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ì落前,苏无造终于找到了罗云的下落。
苏无造发现罗云的时候,那个面容敦实的平头青年正表情呆滞,机械xìng地用手中的枪将地上动弹不得的狗一条条刺死。
而天池十二煞的狗王,此时已经身首两分离。在那具跪坐在地的无头尸体旁,还留着多条吓得瑟瑟发抖、却依旧不肯离去的狗。
罗云杀掉一堆瘫软在地的狗中的最后一条后,又走向狗王的尸体。离开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就甩枪而去,看似闲庭信步间,他竟使出中的!
罗云这一枪的内力将铺在路面上的数块青石板都直接掀飞,就听得“呜呜”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十来条狗就和先前被罗云杀死的那些狗一样,失去了行动能力,而更多的狗,则已经在这一击的震荡中死掉。
“罗云!”
苏无造呼一声罗云的名字,迎接他的却是疾刺过来的长枪。
“嘡”!
无需苏无造可以遣使,就好像打喷嚏就会闭眼的条件反shè般,木剑就已经如同苏无造身体的一部分,挡在了长枪和他的身体之间。
“嗖嗖”
六倏寒光在长枪投来的同时向苏无造的面门和躯干激shè而来,那速度已经快到苏无造必须用瞬步才可能躲过。可苏无造并没有避开,他眼中蒙上双sè光芒,激发幽能张开离子护盾,径直朝罗云冲过去。
“砰!”硬顶这罗云双手同时shè出的六枚投枪,苏无造的拳硬生生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而罗云此时身处数步开外,手中已经拾起被木剑摊开的长枪。
他的身法速度竟然能躲开苏无造的拳!
——他的速度快了许多。
苏无造暗忖道,他之后接连试了几次都无法攻击到罗云,自己的幽能反而在抵挡飞掷的投枪过程中极速消耗着。
并不是罗云的实力已经高到足以和苏无造相比的程度,只不过苏无造只想要将罗云击晕,而不是杀死他。否则他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只要是用御剑术,便能一剑穿心!
苏无造当然也不会使用高能的幽能爆炸,甚至不敢使用瞬步。这些对幽能有着高消耗的手段杀敌自然好用,可伤害同样相当的高。即便是瞬步后的一脚,超高速下的冲击都极有可能对罗云造成肢残乃至致命的伤害。
经过强化的罗云在发疯后,实力更上一个台阶,想要恰到好处的打晕他变得相当困难。“举重若轻”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对于苏无造这样的资深者来说,都是极困难的技巧。
进入无限任务世界的人想要很好地发挥强化后的身体就已经非常困难,更不用说像控制数十年来潜移默化中习惯了的自己原先的身体那样,控制“新”的身体。
苏无造这边多有顾忌,而罗云那边则是将自己的实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兑换罗云兑换这个技能,就是想通过不同的枪路来开拓自己的视野。
虽然他天赋过人,浸yín枪法也超过20年,但实际上,祖传的罗家枪他都未曾完全悟透,同样博大jīng深的霸王枪虽然是通过兑换强行入脑,实际运用起来也只是初窥门径的境界。
可当他处于疯癫状态下,心中除了枪外没有多余杂念的时候,他竟然能将楚霸王项羽威震神州大地的霸王枪使得已有小成。
先前的横扫千军如卷席,这次他枪头一沉,朝苏无造刺来的,亦有摧山岳之势。
苏无造无奈瞬步撤走,罗云手中枪自然刺了个空。只听得一声响,罗云这一枪竟然隔空将数米外的一堵墙轰出一个碗大的洞来。
苏无造眉头紧皱,刚才这一枪的威力已经足够威胁到他的生命。如果再这么耗下去的话,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力道,错手杀了罗云。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正待罗云还要举枪来战,远处传来一个沉稳的男生,一字一顿的道出一句话来。
此声入耳,罗云的身体登时就打了个激灵,就连一旁的苏无造,激战中起伏的心绪也有平稳的趋势。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
男子的语速不快不慢,如给幼孩讲述童谣般娓娓道来。
苏无造循声望去。路那边背着一个孩子、朝自己慢慢走来的男子,赫然就是北饮狂刀——聂人王。
随着聂人王念着聂家秘籍《冰心诀》,罗云握住长枪的手微微松开。苏无造见状,瞬息间来到罗云身后,一手按住他的肩头,另一手将他的枪取下。
聂人王将幼年聂风从背上放下,独自走近罗云,口中声音虽然越来越轻,内力消耗的速度却变得更快,直到他念出最后两句——
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
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罗云仿佛感觉不到苏无造的存在,随着冰心诀的声声入耳,他的呼吸速度迟缓了下来,眼神中也逐渐恢复了平常时候的光彩。
“聂兄,多谢。”苏无造感觉到了罗云的变化。
“不用,如果不是他与冰心诀有缘,也无法只听一遍口诀就初通其中要义。”聂人王古井不波,可运用内力诵读冰心诀、将自己的声音逼入罗云的脑中,还是让他稍显出一丝的倦意,“我一旁看你和他纠缠多时,知道你怕伤到他。此番传授他冰心诀,就当我谢你救下风儿之恩。”
苏无造点点头。
和罗云不一样,他自己也听了完整一边的冰心诀,除了心神宁静之外,并没有其他特殊的感觉。
原来聂人王听闻惊怖城小队的讨论,觉得罗云和自己身上颇有相似,便跟着苏无造来看看。苏无造虽有察觉,也只当他想到处转转,却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聂人王竟出手帮了自己一把。
“阿爹阿爹,你不是说冰心诀不可以说给聂家以外的人听吗?就连在……”乖巧的聂风刚要说出“在娘亲前”,一下子捂住了嘴。
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阿爹也没有和他解释过,但是他却知道,“娘亲”这两个字,此后怕是不能在阿爹面前提起了。
“风儿,这位苏叔叔救了你的命,便是为保我聂家香火不灭,以冰心诀相报也没什么不妥的。”聂人王模着聂风的头,微笑道。
脾气火爆的聂人王听出聂风话中意思,若不是刚刚尽心尽力地读过一遍冰心诀,他也许当下就爆发了。可当苏无造和他对视了一眼,他便稳定了下心绪。
他在离开小村时曾和苏无造击掌盟誓,相互约定先共取血菩提,后再各奔东西。事关自己儿子的将来,他也只得将寻仇之恨暂时压抑住。
yín雨霏霏。
岷江江畔,原本褐黄的江水,这两天的颜sè比往rì更沉上一分,宛若那洗砚的水一样浑。若不怕浪大,走到江边捧起一把江中水来,却还是清澈如山泉。
浪卷翻涌的江面上早就不见船只的踪迹,渔民们在一天前就不再外出了。
一个身披蓑衣的船夫将渡船栓牢牢拴好,又从船舱里搬出几捆粗麻绳,里里外外好几圈,将船缠牢。
这几rì往来江边的船愈发的少了。虽然天sè难看,但是他在这江边做渡船生意超过30年,经验丰富。他感觉到洪峰还要过几天才来,便硬撑起胆多做了一rì的生意,渡那些有急事肯出大价钱的人,让他好好赚了一票。
“船家,渡江么?”一名背着木剑的男子揭下遮雨的斗笠,是一个年轻人。
“不了不了,这几天风大浪高,危险得很。”船家望了眼问他话的年轻男子。
这个背剑男子自然就是惊怖城小队的队长苏无造,见船家连连摇头,他招了招手,空桑便从一行人中走出来,轻声细语问道,“大哥,我们有急事,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船资不是问题。”苏无造模出一块纹银。
空桑这一声“大哥”叫的这个船夫甚是舒心。船夫又回头望了望这鬼天气的江面,又不舍地瞄了瞄亮晃他眼的银子,摇头叹气道,“不是我和银子过不去,这天气着实不敢再渡江了。”
苏无造又模出一大锭银子,一道塞入船家手中。船家连连摆手要推月兑,苏无造便道,“既然你不肯渡我们,这些钱就当我们买下你的船。”
“这……”
“怎么,还不满意?!这些银子莫说能一下子买好几条你这样的破船,都已经足够你在镇子上买个两三间店铺,无论放租还是自己做买卖,足够你宽舒过下半辈子了!”断帅面露愠sè道。
被腰间挎一柄绿sè长剑的汉子这么一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船家吓得不轻,握着着麻绳的手攥得更紧了。
“不是……几位大爷,要我的船你们自可以取,可这今天渡江是玩玩要不得啊。现在江面浪头看似只有尺许高,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起大浪,江底又有不知道多少的暗涌……”船家急忙解释道。
“我们走吧。”聂人王根本不理会船夫的话,手中雪饮刀才离鞘,便见那数根粗绳“唰唰”齐断。
“这岷江发起疯来,就连对岸的佛爷都镇不住的,莫要不识好人心呐!”船夫虽然爱钱,但是多年往来岷江两岸,他也最见不得有人被吞入江月复。每年清明、冬至,他也都会在江边为那些亡魂烧上一炷香。
“船家,多谢啦。”苏无造朝船夫一拱手,重新戴上斗笠,转身跃上船。
几天前百里错和断帅、聂人王说江水淹没凌云窟的事情,是随口邹来催促两人的。对于惊怖城小队来说,90天的时限一旦到来却还未获得血菩提的话,就会被全部抹杀!到时候不论是江水倾覆还是火星撞地球,都和他们无关了。
可不曾想,因为罗云在乐山镇中遭遇天池十二煞的狗王,血腥的战后场面引发了不小的sāo乱。
当年天下会才兴起没几年,在雄霸的领导下,却已经成了和无双城并列江湖第一大的势力,甚至隐隐有超过后者的趋势。而乐山镇正属于天下会的势力范围,离乐山镇不到二十里就有一处天下会分坛。
为了不惹麻烦,避免事情多生枝节。一行人带着罗云这个伤员,费尽心思才摆月兑了天下会所放出眼线的查探。
这么一来,等到了闽江边,已经是好几天后,离开90天的期限也只有最后5天的时间,已经不容许苏无造他们再有迟滞了。此时就算枪林弹雨挡在他们面前都会闯,勿论横亘在前那不平静的岷江水了。
戴齐乐吆喝一声,一下子就将渡船撑开老远,同时也剧烈摇晃起来。戴齐乐现在的力量何止十人并力而发,站在船尾的他差一些就摔倒在地。
看见戴齐乐脚步慌乱,苏无造笑道,“戴胖子,你不会驾船就别乱来,还是让手熟的人来吧。”
苏无造这么一说,船上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会驾船!
理所当然。
船夫是下等的工作,断帅自是不会。聂人王常年居于山中,也不擅行船。至于苏无造他们那些来自科技时代的人,更是没有人会行船。
在水势情况复杂大江上行船,可不比在公园的死水中划船。就算拥有常人不可比拟的力量,但是如果施力不得要诀,反而会渐行渐远、南辕北辙。
岷江水此时湍急汹涌,渡船也随着江流朝下游迅速流去。
苏无造、戴齐乐和罗云三人拿起船桨竹竿一阵手忙脚乱,才堪堪让船在原地打转,不继续随波逐流。聂人王和断帅则分别站在船首、船艄,以内力稳住渡船。
“百里,呃……‘圣僧’,买船这主意不高明啊。”苏无造探进船舱,竟发现百里错稳稳地坐在船舱里面,和杨载舟你一言我一语下起盲棋来。
“不着急,等小白小青习惯了江流,我们就能渡河了。”杨载舟丝毫不担心渡江的事情,反而棋局让他颇紧张。
杨载舟所在的大学也有不少国际象棋的高手,其中不乏职业级的实力,饶是如此,下盲棋的话,杨载舟在他的大学里也罕逢敌手。可眼前的百里错非但从容轻松、行棋如飞,还分心在擎天柱面前玩着手里藏果子的小把戏。
“稳住了!”
船舱外戴齐乐呼一声,苏无造走几步望向船外,果然在江面上看见一条深sè偏绿的大蛇。另一条巨蟒,则在船的另一边。两条十多米长的怪物夹住船,往南岸游去。
大自然的伟力,是天下一切生灵都承受不了的。
就算巨蟒已经超出寻出生物的范畴,要协助渡船横穿此时此刻的岷江也相当困难。渐渐地,巨蟒的速度开始变慢,特别在渡过了最艰难的江心后,青白双蛇的体力便消耗大半。
快要靠岸,苏无造仰望着双手抚膝的大佛,以他的感知,却也丝毫未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