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陈端崕和吴四女乃女乃一起去给三太太请安。
三太太正叫朱妈妈带着丫鬟们收拾东西。把毛皮这些东西都要先拿出去晒晒,再仔仔细细裹起来。
至于那些衣料布匹的,要是最好的,就都带上,一般的,也就放在家里库房。
朱妈妈跟三太太商量着说是要把一些带不走还七八成新的衣服拿出去当了。
三太太就瞪了朱妈妈一眼道:“咱们家里女眷的衣服,哪是能拿出去当得!”
朱妈妈就不吭声继续带着下人们收拾。
几个姨娘都恭恭敬敬的站在边上。
三太太一眼看到陈端崕,忙叫他不用再行礼,仔细端详了一番,才满意的点点头,夸吴四女乃女乃照顾的好。
吴四女乃女乃忙起身讷讷说是本分,神情恭敬过了头就显出了些拘谨来。
三太太看着不禁皱眉。
倒是个好拿捏得。可这副样子在绥南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些门第差不多的来往。等去了京城,遍地都是皇亲国戚,还是这样,只怕是拿不出手。
三太太心里琢磨着要好好教吴四女乃女乃,吴四女乃女乃的眼神却全落在旁边几个姨娘身上。
和姨娘以前得宠时候总是娇艳欲滴,看上去如同双十年华的人。自从陈纯瑶嫁去了周家,两鬓边上却已经隐隐有了白发,如同霜花一般。脸上肌肤也渐渐松弛,整个人都显出一种老态。
公公以前惦记着旧情还时不时去她屋子一趟,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反而是看着老实敦厚的冒姨娘,这些时日迅速变得柔美起来。
即便是自己送去的补药不好。下头那些人在吃食上也会精心料理,还有公公也常常过去用饭,哪能真的亏得了。
看着吃了这么多天发霉补药的冒姨娘还像是水仙花一样娇女敕,吴四女乃女乃忽然觉得心里一凉。
夫君昨晚说冒姨娘不是个普通的人。
那自己每回送过去的东西,这位冒姨娘到底是用过还是没用过?
有些事情,不能真的细细追究。
吴四女乃女乃见到陈端崕眼神在略微显怀的冒姨娘身上转了转,就立时把旁的心思收了回来。
三太太也见到陈端崕一直注意着贸易娘,心里的火一下子烧起来。
这个冒姨娘!
自己当初让她有身子,只是为了约束陈纯歌。
没想到反而真的让她厉害了起来,不仅是老爷帮着说话,看样子现在连儿子也要帮忙了。
没那么容易。
上回交待陈纯歌的事情,这个死丫头居然敢仗着有定国公撑腰,就不亲自去办,反而推到二房的陈纯荔身上。
事情倒是解决了,可惜没有一劳永逸。
那个邹家的女人虽说被远远的打发走,谁知道有一天又还会不会回来。
赵家那边也没有压服的彻底。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这样难不成自己还要供着冒姨娘。
总要让冒姨娘吃些苦头,立立规矩,今后才不会做糊涂事。
三太太虽说生气,还是知道分寸,也明白陈端崕既然来了,不说清楚定然还会找到下次的机会,就叫朱妈妈把东西抬出去带着下人们清理,自己在里面和陈端崕吴四女乃女乃说话。
人家母子之间有事情要商量,身为下人的当然不能在中间插嘴。
朱妈妈就利索的带着一屋子下人走的远远的。
三太太只叫了朱妈妈几个下去,却没有说姨娘们该如何。
和姨娘冒姨娘几个就站在那儿,脸上满是忐忑。
陈端崕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一脸不赞成的望着三太太。
三太太板着脸道:“都下去吧。”
冒姨娘几个人这才福了福身子,都退出去。
刚一出屋子走了几步到回廊底下,和姨娘就拉住了冒姨娘。
其余几个姨娘看她们有话要说,也知道如今家里的状况,生怕和姨娘和冒姨娘争执起来弄出事情反而连累了她们,都走的远远的,反而方便了和姨娘和冒姨娘说话。
妾室给主母请安,是不能带着下人过来的。
三太太又支走了所有的下人,冒姨娘和和姨娘站在一起,都觉得胆颤心惊,就捧着肚子警惕的看着和姨娘,还勉强笑道:“和姨娘这是有话要跟我说?”
和姨娘望着冒姨娘越见光滑的肌肤,嘴角翕动了好几下,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以前在着家里,总是自己高高在上的。
就算是对着太太,自己也不用像其他几个妾一样小心翼翼,毕竟老爷还肯护着自己。
可这会儿,老爷护着的人早已变成了别人。
自己一个陪嫁丫鬟出身的妾,没有了老爷的庇护,就像是雨中浮萍,风中柳絮。没有娘家撑腰,也没有生得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女儿更是……
满月复心酸,真是不能言说。
现下还要为了女儿不得不低着头像以前看不起的冒姨娘求情,这种滋味还真是难受。
冒姨娘见和姨娘脸色时而改变,心中又生起了几分警惕,就捧着肚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看冒姨娘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姨娘也知道她是误会了,急忙上前两步,解释道:“妹妹,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
听见和姨娘喊了的那声妹妹,冒姨娘脸色一僵,就古怪的看着和姨娘。
和姨娘立时就反应过来。
以往自己仗着身份,喊别的姨娘做妹妹。
其实只有当家主母才能称呼妾室做一声妹妹,其他人都是逾越。
一时口快,竟然把早前的习惯带了出来,难怪别人这样看自己。
和姨娘就苦笑着望向冒姨娘,“冒姨娘,你看我现下这副样子,还敢对你做什么。”
冒姨娘在家里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一直不是很得宠,可也没有被三老爷彻底忘记,也有几分心机手段。听见和姨娘这样说,就上下打量了和姨娘几眼。
等看到和姨娘的垂垂老态,就软下心肠,小声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听出这话里的松动,和姨娘登时大喜,就拽着冒姨娘往没人的地方走。
冒姨娘也没有再挣扎,跟着和姨娘到了三太太院里一座假山背后。刚站定,就看着和姨娘跪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