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rì,两人来到皇城外,果然见到高榜悬于城墙——皇城内卫的招纳榜。原来皇城守卫——骁武营招纳新兵。木礼并不识字,也只是听旁边的人在议论,但朱砚安却看得津津有味。木礼心想这朱砚安自然是认识字的,而且对这招纳新兵也定有所了解,一问,果真如此。
朱砚安笑道:“这中原,招纳兵士将军,主要通过两种方法,一种是武官考试,另一种则是进入这骁武营。前者虽然起点高,但是要求也高,像我们这等,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可是,这骁武营招纳新兵就不同了,凡是能说话走路就可以,进去之后rì夜cāo练,而后负责皇城守卫。当然,十七岁开始守卫皇城,十五年为期,结束之后,既可以继续留下来,也可以报名参加武官考试。不瞒老弟,我一来就仔细打听过了,参加武官考试,既要满十五岁,又要有真功夫了兵略,如我们这样孤苦伶仃,谁会教我们?不过进入这骁武营之后,虽然苦许多,但是有人教,只要勤苦认真,他rì得到那位将军赏识,还可以更上一层楼,学习更高的功夫。可是这招纳十年一期,正好今年我们碰上了。你去么?”
听了朱砚安这么一说,木礼明白了许多,可是心中却是十分纠结。木礼说道:“那,进去之后可有书读?”
朱砚安苦笑道:“你怎么就惦记读书啊?那是文官的事情,要想变强,动动嘴皮子可不行。总之,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今rì我就跟你说这么多,接下来怎么做,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是要去报骁武营的,不过,我还可以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想去读书,天底下,只有皇家内院的天枢阁藏了天下的千百书籍。要进皇宫,自然是要忍受各种苦难,你的目的并不是不好,可是要进去却受别人不同目的进去的人一样的苦,我觉得不妥。你可以去燕子巷,有一个叫做‘没毛马’的人,他消息灵通,明白这宫内各种事宜,你若有心,可以去求教他。”
“求教他?”
“对,只要你给他一些银两,他定会告诉你如何进宫的。而且,又不比受太多的痛苦,和不人情的屈辱。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他rì,要是能在宫中相见,我们再叙叙。这一别或是永别,前几rì的事情,再次向你道个谢。我走了!”朱砚安抱拳向木礼做了个揖,说完,转身向着骁武营的招纳处去了。
木礼看着朱砚安的背影,却也是雄赳赳气昂昂,果真是器宇轩昂的好汉。年纪尚小,却给人一种城府极深的感觉,木礼猜出了几分他的来历。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相逢何必曾相识”,或许这一面之缘,也就到此结束了。木礼向着朱砚安的背影行礼作揖,他rì相见,或许就是故乡人了。
木礼看了看招纳榜,自己字也不认识,却如何要去宫中看书?不过,木礼模了模赵勇鹤给他的那本书,又想了想,认不认识字不打紧,还是先进去为上策。
注意打定,木礼按照朱砚安说的,一直来到燕子巷。可是,当他向人询问“没毛马”的时候,总是会得到对方的冷眼不屑,而且也没有得到回答。无奈,木礼也只好见一个人,问一个人,心想,总会有人告诉自己的。问了整条巷子的人,却一个人也不愿告诉自己。木礼丧气地想道:“莫非朱砚安记错地址了。不能啊,他那般聪明的人,怎么会记错呢?也没有必要骗我啊!看情况,定是那个‘没毛马’也不是良善之辈,这里人都不待见他。”
正思索间,听见了隔壁一阵说话声。
一人说:“帮帮忙,事成之后,定有大好处的。”
另一人接道:“事成之后有大好处?哼,你逗大爷我啊?告诉你,要想让我帮忙办事,得先把银两备齐了先。没看到银两,啥也别说了,懒得费口舌。”
“可是,万一你没办好呢?我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再说了,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
“有是有过,也不是经常有的,如果你信不过我‘没毛马’安开,那你大可去找别人做。我就不信,还有谁能比我更知晓其中的关键了,走吧,不送……”
木礼一听‘没毛马’三个字,心里顿时激动起来,其他的话也懒得听下去,心中想道:“果然有个‘没毛马’在这里。且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免得待会吃亏。”这样一想,木礼有静下心来,且听听这‘没毛马’如何应付来人的。
来人听了安开的话,又思索了片刻,说:“你小子,万一把我给卖了怎么办?要是出点麻烦,你就先求自保,这样谁会找你做事啊?时时刻刻用自己的命来请你,还不如自己亲自来,心中更加踏实一点。”
“在道上混,凭的是什么,是义气!要是我‘没毛马’专干那种事情,现在还能活着跟你说话么?官府那我没辙,那些被‘出卖’的人也没来找我,你们怎么就不用脑子想想呢?既然你跟我谈生意,我就不瞒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这些大爷的利益是我首先考虑的。有时候,就算你们进大牢了,你们获得的,可不会比预计的少,而且还没什么危险。”安开一说,冷冷笑起来,“怎么样?要是想要我做的话,就要信得过我,谈生意,要是彼此不信那还怎么谈下去。跟你们这群人说白了,压根就不配做生意,出事的时候想着自己,赚钱了就来找我笑呵呵了。我,只会跟你们做一次生意,饿不死的。”
“安开,既然你这样算,那也就订下了来了。可是,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要是真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还会这在这样一个鬼地方,跟一条狗有什么区别?”那人冷冷说道,“那晚上我在让人来与你洽谈,在下就此告辞了。”口气里满是不屑,看来这人是个大富商,这样来找“没毛马”,那真算得上是给足面子了。那人一甩袖子,推门走了出去。
木礼正看着,突然感觉衣领被人抓住,一把扔进了屋子。这一摔,摔得身子着实是很痛,木礼抬起头来,只见那安开正喝着茶。
这时,门口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你小子,谈得挺高兴啊!有人在门外偷听都没发现。”
安开放下茶杯,笑道:“不就是一个臭小子么?还会闹出什么乱子啊?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一个黑影抢入门内,一把抓起木礼,说:“臭小子?我看不像,干脆杀了得了。”
“杀了?你是嫌我们把柄不够多是么?再说了,我可从来不做杀人的勾搭!”安开一把抢过木礼,放在地上,说:“小弟弟,刚才的事情,你别说出去,哥哥我给你糖吃。”
木礼笑起来,说:“我来的时候,那些四处的邻里好像都挺怕你们的,生怕和你们有点关系。难道你们做什么事情的,害怕我一个小孩知道不成?胆子也忒小了点啊!”
那人脸sè愈加难看,厉声喝道:“好不简单的臭小子啊!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安开摆摆手,说:“有你这样跟小孩说话的么?”又对木礼说:“怎么?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长大之后,定是个了不得的铺头啊!”
木礼摇了摇头说:“我不是铺头,来找你们,是想让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当然,来之前,我还不知道你们有两个人,还以为只有‘没毛马’一个人。”
安开看着木礼一点也不慌乱,心中顿时感兴趣起来,让木礼坐下来,说:“他是‘双头鼠’乔录,是我的搭档。怎么,你找我有事情?怎么知道我的啊?”
“是一个人,之前找你们也做过事情。”
乔录说道:“是哪个?”
“这你们就不需要知道的,听你们的话,应该是个做生意的人。实不相瞒,我刚刚到中原的时候,遇到的就是一群生意人,跟他们学得不多,却也学了些。我知道‘没毛马’是个好的声音人,所以,我想也应该懂得怎么和我说话。虽说我是个小孩,但是绝不是个笨蛋,见得多了,明白的也多,所以闲话就免了。”
安开抱拳说道:“好,果然是个厉害人物,既然谈生意,那就快谈吧。不过话我可说在前面,杀人放火不做,事情出了漏子,任何的意外都与我无关。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本事不大,管的就是那些皇宫后院的勾当。这不大也不小,见了官,就是死罪的。”
“既然我来了,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但是,请两位大哥放心,我求办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大事,更谈不上是死罪了。”
安开笑道:“那好,请小弟弟明说。”
“我想去皇宫的藏书阁。”
此话一说,安开和乔录相互看了看,面有难sè,这件事情,好像是非常之难。
木礼看了看二人,再次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去皇宫的,藏书阁。”
乔录冷冷笑道:“果然是个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要去藏书阁。”
“怎么了?”木礼说,“做不到么?”
安开面sè严肃的说:“小弟弟,你可不知道,要去别的地方行,去这藏书阁,那就是比登天还难了。有两种进法……”
“敢问哪两种?”
“一者,当个太监;二来,就是全身而进。见你来找我,估计是不想当太监的,那就是第二种了。这第二种呢,麻烦,但是也有好处,就是要费点周折。这进去之后,藏书阁分三种人,一种是rì常打扫,二是监视在藏书阁的诸众——决不允许擅自翻阅,三来就是那些管事的了。这藏书阁,只允许皇族,抑或钦笔御批的大臣,平常人可是看不得的。每年呢,还要进行更换一半以上,真正能够待上三年以上的,不出十个。我不知道你要去干嘛,但是,听我一句,要想进去,还不如先看遍天下的书呢,不必藏书阁中的少。”
木礼笑道:“天下书是多,可是,我要看的书,怕是没有几本。”
“小女圭女圭,看得忒高了。”乔录大笑起来,“怎么,还想看书长见识啊?”
木礼摇摇头说:“长见识不敢谈,只是,我有点事情,觉得非要去这藏书阁中,才能得到些什么。所以,还请你们一定要帮忙。”
安开眉头紧锁,说:“这,你要是跟我打听点消息,确实不难,可你这要求……这样吧,我先不谈能否成功,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你有多少钱?”这个问题的确是最关键的了,“没毛马”是没毛,可是人惦记的那些东西,怎么能没有油水呢?
木礼说:“但凡你能提出的价格,我都可以算数。”
乔录上下打量了一番木礼,说:“你有那么多钱么?”
木礼笑道:“你要多少钱?”
安开看着木礼,脸上顿时变得很诡异,双眼冷冷地看着,没有说话。
乔录说:“钱在哪里?我们要知道你的本钱在哪里,才能为你做事的。而且,我们有条霸王条例,万一事情失败,钱我们还是要的。”
“钱在这里。”木礼指了指自己的月复部,“我没有现银,但是有亨通飞柜的银票,之前我也打听过,在中原,银票还是很可靠的。我既然要你们帮我做事,自然不会骗你们的。”
安开清了清嗓子,说:“之前也有一个小孩来问过我一些事情,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也认识他。小孩子,总是喜欢一起说些秘密,不过你的事情和他的有很大的不同,我想你们也有考虑过。这件事情虽然很难,但是没有什么生命的危险,所以我们还是能够为你做的。话说在前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个我明白,虽然我是从北疆而来,但我也是中原人士,记得我还是嘤嘤学语的时候,就从别人的口中,听了中原的人的一些事情。这半年多过去了,我也见识了很多,所以,要么事情就成了,要么我就没有脸回去了。”
“那么,这样吧!”安开思索了片刻,说,“你这样一个小孩,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木礼说道。
安开笑道:“我可以不要你的钱,但是我需要知道你的一个秘密。”
“秘密?”木礼心中有些忐忑,虽然还不太明白安开的底细,但是觉得这个人也不简单。不过,木礼心中也想好了回答的准备。
“我问你一个秘密,你说出来了,我就可以不要你的钱。”安开说,“先前来的那个小孩,也是这样来和我交换的。”
“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了。”木礼笑道。
安开摇摇头说:“那倒没有,我保证他是赚了。”
“是么?不过,我还是给你钱吧!这种生意,我想还是不要交待得太多了。”
“你是虚丰城的遗民?”安开突然问道。
木礼没有回答。
安开见了,也没有追问下去,便说:“这样,你明rì再来,到时候我带你见一个人,帮你把事情办了。”
木礼听了,起身做了个揖,就转身出去了,也没说什么。
乔录看着离去的木礼,说道:“这个家伙什么来路,小小年纪,这么不简单。”
“从北疆来的,不过我说出虚丰城的时候,他竟然一点反应,看来和那个朱砚安不是一路的。对了,让你去看看朱砚安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已经进入了骁武营了。他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厉害,看来真的是虚丰城哪位将军的后代,他没有骗我们,虽然功夫不济,但是底子不错。”
“这个生意白做了,希望以后朱砚安发达了,还会给我们点银子吧!”
“不是白做了,至少我们可以将从他身上获得的秘密,换取更多的银两。现在,时代变了,我们这样小打小算的生意时代将要结束了,要干就干一场大的。”
“有多大?”乔录看着安开。
两人相互望了眼,没有说话,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了。
笑了一阵,乔录脸sè又变得凝重起来,说:“我们又被雷骁给盯上了。”
“那个家伙,我们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老盯着我们不放,这些天在家都发霉了。”安开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说,“快入冬了,赶明儿得备些炭火放家里。”
“那我们现在去找蒋公公,会不会有点危险。”
“找个人随便聊聊家常就危险了,他雷骁真当自己是谁啊?真是的。”
“那行,我明天就去找蒋公公。只是,哥哥,这话说实在的,要到藏书阁去做事,未免有点困难,就算是蒋公公那老头,也未必能够做到啊。”
“所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安开指着上面,叹了口气,“去,以后都看着点朱砚安,看看这小子到底怎么样,想做到什么位子。”
乔录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再说木礼离开了安开的住所,心下想道:“这两个家伙,真是奇怪,自己的事情明明已经总所周知了,为什么还怕别人知道呢?哼哼,真是旁观者清。也不知道他们办的事情能成功么,反正藏书阁我是一定要去的,曾经听飞尘将军提过几句,如果真的能进去的话,一定要探个究竟。要是那两人帮不了我,只能以后再说了。”
他一直沿着街道,逛了逛,到了将要天sè暗下来的时候,便完成外走。这天宗城城门一直到戌时才关闭,并且夜间也不禁宵,因此十分繁华热闹。木礼看着路边景sè漂亮,灯火热闹,看着看着也流连忘返了,驻足观看,悠闲地在几条街道转了转。
当他正在神武路走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几声锣鼓声,人群中吵吵嚷嚷,众人分开站在路的两侧,恭恭敬敬。木礼不知所以然,不过既然大家都这样,想必是有什么大人物来这里了。木礼挤到前面,踮起脚尖,翘首眺望。只见二十个甲士,昂首挺胸地执戈开路,一辆四匹马拉着的点缀着玲珑雕花的马车,缓缓地向前移动。人们见了,高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马车里面,坐着一个孩子,年纪不大,十岁左右,装扮却是十分美丽,好像是从天上降下来的仙子一般。木礼看得眼呆了,自己长这么大,却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木礼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马车,直到马车远远地里去,人群也散开了。木礼慢慢缓过神来,问一位卖货的摊主。
摊主笑道:“这是皇帝陛下的三公主,是几个公主里面最小的,却也是最漂亮的。她每个月都会在十五这天出来一次,从神武街过去,一直到至德道,在折回皇宫。”
“她是公主?”
“没错,封号是静淼公主。”
木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路上净是想着静淼公主的样子,不知不觉来到城门前,抬头一看,只见城门早已关闭。出城没了路,木礼又折回道了神武街,好在自己对着天宗城也算是有几分熟悉,便走到朱雀街的一处荒庙。这是他偶然间经过的一间破庙,年久失修,早已无人光顾,但将就一晚上,还是不错的。
躺在草堆里,看着天上的月亮,木礼心中自言自语,说:“那公主果真是不同凡响,不只是打扮得如此好看,还是真的这么乖她,那rì进了宫,一定要找机会亲自看看。”想着想着,心里又想起进宫的事情来,忽然感觉极其忐忑,莫名地感觉到不踏实来。木礼感觉到自己有那么一点的苦恼,忽而又想起飞牙来。
秋风瑟瑟地吹过,离开北疆已经有半年多了,也不知道此时的飞牙怎么样了!木礼想到这些,秋风有吹过,顿时感觉一阵微微的凄凉。他钻进草堆里,身子暖和一点,一晚上失眠起来,到了后半夜,才勉强地睡着。在梦里,静淼公主又出现了,不过刹那间又消失了,不见了踪影。木礼也没有寻找,这世间的人,刹那就忘记了。醒来的时候,昨夜的事情,又没多少在记忆里。木礼看了看四周,梦里的、记忆力什么都没有,木礼自顾自地笑了笑,起身来去买了点吃的。
吃东西的时候,木礼突然想起来,这几天一直和朱砚安待在一起,突然自己一个人,也感觉少了些什么。不过,这样的感觉,总是在生活慢慢培养出来的,这几天过了,也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味道。等到进了宫,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做人的话,适时而变,是很重要的没办法适应各种各样的生活,可不是好的。当然,木礼匆匆填饱肚子,发现自己的确需要适应一下将来的生活变变了。
安开的屋前,几片落叶飘下,真是秋风时节人觉凉,门前落叶倍无情。天宗城地处大陆的南部,因此秋天虽然快过尽了,但是却也不见得比北边冷到哪里去。木礼早早地来到安开门前,从敞开的门往里看去,院子里格外冷清,继续秋rì阳光懒懒地落在地上,几个小板凳躺在那里。若不是这几rì寒气重了些,反而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清静,滋味也十分地好。
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木礼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很轻,却又很稳重。木礼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子,从巷前慢慢走过。身子不是很硬朗的样子,偶尔还有几声咳嗽,但是那种给人的感觉却丝毫不像是一个病弱,反而骨子里含着一些了不起的东西。木礼立即站定了,见那老者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而且就像是向自己走来。
老者来到木礼面前,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木礼让开。木礼见了,立即站在一边,将门口给老者让出来。心里想道:“这人也是来找‘没毛马’安开办事的?呵呵,一定是打听消息,或是求帮忙当当打手的。”安开自然不会做一个人的打手,木礼心中也是图个乐而已。
那老者先走近了院子,站在院子中间,木礼也跟了进来,但是离老者也有两丈远。只听那老者喊道:“没毛的臭小子,还不快快出来迎接一下我这老家伙?”他的声音很刺耳,细细的,听上去并不怎么让人感觉舒服。
只听无力的“没毛马”安开哈哈大笑道:“您老真是说笑,谁没毛谁自己知道啊!何必弄些这样的话来说我呢?”
老者也不生气,只是冷冷地说:“那好,我这就回去。”
安开快步走了出来,跑上去,站在老者前面,做了个揖说:“您老可别走,没了你,今天还真是没办法过了。”
“哼!没了我,你不照样有你的花花世界么?”老者心里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但是没有发作,而是在语气中稍稍地表露了一两分。“让乔录把我叫出来,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麻烦我啊?我可是没多少时间的,出来一趟不容易,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吧!”
“刚才晚辈冲撞了,你莫生气。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有人要我帮忙。可是我一个小小苍头百姓,能做什么,所以还得劳烦您老人家了。”安开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木礼。
木礼心中顿时明白过来,这个人便是安开要让自己见的人,进宫的事情,说来还全得看他了。当即远远地向着老者作了个揖,老者回头看了眼木礼,又转过头去和安开说话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走屋里去了。两人后来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木礼一个字也没听清,当时安开又向木礼做了个手势,让他也跟到屋里去。不过,只让木礼在客厅等待,安开自己却和老者走进屋里去了。
这时,又听见有人走了进来,一进院子便喊:“‘没毛马’,蒋公公来了么?”来人正是乔录,手中提着酒肉,估计刚才是出去买这些的。他一进屋,只见木礼一个人等,便说:“来啦?蒋公公,你可看见了?”
木礼心下当即就明白了,那老者定是乔录口中的蒋公公,这宫里的事情还得让宫里的人帮忙。木礼指了指内屋,说:“来了,在和‘没毛马’说着什么呢!”
安开和蒋公公也听见了乔录回来的声音,一起走出了内屋,来到堂前。此时木礼再看那老者,果真是一点胡须也没长,虽然低着个脑袋,但是仔细一瞧,脖子上也没个喉结。难怪他说没毛马的时候,安开会那样回他。
那蒋公公向着乔录抱了抱拳,说:“老身还劳你惦记着,这些年来,也不亏。”
“您看您说的。”乔录放下酒肉,说,“来,有什么话,咱们便喝边说。”
当下,四人坐定,一开始便是几大碗酒喝了下去,木礼不会喝酒,只是干等着眼睛看。乔录眯着眼扫兴地说:“一个黄毛小子,连酒都不会喝。”
木礼没有回答他,只是吃点肉,酒却是丝毫也不沾。
酒过三巡,话就多了起来,蒋公公说道:“进宫这件事情,我想,你们两个也是明白的。”他看了看安开和乔录,又盯着木礼说:“难!”这一字说得特别重,生怕木礼没听见一样。他又喝了一杯,继续说:“你说你不想当太监,又想进宫,而且还要去藏书阁。我的小祖宗啊!你能进去就不错了,还去藏书阁,你以为饱读里面的书文史经,你就可以考个头名状元了?没用,又何必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呢?”
“我没想过考个头名状元什么的,我只是想到里面去看看,杀头的危险是有,可是脑袋值多少钱,总是可以用钱来买的。”
蒋公公哈哈笑道:“年纪小小,做生意倒是不错啊!既然这样,那我就来跟你谈谈生意,以前也是有过这样偷偷入宫的,但是无非就是想捞点钱,吩咐在哪里都没有关系的,而且一到十七八岁就出了宫,当做死了,也没人会问。但是你不同,我看不出你是为钱进宫的,那你倒说说,你为什么进宫,多久会出来啊?”
“进宫就是想看看藏书阁里的书,别的什么就不多说了。进去多久,这得看我什么时候看完我想看的书了。”木礼说道。
蒋公公点了点头,说:“嗯,那你想看什么书?我可以找到给你看啊!”
“这个,我现在也不知道……”木礼无奈地摇了摇头。
“去藏书阁?你认识字么?”
“不识字。”
“不识字?那你去看哪门子书?而且,去藏书阁的宫人,都需要认识字,平常时候还要整理一下书册,记录书册进出藏书阁的记录。你不识字,怎么做这些啊?”蒋公公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的小女圭女圭我也见过,你进宫定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一定是谁让你进宫的?让你帮着做什么事情吧?”蒋公公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木礼看,让木礼都觉得有点心里发毛了。过了片刻,蒋公公站起身来,背着手踱着步子,像是在思索什么。
乔录说道:“公公,你看这个,能行么?”
蒋公公面有难sè地说:“别的事情,你们可以找别人,这件事情又得找我,但是就算是把这人给弄进去了,能不能去藏书阁做事,就得看个人造化了。这事我可跟你说清楚了,进去之后,去哪里做事我可管不着了,你要是觉得不行,现在最好就走人,免得到时候又说我事办不成,钱反而拿了。”
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假,木礼心里也思索着,自己要去藏书阁是难,这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普天之下,藏书阁里的书未必是最多,最好的,但是自己就是想去看看。现在自己不认识字,进去之后要去藏书阁做事很难,但是字可以慢慢学啊!当是时,木礼注意已定,坚定地说:“这件事情,还是看自己的造化了,您老人家说得没错。进宫之后,无论去哪里,那也是我自己的命了,若是此次进宫当真只是过过场子,那我也认了,绝不会怨尤各位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安开说道,“刚才我和公公谈了谈价钱的问题,三十两白银。”安开说完这话,看着木礼,继续说:“进宫之后,还得听公公的,每月去看他老人家一次。做个小太监的年俸是一两银子,你得孝敬公公一半……”
木礼听着听着,不觉打了个颤,难怪这一代的人用那样的表情来回应对他打听安开的事情。完身进宫三十两,一年的俸银才一两,还得孝敬一半出去,不吃不喝做六十年才捞回本,还不如做个真太监呢!这公公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打发的,要不是有事,木礼懒得再和他们废话。不过心下一想,花这样多的钱,这公公说不定也还是会帮助自己很多的。
事情总算是谈妥了,木礼将自己的衣服撕了个角,取出一张银票,是五十两的。安开和乔录,还有那蒋公公看得眼睛直发愣,有这么多钱,看来还真不是进宫挣钱的,早知道就多敲诈一些了。当即,四人又立了一张契约,这样事后也不得反悔了,各人没有异议,安开找回给木礼二十两现银,木礼收了银子,有点沉。
“这样,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未时,到皇城的朱雀门外等我,我到时去找你,可千万别记错时辰咯。”蒋公公说道。
木礼应了下来,收好契约和银两,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