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去看了陈纯芳后的第三天,陈家就传出了陈端琅病倒的消息。
纯歌坐在塌上,从容的看了一眼过来报信的姚妈妈,神色淡淡道:“有劳妈妈了。”
姚妈妈看着纯歌这幅样子,心里直打鼓。
这是什么意思,脸上半点惊慌都没有,自己方才过来时候可说的是七少爷感染了风寒。
要说是沉得住气,这位十三姑娘也太沉得住气了,若说是不念姐弟之情,当初在绥南时候,可是看的清楚,七少爷就是这位的命门。
难不成是自己说的不够狠?
姚妈妈琢磨着,就准备再说几句。
纯歌却没有给姚妈妈再说话的机会,叫了旁边的琥珀赏姚妈妈五十两银子。
姚妈妈看见小盘子红布上头齐整整新打的五个银锭子,心头剧跳,再也没有一句多话,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姚妈妈一走,翡翠就担忧的喊了一声夫人。
纯歌一直紧紧捏着的茶盅,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都泼到了纯歌草绿色飞莺缂丝缎子鞋面上。
“夫人。”
翡翠和绿玉扑过去给纯歌月兑了鞋,见她没有烫着,才松了神情。
琥珀走过去望着面色苍白如纸的纯歌,含泪道:“夫人这是做什么,七少爷定不会有事的,现在是想法子的时候。”
纯歌怔怔坐着,听见琥珀的话,抬了头,含着浅笑道:“的确是得想想法子了。”
自己在李家这么多天,尚算顺遂,不惜一切的揣度着李建安的心意,顺着他的意思走,才换来暂时没人动手的局面。
没成想,大太太和陈纯芳一击之下,就给自己来了最狠的一招。
出嫁时候,看见大老爷和陈端仪那副样子,以为他们心中有数,便心存侥幸。竟忘了,端琅还被养在内宅里头,那里面,还是大太太的天下。
一想到陈端琅那双乌黑的眼眸,纯歌就觉得心痛。
可这个时候,还不能先自己乱了阵脚。
大太太留着端琅,是要控制自己的,断不会让端琅就这么没了。不过万事都有意外,万一这中间再有其他人插手。
还有端琅未来的前途,眼看大老爷给端琅安排去国子监入学的时候,就要到了,偏生在这个时候病了。
旁边红玉瞧见,心里暗自着急。
虽然自己是三太太身边的人,可说到底,今后是生是死,就要看这位十三姑娘的一句话了。
她过的不好,被人拿捏,自己这些下人,就会同样被人踩在脚底下。
红玉心一横,看着纯歌沉吟不语的样子,就咬牙站出来道:“夫人,今晚国公爷过来,您商量商量国公爷的意思,看能不能请个太医过去瞧瞧。”
纯歌就抬了头,有几分愕然的盯着红玉。
告诉李建安?
这毕竟是陈家的家事,李建安也不能怎么插手。
宠是宠着自己,却不是爱。
事关规矩体统,李建安恐怕不能为了自己违背原则。
不过,若是李建安出面请个太医过去,倒也不算什么,也可以看看端琅的情形到底如何,还有大老爷和陈端仪,看在李建安出面的份上,也会留意,说不定能让大太太收敛。
只是大太太会这样做,本就是因为怕自己在李家站稳脚跟,才过来敲打,找了李建安出面,会不会更让大太太恼怒。
想到大太太在陈纯荔和陈纯瑶事情上的疯狂荒谬,纯歌就觉得实在难以权衡利弊,犹豫不决。
心里有事,一个下午,纯歌都心神不宁。
等到李建安下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纯歌坐在窗前的四角圆凳上,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瓷白细腻的脸上,没有了往日温和的笑容,反而是神情怏怏。
李建安看着,不禁眉头微蹙。
“你这是怎么了?”
纯歌听见李建安的声音,慌慌忙忙站起来,急了些,身后的凳子都被推在地上,人却顺势转了过去,低着头,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李建安神情沉郁,挥退了局促着上来伺候他换衣服的琥珀和红玉,几步走过去,抓住纯歌的手臂,就把她硬生生扭了过来。
“你这……”
李建安的话就凝结在了口中。
微光下,纯歌的脸上,有淡淡的泪痕,看上去好像是雨打落梨花一般,惹人垂怜。
方才是侧着身子,又逆着光,没有看清楚。没想到,不仅是不高兴,人还哭了起来。
今早上走的时候,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李建安看的大怒,就转头沉声琥珀和翡翠几个。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没有好好伺候!”
声若沉雷,打的几个人心里都是一颤。
纯歌站在那里,低头擦泪,肩头轻颤,没有说话,还咬着唇,一副很隐忍的样子。
李建安心头的怒火,一下子窜了起来。
就又问了一声。
红玉跪到地上,讷讷道:“国公爷,夫人是听说了七少爷染了风寒,担心呢。”
七少爷?
是陈家三房的陈端琅?
李建安听着,不由神情一松,望着纯歌,又觉得好笑,就把她拉了过来,重重揉了揉她头发道:“你担心弟弟,回家看看就是,哭什么。”
眉宇间却还是有一丝责备,这样大点的事情,也要哭,自己总不能护她一辈子。
纯歌被李建安这么一说,却扭着身子,扑到了他怀里,大哭起来。
李建安不由怔住,手就僵在了半空,眼里却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冷厉。
这小丫头,从来就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也害羞的很,在丫鬟下人面前,断断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举动。
今日这副样子,分明是出了大事。
可看情形,是不愿意说的。
李建安就用眼神扫了一眼面前的翡翠几个,发现四人都是讳莫如深,欲言又止的神情。
一更,马上就来二更,让我检查下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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