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纯歌这样的口吻,童妈妈只是叹气,看了眼蕤娘,再没开口了。
蕤娘脸上的神情,已经现出了挣扎,手里捏着帕子搅了搅,怯生生的抬着头试探道:“母亲,我想把袁婆婆带过去,还想带着绿叶和青草两个。”
虽然完全不知道蕤娘说的都是谁,纯歌还是含笑点了点头,鼓励的看着蕤娘。
蕤娘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继续道:“我娘她……”刚说了三个字,面上已经露出惶恐,等看到纯歌仿佛完全没听到这话的样子,蕤娘才忙改口道:“我姨娘当初也是有陪嫁的,她不在了,祖母就把那些人的卖身契都给了我。我想把姨娘的陪房带过去使唤,其他的,就不用再添人了。”
说完话,就希望又惶恐的望着纯歌。
这样的神情,让纯歌想到当初苦苦筹谋的自己。
纯歌心里酸涩,拍了拍蕤娘的手,含笑道:“我才刚管家,也不知道这些人如今都在哪儿,你等我去问问他们现在干的差事,再问问他们的意思。虽说奴才要做什么,要上哪儿,都由得主人家安排,可强扭的瓜,到底不甜。你说是不是?”
当年陈纯元嫁过来是贵妾,陪房也该有几房,只是陈纯元死了这么多年。那些人又是陈家过来的,说到底,谁又知道他们如今到底愿意跟着谁讨生活?
若是……
纯歌眼里,掠过一抹黯然。
蕤娘先是迟疑,然后就乖巧的点了点头。
纯歌见了,就在心里暗笑。
看样子,倒是自己先前走了眼。这丫头从小被太夫人教,也是有几分精明的。
只不过,身为庶女,只能不张扬,低着头做人罢了。
就是太胆小,太敏感了些。
纯歌又和蕤娘说了几句闲话,让她吃了几块糕点,才叫琥珀送她回去太夫人那边。
等蕤娘一走,童妈妈立时不满的看着纯歌道:“您这是做什么,哪能张口就说那些胡话。”
纯歌当然童妈妈口中的胡话是指什么,神色也有几分黯然道:“我不说那些实话,蕤娘又怎肯跟我说说心里的意思。”
不等童妈妈再开口,纯歌已经怏怏道:“妈妈也别怪我,我只是瞧着蕤娘,就想着自己,一时心软罢了。”
童妈妈望着纯歌眉宇中隐藏的郁郁,心疼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再开口。
半晌后才道:“我知道您是好心,我这就去前头打听那些人,一定弄得妥妥当当回来告诉您。”
纯歌嗯了一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发怔,也没有再说用早饭的事情。
童妈妈和红玉几个见了,就都安安静静的出去办差事。
一直到快要日落的时候,童妈妈和红玉,翡翠才各自带了打听的消息回来。
“绿叶和青草是太夫人当年给了大姑娘的,大姑娘三岁送到水月庵去寄名,就是她们两个丫鬟跟着过去伺候,一直跟到如今。袁婆婆是调过去西厢那边的管事婆子,原本是在厨房上头做活,后头四夫人帮着管家时候,安排了袁婆婆过去。只是还听说袁婆婆的儿子当年犯了错,要被逐出府去,是怀着身子的小陈姨娘求了情,才留了袁婆婆儿子下来。”
“当年小陈姨娘的陪房,几个在庄子上做粗活,另有一些,都是负责做些洒扫的活计。唯有两个出息的,一个叫王大力,在前门街的铺子上做管事,一个叫周平安的,管了内院这边的采买。”
零零碎碎听了这么一大堆,纯歌心里已经略略有了底。
袁婆婆和绿叶青草,一个是受了陈纯元的恩,两个是太夫人拨过去的人,自然要更妥帖放心一些。
陈纯元当年的陪嫁,既然都过得不好,那么跟着过去,还是留在李家,应该也不会生出什么怨言。
只是这个王大力和周平安。
蕤娘嫁到顾家去,必然要有人帮着料理嫁妆铺子和庄子,若是没有两个得力的人,只怕是不行。
可王大力和周平安这几年能混到这个位子上,谁知道背后有谁在帮手。
人家也未必愿意挪位子。
真是头疼。
找别的人过去帮忙,不说蕤娘信不信得过,陈纯芳和四夫人在家里经营这么多年,自己就先挑不出人来。
恐怕到时候蕤娘的嫁妆,李建安贴补的再多,也会成为空架子。
这可如何是好。
纯歌抚了抚额,就吩咐道:“你们挑个日子,把王大力和周平安带到我这儿来,先见见再说。”
童妈妈就应了一声,又给纯歌出主意,“夫人要是觉得为难,为何不找找太夫人,或是今晚问问国公爷的意思,也好帮着挑几个妥当的人。”
纯歌顿时抬头笑着嗔道:“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国公爷虽说了可以找他和太夫人帮手。可这些事情,如今大姐病了,本就该是我操劳的。若是万事都要去惊扰太夫人和国公爷,我可不是太清闲了些。”
童妈妈一怔,马上就回过神来。
自己还真是老糊涂了。
主母主母,就是该操劳这些事情。
国公爷再心疼夫人,也没得要个一无是处的夫人做主母的道理。
脸上就现出了几分愧疚之色,嘟哝道:“夫人,是我想岔了。”
纯歌摆摆手,叫童妈妈不用放在心上。
这些琐碎的事情,今后还多得是。不过是每一步小心翼翼罢了。
揣度着李建安的心思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李建安,可就是自己现在唯一的依靠了,就好像蕤娘,纵使嫁的那个人是傻子,也只能把对方当做是唯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