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眉宇间还是有了几分郁郁,李建安抬抬手道:“你带着你的丫鬟先回去,要如何处置你,等明日夫人起来再说?”
安姨娘顿时心头乱跳。
要夫人处置,不管是哪个夫人,都是姓陈的。落到陈家人手里,自己还能不吃挂落?
还不如再求求情,直接让国公爷罚了就是。
想到这,安姨娘就又往前凑了一步,面色绯红,咬唇低低的喊了一声,“国公爷?”音色娇脆,语调婉转。
李建安听见,却大怒起来,“我说了让你们回去,等着夫人的处置。”
安姨娘没想到李建安这样生气,一时间就愣在了那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建安已经站起身,抬脚走到了门边,喊了两个婆子进来,神色冰冷的吩咐道:“把安姨娘送回去,明日再问了夫人的话处置。”又看着还跪在地上颤抖的如望,“这丫鬟,是卖是留,也全凭夫人定夺。”
说完话,拔腿就走。
安姨娘身子一软,没想到李建安会这样毫不留情,撕心裂肺的朝着李建安背影大叫了一声,“国公爷!”
纯歌刚好走到屋子门口,听见这一声喊,又看到李建安脸上像是裹了一层霜一样正要出门槛,不由停住了脚步,就笑着喊了一声,“国公爷。”
一样的三个字,纯歌甜糯如蜜的嗓音听在李建安心里,却仿佛是春日朝阳般,带来了丝丝暖意。
李建安抬眸看着纯歌衣衫单薄,青绿色绸衣外面只是披了一件薄薄的红毡披风,就疾走了几步,责备道:“穿成这副样子就出来了。”
见琥珀几个都跟在后面提着八角宫灯,就不悦道,“不是让你们伺候着夫人在屋里头好好歇息?”
琥珀和红玉几个,都低了头,讷讷的不敢说话。
童妈妈是纯歌的乳娘,自从过来后,一直被纯歌奉养在梅香院里头,李建安也给几分脸面,童妈妈就要硬气一些,接着李建安的话道:“国公爷,我们也劝了夫人,可夫人听见动静,非说要亲自过来瞧瞧。”言语中,大有不满。
李建安目光中就流露出浅浅的责备。
纯歌却想着方才听见的那些话。
这么寂静的夜里面,下人们又都是屏气凝神的。李建安和安姨娘在屋子里说话声也不算小,自己老远就已经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安姨娘那个借口,自己固然是不信,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自己进门,她就梦到了那个没能生下来的大少爷。
幸好,安姨娘没有说自己克着了那位大少爷投胎转世。
纯歌想到这个,不禁有几分好笑。
可同为女子,安姨娘提起大少爷三个字时候,那种悲痛倒是假不了。
这十几天,李建安一直歇在梅香院,陈纯芳和太夫人这两个最有资格说话的人虽都没有提过半个字,看见自己时,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谁又知道私下里,会有什么心思。
还有李建安的三个妾。
今晚安姨娘刚过来闯了自己的院落,明日自己就按照李建安的意思卖了安姨娘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再越过陈纯芳处置安姨娘,只怕……
纯歌望着李建安严厉的神色,就不禁在心中暗自摇头,面上却带着笑意和李建安求情。
“国公爷,安姨娘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能有什么要事,还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李建安不想让纯歌和安姨娘生出嫌隙,以后家宅不宁,就淡淡道:“不过是些小事,她坏了规矩,你明日罚她就是。”
“有大姐姐在呢,不用我操心。”
这也没什么,虽然自己想要这小丫头学着掌家,可陈纯芳还在,的确应该是陈纯芳做主。
李建安就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纯歌看李建安脸色似乎恢复了许多,就笑着和他撒娇道:“可您既说了要我处置,我也想说两句。”
李建安低头看着纯歌,见她明丽五官上满是笑意,心情大为畅快,笑道:“好,你也说两句。”
纯歌听见西侧屋里头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哭声,又看到几个停在门口张望的婆子,就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安姨娘虽说请安的时辰不太对,到底也是一番心意,还是小惩大诫就好。”
李建安愕然。
这是哪门子的请安?
却看到纯歌面上不似作伪,很认真的样子,在心里直叹气。
这是拐弯抹角的求情呢。
对娘家姐妹心软,对妾也心软。
对谁都是这副脾气,将来管家可怎么得了?
李建安拧着眉,没说话。
纯歌就又凑了上去,低头扯住了李建安的袖口,“国公爷,安姨娘第一次过来给我请安,你就发脾气把人给吓回去,今后都没人来陪我说话了。”
这是哪跟哪?
李建安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望着纯歌莹白软胖的指尖又有几分发怔。
这样委委屈屈的语调,自己为她出头,护着她的颜面,倒好像是办了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手却不由自主的就去握住了纯歌的几根手指。
纯歌就顺势又轻轻摇晃了两下。
李建安这个人,颇有几分大男子主义,这样的男人,你要对他低头,却又不能过分的谄媚。你对他的依靠,必然是要让他觉得你是发自真心,绝没有作伪。
不能失却尊严,也不能过分高傲。
既然李建安把自己当做小孩子,有些事情,也只能用小孩子的招数来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