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都被李建安的突然出现震惊住了,就这么呆呆的望着。
纯歌最先明白过来,刚喊了一声国公爷,李建安就有些粗鲁的用手擦了纯歌脸上的泪珠,冷声道:“一个丫鬟罢了,哭什么!”
眼神就往跪在地上的琥珀扫了一眼。
琥珀跪在旁边瞧见了,心里先颤了颤。
今日这样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看样子夫人是打定主意了,唯一能维护自己的,就只有国公爷。
历来姑娘的陪嫁丫鬟,就是给姑爷准备的。
何况国公爷方才明明一直就是在里头听着的,肯定也听见了夫人让自己喝红花汤的事情,子嗣乃是大事!夫人这样做,本就是犯了国公爷的忌讳。就算是为了赌一口气,国公爷也不会让自己被打发出去。
国公爷方才不也说了,自己只是一个丫鬟,要是夫人都容不得,怎么行!
琥珀想着这些,就对上李建安的眼神,目中含泪,楚楚可怜的喊了一声国公爷!
李建安看着大怒。
真是不知道分寸的东西!也不知道陈家是怎么给挑的人。
转头就想到了纯歌庶出的身份,还有当初亲眼所见的那些事。
李建安就在心里冷笑,看样子,还真是特意选出来给纯歌使绊子的。
自己一生征战沙场,最重的就是忠心,一个死契丫鬟,将来做什么,自然是由主子做主。就算是卖去做苦力,也没有驳回来的道理。
这个丫鬟方才的话,分明是字字诛心,拿捏着过往的情分,逼迫纯歌安排她做妾。
一个女儿家,有这样的龌龊心思,还敢要挟主子,要是不压制住了,今后又该如何。
至于红花汤……
李建安看着面前哭的泣不成声的纯歌,就直叹气。
要真是狠得下心就好了,看这幅样子,分明是故意说话来吓唬吓唬的。
李建安本想要说纯歌几句,让她不能再这样软下去,又想到今日已经是非太多,不能让她再在女乃娘面前没脸。
而且这丫鬟敢这样在主子面前倔强,未必没有陈家那几位太太在后头推波助澜的缘由,就冷着脸道:“一个丫鬟,你要发卖也好,要打骂也好,又没人说你,你为了她哭成这样做什么!”
纯歌见李建安只字不提其他的事情,心里熨帖,却又更觉得莫名的委屈,哭声反而更大了些。
李建安头疼的抚额,还是又笨拙的拿起帕子给纯歌擦了擦。
琥珀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呆呆的看着李建安,喃喃道:“国公爷……”
还敢做出这副样子!
李建安觉得难以忍受琥珀一脸的委屈,就几步走过去,没等几个人回过神,一脚揣在琥珀心口上,让她连着滚出去好几丈远。
琥珀惊叫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李建安却反手将纯歌半个身子压在怀中,不让她去看。
见到童妈妈似是呆了一样站在旁边看,李建安也没有了以往的那份容忍,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人把这个奴才抬出去!”
童妈妈反应过来,看到被李建安牢牢护在怀里的纯歌,眼中带笑,就出去叫人。
外头远远等着的婆子小丫鬟们,听了童妈妈的话进来,见到琥珀的样子,又看着李建安还沉着脸,纯歌抽着身子,隐隐听得见哭声,喘气都不由放轻些,快手快脚的收拾好,出去了。
李建安松开纯歌,捧着她的脸,见上面满是泪痕,却还是一副雨后梨花娇滴滴的模样,暗暗叹息一声,拉着她进去了里屋。
纯歌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坐在床头上,靠着高枕,嘤嘤哭泣。
遇上这种事情,又是牵涉到纯歌带来的丫鬟,李建安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省的别人都说正房夫人没有手段,连陪嫁的下人都敢踩在头上。
幸好后面有耳房,里头还有先前准备的温泉水,李建安就自己挽起袖口,找了鎏金鲤鱼铜盆子,端了水进来,又洗了绢丝帕子,把纯歌搂在怀里,一点点给她擦眼泪。
纯歌意外之余,又觉得感动,任凭李建安动作。
来来回回好几趟,才算把脸上的泪痕都收拾干净。
从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初次做来,又看着自己将一个涕泪满脸的贵夫人收拾成长发微垂,面容素雅的娇女圭女圭,李建安心里不由有了几分得意和满足感,先前埋怨纯歌太过软弱的心思,也全都消散了。
见纯歌好不容易停住哭声,李建安就拖鞋上床,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眼睛里带着柔和的笑意,戏谑道:“总算不哭了。”
以往的每一次亲近,固然有李建安的宠溺在里面,可纯歌,也是刻意压制着自己心中的那股排斥感,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人是自己要依靠的,必须要依靠的。这是一种出于理智的合拍,并非是真心的依偎。
这一次,纯歌却觉得李建安真正是从心上也能够依靠的人,就不自觉伸手揽住李建安的脖子,却不肯说话,只是用脸埋在他颈侧轻轻的磨蹭着。
这又是怎么了?
是想要撒娇,还是没想开,不自在着?
猜测女儿家的心事,李建安本就不行,可他不愿意再看着纯歌哭,又喜欢看她依赖自己,就用手轻轻在纯歌背上拍着,一字一句温言软语的跟她讲道理。
“我一直担心你性子软,说了你好几次,你还不以为然。你的陪嫁丫鬟,我不好多插手,这次帮你料理了。以后还得靠你自己。”
听他说到琥珀,纯歌还没有散尽的悲凉一下子又都涌了上来。
人就是如此,无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就总是逼迫着自己坚强。
等真的被人宠着护着,却发现原来自己是软弱的可怜。
尤其是女人!
被李建安抱在怀里,又被他这样温柔的呵护着,纯歌顿时泪如泉涌,哽咽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李建安先前隐约听见了些往事,知道纯歌此时的难过,就轻轻模了模她的头。
“我小时候,也不得父亲喜欢,母亲也不太管我。家里姐妹又多,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主子不得宠,下面的人也被欺负,她和翡翠还有童妈妈,跟着我都受了不少委屈。常常挨打挨骂,别说是上头的人,就算是身份一样的家生子,也是对她们看不起。本来母亲偶尔还肯管一管,可后头姨娘生了端琅,就……”纯歌虽然心里软弱的一塌糊涂,神智却还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