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扑在床上哭个不住,如望劝了好几次,都没有效用,还被安姨娘拿起团扇狠狠打了几下,只好闭口不言。
外头有小丫鬟听进哭声,过来探头探脑的,如望忙把门关上。
一直到后头,许是薛姨娘那边听见了风声,还叫身边的如意过来问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事情。
如望就开门出去解释道:“姨娘身上不自在,我前头正给熬着大枣汤呢。”
如意机警,早就听说过今早李建安来过,又听院子里婆子说安姨娘在哭,才回去报给了薛姨娘知道。
既然来了,就没有这么好打发,抻着脖子还朝半掩着的房门望。
如望马上就苦着脸道:“说起来也真不是时候,国公爷今日还来用饭呢。”
如意就顿悟的点了点头,喔了一声,干干笑道:“原是这样,那如望姐姐这里要是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就差个小丫鬟过去叫我。”
如望道了谢,如意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去告诉薛姨娘。
如望刚进了屋,安姨娘迎面摔了一个青瓷小花壶,愤愤骂道:“你跟那死丫头扯什么,直接打发走了就是。”
如望生怕如意还没走远,听见这番话,打开门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道:“姨娘,您小声点,待会如意听见了,回去告诉薛姨娘,还说您是看不起她那边的人。”
安姨娘就蹭的站起来,扬手重重打了如望一个耳光。大声道:“我看不起她又怎的了,她一个丫鬟出身的,就算是生了儿子,又有什么用。我惹不起梅香院那头,难不成在这个姨娘住的院子里,也不能抬着头说话做人!”
眼睛都立了起来,看起来就是愤怒的不得了的样子。
如望捂着火辣辣的脸,扑簌扑簌的掉眼泪。
安姨娘好像被气疯了一样,又抬脚踹了过去。
如望也不敢躲,只能任凭安姨娘撒气。
“你哭什么,是不是觉得跟着我委屈了。可惜了,人家梅香院那头也不要你!你还是跟我在这里挨日子守活寡的好。省的像那个柳姨娘,不知道就被弄到哪儿去埋了杀了。”
如望听见不对,一下子跪在地上,抱着安姨娘腿哭道:“姨娘,您别这样。我从小就伺候您,一路跟着从江南过来,绝不会有别的心思。”
安姨娘就好像月兑了力一样跌在地上,喃喃道:“是啊,你是我从江南带过来的。就是因为我做了妾,你连名字都改了。本来叫春阳的,就是犯了陈纯芳的忌讳,给你改成了如望。”
如望听见,泣不成声。
安姨娘忽然就站起来,走到里屋上,抱着一面铜镜照着自己的脸,努力向里头看。
里面的女子,一身淡粉色的素缎比甲,五官秀丽文静,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一个面目可憎的人,也能让男人心疼心软,可为何国公爷就那么绝情。
安姨娘就把铜镜塞到如望手上,一个劲追问道:“如望,如望你快看看,我是不是老了丑了。”
如望摇头,“姨娘,您还年轻着呢。”
安姨娘听见,狠狠摔了镜子,喊道:“那他怎么就不肯再要我了,好不容易来吃个饭,就只知道问三娘的事情,吃完了,连在我这边歇晌都不肯,还说要回梅香院去,怕夫人等急了。”
越说,安姨娘脸上的神情就变得越奇怪,两只眼睛都是血丝。
“夫人夫人,就只有夫人,就不管我了,还让我听陈纯歌的话。我为何要听她的,一个庶出的贱人。”
如望见安姨娘又发起了癫狂,扑过去捂住了安姨娘的嘴道:“您别说了,姨娘。”
安姨娘只要一想到中午发生的事情,就满心愤然!
“我为什么不能说,自从梅香院那个进了门,他就再也没在我这边歇过一晚上。今天早早过来说要用午饭,开口就骂大哥,教训我一顿。我嫁给了他,他帮衬着我家里做点事情,不是应该的。好歹我也委屈了这么多年,给他做妾,为了李家,儿子都没了,也忍气吞声。又不是要他给帮大哥如何,只是借个名头罢了。他都不肯,还教训我没规矩!”
安姨娘满肚子的委屈,恨不能一股脑儿都说出来。
如望在旁边听见,简直是苦笑不得了。
安姨娘却还在絮絮叨叨,“你说说看,都是一家人,我大哥不也是国公爷的舅老爷,他肯把陈家那个小孩子接到家里来养着,为什么就是不肯伸手帮我娘家一把,也替我在娘家挣分脸面。”
这怎么能一样。
陈端琅是国公夫人的嫡亲弟弟,虽说那位还没有正式上家谱请换封号。就算是平妻的身份,她的弟弟也够格当一声国公爷的内兄了。
可安家……
姨娘是妾,李家这么注重规矩体统的地方,怎么可能认一个妾的娘家人做亲戚。
这么多年了,姨娘怎么就还没看明白,还在那儿痴心妄想。上一回,还以为她是想通了,没想到,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转头就给忘了。
虽知道安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如望还是不死心点醒道:“姨娘,您想想上回您去拜见太夫人,太夫人说了您什么。”
安姨娘就抬着下巴,不明所以的望着如望。
好半天才想起来那回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候,太夫人说自己只是妾,不是儿媳妇,所以不用上她这个婆婆身边孝敬,只要在夫人身边立规矩就行了。
安姨娘一想到这个,就气得脑门子痛,骂道:“那个老不死的,也不是什么……”
如望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本想借着太夫人的名义让姨娘收敛一点,怎么姨娘就是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连太夫人都埋怨上了!、
国公爷这些年对姨娘一直忍让,就算是不要姨娘伺候,以往隔三岔五也会过来捂着被子睡一觉,如今有了那位夫人,不过来歇息,还是会抽空来这边用顿饭,坐一坐。就是在给姨娘留体统,省的姨娘在家里的日子难熬。
国公爷的忍让,可全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要是国公爷知道事情真相不是想的那样,又听见姨娘骂了夫人和太夫人的话……
如望想到后果,吓得浑身冰凉,哭着道:“姨娘,姨娘,求求您了,您别再说了。”
安姨娘怒瞪着如望,还用牙去咬如望的手背。
如望生怕她再喊出什么来,就是不肯松开。
安姨娘挣扎了半晌,忽然月兑了力,朝后头倒了下去。
如望唯恐安姨娘真有什么,忙松开了手,安姨娘却一下子撑着做起来,抬起了巴掌就要打。
只是到底也没有打下去,坐在那里,呆呆的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