下,满嘴巴的饭菜,直将正忙着塞肚子的阿蛋,喷得满头都是。
‘哇哇’。阿蛋大叫起来,朝头上一阵乱拂。不过他这时也差不多将肚皮撑饱了。在喝了一杯花生nǎi之后,马上就下了酒桌。
吃饱喝足之后,jīng神也立即大振。阿蛋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找到死者的遗像,完成南瓜爷爷叮嘱他叩拜三次的任务,然后再马上回家安心养神,睡一大觉。
在拥挤嘈杂的即将要送葬的人群中,阿蛋饶了一个圈子,都找不到死者的遗像,呵,怪了。
不过,随着一阵争吵声,倒是将他的注意力马上给吸引过去了。
他立马凑迈过去一瞧,只见二个大男人,正在唇枪舌剑,争着争着,看样子很快就要大干出手了。
旁边围观的,也有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皆有,有瞧热闹的,也有不少帮着说话的,但是那些帮着说话的,明显都是风吹一边倒,因为他们都倾向于那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独臂准老年男子。而另一个手推单车正准备上路的中年男子,则涨着脖子、憋红着脸,啐沫横飞的以一己之力,努力在与他们抗辩。
在一旁的小阿蛋,隐隐约约预感到,能让自己伸张正义驱邪除恶、做小福尔摩斯的机会又来了,小小年纪的他,以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心理在冷静观了一会战之后,总算将此事的经过,弄出了个大概。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个满脸横肉身材结实,手推单车正准备跑路的中年男人,是个厨师,这场白喜字酒席,就是他在掌的厨。
这个中年厨师,虽然看上去是四十好几的大男人了,可手脚一点都不干净,做完了这场手艺活快要收场后,还要顺手牵羊,既然将死者主人家厨房一条偌大的猪脚,给偷偷放进工具袋。哪能这样呢,人家一条猪脚怎么说拿就拿呢,再说一条猪脚,也不便宜。幸亏被发现得早,要不人家一条猪脚,说没就没了。
但那个厨师死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天底下所有的犯罪分子都是这样的,没有被逮住时,别人的东西就变成了他的,如果一被逮住的话,就死猪不怕开水烫,死活都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